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厄運總找苦命人
蘇青越年紀小，以前最受阿爺阿奶的照顧，現在看到他們二老好似一副包了皮的骷髏，滾燙的眼淚就從眼眶裏掉落，“阿爺阿奶是不是要死了？”
蘇青塵沒說話，只是看着胸腔只剩一點點起伏的阿爺阿奶，垂在身側握的指尖發白的拳頭，暴露了他此刻的傷心。
老里正看到這幾個孩子這般重情重義的樣子，嘆了口氣，“孩子們，莫怕，人早晚都會死。你們阿爺阿奶，有你們這幫孝順的孩子，應當也是死而無憾了！”
隨後，他便將村子裏幾家富裕人家湊來的雜米雜麵交給他們，“這些都是村裡人給你們湊的，省着點吃，熬過這個冬天就好了。”
這兩大袋子糧食，少說有五十斤。
他們省着點吃，吃到開春，一點問題都沒有。
蘇青塵立刻跪了下來，其他幾個孩子也都有學有樣，跪在老里正的面前，重重的磕了幾個頭，“謝謝里正爺爺！”
老里正此刻也是眼含熱淚，多麼好的孩子啊，怎麼就碰上這樣的親戚！
“快起來，快起來！”
仙人淡漠，說直白一點，就是沒有人氣兒。
蘇軟軟在天上的時候，從未感受到過這樣濃濃的情感。
哪怕是自己的親爹爹，對自己，也是那副不冷不淡，高高在上的樣子。
她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作為人的感情，竟是要比那仙，要複雜上許多。
她好似抓到了讓自己歷劫的理由。
老里正看到他們這般乖巧的模樣，欣慰的點點頭，“你們都是好孩子，以後的日子必定會越來越好的。”
只是等老里正的目光掃向目光痴傻的蘇青河，又看向瘸了一條腿的蘇青越，其他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麻繩總挑細處斷，厄運只找苦命人。
他們幾個孩子的爹死了，四個孩子兩個不正常，阿爺阿奶又身患重病，全家的擔子全都落在那小小的婦人身上。
老里正嘆了口氣，拍了拍他們的肩膀，便走出老蘇家。
幾個孩子不知道老里正心中所想，他們只覺得日子越來越好了！
有糧食吃，有遮風擋雨的屋檐，在這寒冬臘月，還有比這更好的事情嗎？
蘇軟軟突然說：“二哥哥，既然那仙米對我們有作用，是不是對阿爺阿奶也有作用？”
蘇青塵和蘇青越對看了一眼，只覺得妹妹說的十分有道理！
“那咱們試試！”
阿爺阿奶已經昏迷不醒，熬煮成粥也只能喝下一點米湯。
於是，蘇青塵將這些米，慢慢地研磨成粉，最後再煮成一鍋濃稠的米粉湯。
幾個孩子合力，撬開二老的嘴，將冷卻過後的米粉湯慢慢地灌了進去。
然後，靜靜地等待着變化。
蘇青越更是眼睛都不敢眨，忽然，他發現阿奶的手好像抽動了一下。
“看見沒，你們看見沒，阿奶的手好像動了？”
蘇青塵一直盯着自家小妹，沒注意到這邊的動靜，等蘇青越出聲后他再看過去的時候，早就沒反應了。
但是原本臉孔呈現灰白之色的二老，在他們餵過米粉湯后，臉色似乎恢復了一些，不再似以前那般，白的發灰，就好似快要死去一樣。
蘇軟軟突然激動的喊，“你們快看，阿爺和阿奶的臉上有血色了！”
幾人湊近一瞧，還真是這樣！
阿爺阿奶有救了！
這仙米，果真不是凡間之物，真是那天上的神仙漏下來的！
蘇青塵趕忙先將米藏好，確保不會被人發現之後，他才放心下來。
再次嚴肅的告訴他們，“千萬不要把這事告訴給別人，知道了嗎？”
“否則，”蘇青塵的目光也跟着陰沉下來，“恐怕會給我們招來殺身之禍！”
幾個孩子均是點頭，“知道了，二哥哥！”
蘇青河也傻乎乎的跟着一塊兒說：“知道了，二哥哥！”
蘇軟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大哥哥，你好笨哦，這不是你二哥哥啦，這是你二弟弟，記住了嗎？”
以前的蘇青河，是斷然聽不懂這種話的。
但現在，他突然指着蘇青塵喊了一句，“二……弟弟！”
“對！就是二弟弟！大哥哥你很棒棒喲！”蘇軟軟毫不吝嗇自己的誇獎。
蘇青河彷彿知道蘇軟軟在誇自己似的，笑呵呵的對自己豎起了大拇指，“青河，棒！”
“對！大哥哥，你很棒！這麼快就學會了！”
蘇青塵心有所動，按照這樣的速度，也許一兩年，也許很快，大哥或許就能恢復了。
蘇青越看到大哥的模樣，也看向自己的腳，有了仙米，或許他的腿也會很快就恢復，到那時，就能幫着二哥一塊兒做事，補貼家用了！
時間一晃，又過去七八天。
在他們的精心照顧之下，昏迷不醒的二老，臉色越發紅潤，氣息越來越足。
而蘇青河隨着頭皮上流出來的臟污越來越多，腦子也變得越發清醒。
曾經他像個三歲稚童，如今，至少有五六歲這樣的智慧了！
而蘇青越的腿，原本扭曲的關節，也逐漸的恢復成正常的模樣。
突然有一天，他突然大聲喊：“我的腿好了！我的腿好了！”
聞聲而來的蘇軟軟看着他已經恢復了八成的腳，也興奮的拍手，“三哥哥，你真的好了！”
蘇青越沒想到自己竟然還有一天能恢復自如行走的能力，不禁潸然淚下，“嗚嗚嗚，軟軟，三哥也可以背着你了，三哥以後再也不是瘸子了。”
蘇軟軟忽然心神一動，“咱們去看看阿爺阿奶！”
掀開布簾，只見昏迷許久的二老，眼神茫然的看向他們。
他們不是快死了？
為何還能看見自己的兩個孫子孫女？
難不成，自己的孫子孫女也全都死了？
兩位老人忽然嗚嗚大哭。
蘇軟軟跟蘇青越互相看了看，她小聲的問：“難道阿爺阿奶太激動了，所以才哭了？”
“可能是的吧！”蘇青越點點頭。
“嗯，一定是這樣沒錯！”蘇軟軟也跟着點頭。
隨後，他們就聽見兩位老人一邊哭一邊說：“我可憐的小孫孫，我可憐的小孫女，別怕，有阿爺阿奶護着你們，黃泉路上，不用怕！”
這下，蘇軟軟跟蘇青越都明白了。
原來阿爺阿奶是以為他們全都死了才哭的！
“阿爺，阿奶！”蘇軟軟飛撲過去，連日裏來吃好喝好，她的體重見長，一下子撞到兩位剛大病初癒的老人身上，蘇老娘哎呦了一聲，將自己的小孫女抱了個滿懷。
看到蘇軟軟瘦削不堪的小臉，她頓時心疼起來，“哎喲，我可憐的小孫女，咋這麼瘦了，挨千刀的老四一樣，竟然趁着我們重病，把你們趕出去，這天寒地凍的，你們出去了，可咋活？”
蘇老娘心裏已經認定了，自己的孫兒們，一定是被老四一家趕出去后，凍死在了這冰天雪地里。
“阿奶，軟軟已經喊里正爺爺把小叔叔他們都趕跑了！他們可壞了，還想要悶死軟軟給孫家老爺當藥引子呢！得虧軟軟聰明，一下子就想到了解決辦法！”
蘇老爹和蘇老娘互相看了看，這是啥情況？
兩人這才注意到自己身處的環境，這哪裏是什麼陰曹地府？
這不是還是他們自己家嗎？
難不成，他們沒死？
可，連郎中都說他們沒多少時日可活了，咋他們又活過來了？
“軟軟，你好好跟阿奶說說，這些日子，都發生了什麼事？”
蘇軟軟便將最近發生的事情全都告訴給了蘇老娘。
當蘇老娘聽見老四一家為了那五十兩銀子竟然要害死她的寶貝小孫女，不禁怒從心中來，“這白眼狼！咱們辛辛苦苦供他讀書，辛辛苦苦給他娶妻，到頭來，他竟然還想害死咱們的小孫女！”
當聽到蘇軟軟說，她用自己的智慧趕走了老四一家，蘇老娘不禁拍手道好。
“我家小軟軟就是厲害！”
蘇軟軟可憐兮兮的說：“可是，阿奶，那也是你的親兒子。”
豈料蘇老娘冷哼一聲，“那種親兒子，巴不得我們二老全死了，省得拖累他，要那種親兒子有何用？”
說完，還狠狠地剜了一眼蘇老爹。
蘇老爹尷尬的咳了一聲，便低下了頭。
當初是他出的主意，要供出個讀書人來，也好讓他們老蘇家光宗耀祖。
誰知道，二老花了大代價，沒供出個讀書人，卻供出個白眼狼來！
當年若是把這筆銀子省下，如今的日子不知要比現在好多少倍！
也許，老三也不會為了多砍幾捆柴火失足滾下山崖，摔死了。
後來，老四一家把老三家的孤兒寡母趕出去，自己帶着一家老小住了進來，其實他們那時候是知曉的，只是他們二老身患重病，口不能言，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這個小混蛋干出這種事情來。
如今看到兩個孩子都還好好的活着，二老不禁潸然淚下。
“虧得是我家小軟軟福大命大。”
“青越，你兩個哥哥呢，快把他們也喊來給我好好看看。”
“哎！我現在就去！”蘇青越的腳雖然恢復了八成，但還是有些跛，細心的蘇老娘立刻就看了出來。
“青越，你這腳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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