第11章 只能住一晚
蘇老娘一聽她那跟哭喪似的嗓門，眼皮子都跟着跳了跳。
“老娘還沒死呢，你哭啥喪？”
“娘啊，老四他快不行了，您要是不救他，他就真的沒命了！”
躺在雪地里的蘇家老四，兩個孩子跪在他身旁嗚嗚的哭。
蘇老娘冷冷的看了一眼，“死了就找口棺材埋了，要是沒錢買棺材，就隨便裹個席子，往亂葬崗里一丟，不就完了嗎？”
蘇林氏沒想到自家婆婆竟然這麼狠心，能夠見死不救。
“娘，老四畢竟也是您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
“喲，現在知道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了？我跟他爹躺在床上快死的時候，咋沒見你們還念着畢竟是生養他長大的爹娘，不是還盼着咱死的嗎？”
蘇老娘的話跟刀子似的，一刀一刀的剜在蘇林氏的身上，偏生自己又沒辦法反駁。
原先她是想着，幾個小孩子好糊弄，把蘇老四弄回來，這幫孩子還能真把他們趕走？
那曾想蘇老爹跟蘇老娘竟然活過來了。
想想他們曾經做過的事情，也不難怪人家不願意出手相助。
蘇林氏見求不動自己的婆婆，便轉而又跪在地上爬到蘇老爹的面前，要知道以前蘇老四可是蘇老爹的眼珠子，她估摸着她男人在自家公公眼裏，還是有點分量的。
“爹，您難道要眼睜睜的看着老四就這麼去死嗎？老四可是咱老蘇家的讀書種子，以後可是能帶着咱老蘇家走上輝煌的人吶！”
蘇老爹自然是看重自家老四的，但他也不敢明着偏袒，只好婉轉道：“他娘，你看，這會兒天也黑了，老四受了這麼重的傷，你好賴留他們一晚上，等明天天亮了，再讓他們走也不遲。”
蘇老娘冷哼一聲，她哪裏不懂自家男人肚子裏那點小九九？
她知道便是自己拒絕了，自家男人也會想方設法的求着她同意，不如直接同意了算了，省得看這些個人在自己面前上躥下跳。
“行了，就一晚上，多一天都沒有，進來吧。”
蘇林氏面色一喜，“哎！爹，娘，俺就知道，你們心裏還是有我家老四的，我現在就把老四拖進來。”
蘇林氏做了個簡單的擔架，硬生生的將昏迷過去的蘇老四一口氣拖回了村子裏。
不得不說，她還是有點本事在的。
但是他們曾經住的房間，現在已經重新回到老三家的手裏。
蘇林氏知道現在的情況，也沒敢開口說要住房間。
便把自家男人拖到堂屋裏。
“爹，能不能給孩子們弄口吃的，都已經兩天沒吃飯了。”
兩個孩子齊刷刷的跪在蘇老爹面前，可憐巴巴的喊了一聲，“阿爺，我們肚子餓。”
蘇老娘坐在椅子上，撇了撇嘴，“不就才餓了兩天，能餓死還是咋的？你們走的時候，不是把家裏的存糧都帶走了么，這冰天雪地的，你以為咱就有飯吃了？肚子餓了，自個不會想辦法？”
那兩個孩子被蘇老娘一凶，立馬委委屈屈的哭了起來。
“哭，哭，哭，就知道哭，瞅你們這兩張哭喪的臉，哭給誰看呢？”
這倆倒霉玩意，反而哭的更大聲了。
蘇老娘聽着直覺得頭都疼炸了，“滾滾滾，再哭就全都給老娘滾出去，真他娘的晦氣！”
這兩個崽子還想嚎，蘇林氏趕緊扯了扯她們倆的手，“別哭了，沒聽見嗎？再哭你們阿奶就要讓你們滾了！你們倆以為自己是什麼玩意兒，敢跟別人比？”
蘇老娘素來看不慣別人陰陽怪氣，“老四媳婦，我怎麼聽你這話，話裏有話呢？你的意思是老娘我厚此薄彼是吧？”
“娘，瞧您說的，我哪敢呀，我在管教孩子呢，您不是不想聽他們哭嘛。”
“有你這麼管教孩子的？”
蘇老娘也懶得跟她掰扯，“得了，懶得跟你們廢話，就一晚上，等天一亮，就給老娘麻溜滾蛋。”
蘇林氏沒吭聲。
蘇老娘冷笑一聲，便從堂屋裏走了出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蘇林氏的面前，蘇林氏才敢喘氣，“爹，這冰天雪地，天寒地凍的，老四又受了傷，要是被趕出去，就真的活不成了呀！老三死了，老四要是也死了，您攏共就四個兒子，這就要死兩個了！”
蘇老爹自然是於心不忍的，“可是我說的話不管用呀。”
“爹，要不這樣吧，您偷偷地給咱弄些銀子，我也好帶老四去鎮上看病，咱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他死吧？”
提到銀子，蘇老爹就更犯愁了。
“你瞅爹這樣子，像是有銀子的不？”
就是有，那也全都在蘇老娘的手裏，他手上連一個銅板都掏不出來。
“那爹，您就偷偷地從娘那兒拿一點，等老四醒過來，知道是爹您救的他，他一定會感激涕零，一輩子都孝順您的！”
蘇老爹這輩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自家老四考取功名，日後，他就是官老爺的爹。
他自然是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老蘇家的讀書種子就這麼死了。
“銀子，爹是沒有。”
“那總不能就這麼等死吧？”
蘇林氏以前仗着自家男人是個讀書人，沒少在靠山村佔人便宜，若是她男人就這麼死了，她沒了依仗，以後的日子可咋活？
蘇老爹忽然就想到了自家小孫女軟軟給他吃過的仙米。
這仙米連病入膏肓之人都能救回來，那把老四從鬼門關里拉回來，應當也是輕而易舉的吧？
“爹有個辦法。”
“啥子辦法？”蘇林氏急切的問。
“問這麼多幹啥子玩意，跟你沒關係，你在這守着老四，我去去就來。”
蘇老爹轉身去了灶房，翻箱倒櫃了好一會兒，也沒找着那所謂的仙米，他心裏估摸着，那幾個小崽子滑頭的很，應該不會隨隨便便藏在這種地方。
還是得好好問問他們才行。
蘇老爹從堂屋裏出去，正好看見出來解手的老三家的大兒，蘇青河。
他連忙招手道：“青河，到阿爺這裏來。”
蘇青河看到阿爺朝自己招手，屁顛屁顛的就跑過去了，明明已經十幾歲的他，看起來卻依舊一臉稚氣，“阿爺，啥事找青河？”
“青河啊，阿爺平日裏待你好不？”蘇老爹將手臂放在蘇青河的肩上。
蘇青河皺着眉想了好一會兒，然後搖搖頭說：“青河聽不懂。”
“哎……”蘇老爹面對痴傻的蘇青河，心裏隱隱有一絲愧疚感，但是那份愧疚感，很快就被沖淡，畢竟，老四才是最要緊的！
蘇青河如今只是一個傻子罷了。
“青河啊，你告訴阿爺，你知道那仙米藏哪裏了不？”
蘇青河聽到仙米，又把眉頭皺了起來，“阿爺，這個不能說，青塵說不能告訴別人。”
“你這孩子，阿爺是別人嗎？阿爺跟你是一家人。”蘇老爹的聲音有些急了。
蘇青河認真的糾正爺爺的說法，“不對，我，青塵，青越，軟軟，還有娘親，是一家人，阿爺跟阿奶是一家人。”
“行了行了，問你也是白問，趕緊回去睡覺吧。”
“哦，那阿爺，我去睡覺了。”
蘇青河乖乖的回到房間裏，看到還沒睡的蘇青塵，他便將剛剛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阿爺問我仙米的事。”
這話一出，就惹得蘇青塵心裏一緊張，“那你怎麼回答的，你告訴阿爺了沒有？”
蘇青河搖搖頭，“青河沒有說，因為青塵說過，不能告訴別人。”
“對！不能告訴別人，哪怕是阿爺阿奶都不行，知道了嗎。”蘇青塵不放心，讓大哥睡下之後，便把窗子打開了一道縫隙。
透過這條縫隙，正好能夠注意到堂屋裏的動靜。
他只看見阿爺背着手，在堂屋裏來回的踱步。
沒一會兒，阿爺就往他們這邊走了。
蘇青塵怕阿爺看出端倪，立刻鑽進被窩裏假裝睡覺。
等蘇老爹打開房門，將頭伸進來，就看見幾個已經睡着的孩子。
他想了想，青塵那孩子太過聰慧，問他肯定是不行的，小軟軟也不好糊弄。
剩下的，就只剩蘇青越一個了。
他小聲的喚了幾遍，“青越，青越。”
蘇青越正張着嘴巴，流着哈喇子，不知道夢到了什麼好吃的東西，夢裏還吸溜了兩下。
蘇老爹見他怎麼喊都喊不醒，又怕把蘇青塵吵醒，便躡手躡腳的走進去，想偷偷地將蘇青越從被窩裏拽出來。
誰知他剛要把蘇青越跟拔蘿蔔似的從被窩裏拔出來之時，蘇青塵忽然在他背後喊了一句，“阿爺？”
蘇老爹霎時被嚇出了一聲冷汗，手一抖，直接將拔到半路上的蘇青越摔到炕上。
蘇青越被砸了個懵逼。
“咋了這是，地震了？”
蘇青塵佯裝剛剛才睡醒，“阿爺，您怎麼來了？您被阿奶趕出來了？”
蘇老爹聽到蘇青塵的話，心底鬆了一口氣，這崽子應該是剛醒，什麼都沒看見呢。
那就好，那就好，差點嚇得他靈魂出竅。
“青塵啊，你咋醒了？”
“我做了一個夢。”蘇青塵緩緩說。
“夢，啥子夢？”蘇老爹問。
“我夢見了，我爹正朝着我哭。”
蘇老爹沒把房門關嚴實，突然起了一陣風，從門縫中吹了進來，一股冷到骨頭縫的冷意忽然席捲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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