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達
將雲華送的那顆作為報酬的寶珠收好,祝蓁蓁安撫好因為感覺到寶珠的存在想“吃掉”它晉陞的本命法寶流光鏡,趁着雲華的元神還能出竅,又向她打聽了一些關於這方世界的修行問題,直到她元神不穩,潰散開來,這才罷了。
走到一旁睡得正香的楊戩身邊,她拿雲將其托起,然後掐訣,準備帶着他往東勝神州出發,結果原本輕飄飄,沒什麼重量的楊戩不僅突然重逾千鈞,而且竟然從托住他的雲頭跌落了下去,如果不是她眼疾手快,趕緊施法將他接住,這麼摔下去,就算不死,也得是重傷。
這麼一折騰,原本正在睡覺的楊戩醒了。
想到剛才發生的事,祝蓁蓁心裏浮現一個猜測,拎着他的后衣領,有些急躁的問:“小鬼,你是不是在和你母親被天兵天將追殺的時候,發了什麼誓言?”
睜着惺忪的睡眼,楊戩莫名所以,一臉懵懂,不過聽到她話里提到天兵天將,握緊小拳頭,氣狠狠的,異常堅決的道:“等我拜師學藝有成之後,無論如何我一定要把我母親救出來,絕不讓她在被這座破山壓着,在山底下受罪。”
聽了他的話,猜測被證實,祝蓁蓁忍不住閉上了眼睛,一臉鬱悶,她就說嗎,怎麼可能就會有那麼便宜的事?果不其然,楊戩看到母親受罰,立下學藝成功救母的志向,和唐僧發誓去西天求取到真經類似,因為他們的志願得到了天地見證,所以路上無法藉助神仙手段,只能自己一步步走過去。
想到從南瞻部洲到東勝神州,單靠雙腳走的話,她忍不住一個頭兩個大,問題的關鍵還在於天兵天將雖然將雲華公主抓住,並將她壓在山下,但並不意味着他們放過了楊戩,他們還在搜捕他,而她帶着他,如何躲過天兵天將的追捕?這個時候,祝蓁蓁覺得收在懷裏的那顆寶珠燙手了,因為她是不想和天兵天將對上的,不想與天庭為敵,但如果天兵天將發現了楊戩,她已經收了報酬,又豈能甩手不幹?
楊戩雖然年紀小,但異常聰明早熟。儘管剛才祝蓁蓁和雲華談交易的時候,他全程都在睡覺,但云華在眼看逃不過天兵天將的追捕,和他分開,將天珠給他護身,吩咐他藏好時,曾和他說過會幫他找一個能護送他去拜師學藝的,而且他原本是在爬上,但睜開眼睛卻是在睡覺,並且還是在祝蓁蓁的雲頭上,前後一聯繫,他就把事情猜出個七七八八。
看到祝蓁蓁臉色變幻莫測,他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非常乖巧的道:“姐姐,你不用擔心,我有母親送我的天珠保護,能藏匿得很好,不會被天兵天將發現的,所以我們只要小心一點,路上會很安全的。”
祝蓁蓁苦笑了一下,嘆道:“希望如你所願吧。”邊說邊拉起他的手,往前走去,途中抓住了幾隻野馬,又在路過人類的村莊時,和他們換取了一個馬車的車廂,然後兩個人坐車趕往東勝神州。
……
不知道是祝蓁蓁幸運爆棚,還是楊戩身上的隱匿氣息的天珠起了作用,又或者天兵天將心有懈怠,又或者是其它原因,總之兩人趕路的這段時日,很是安寧。
這日,楊戩放下祝蓁蓁拿給他看的《黃庭經》,猶豫了片刻,問道:“姐姐,你覺得我母親做錯了嗎?”
嘴裏叼着一根青草莖,身後倚着靠着歪在車廂中的祝蓁蓁收起手中的法訣,因為這一路走的大都是荒郊野嶺,綠植蔥蔥,因此她忍不住收集了一些植物生機,但並沒有像之前對陣她化形時,震懾找上門來的眾妖時,將植被的生機全部抽取,而是只取了千分之一,根本對它們沒什麼影響。只是雖然量少,奈何數量多,所以她還是凝成了好幾顆成人大拇指肚大小的翠綠丹丸。
雖然祝蓁蓁在抽取植物的生機,但因為這個法訣她實在是太過熟悉,屬於閉着眼睛都不會做錯的那種,而且她抽取的數量又太少,心思又大都放在了探查周邊有沒有天兵天將蹤跡這事上,又有一部分放在駕車的馬上,還有一部分放在楊戩身上,因此並沒有注意到她抽取的植物生機中有五分之一飛走了,方向是東勝神州傲來國花果山。
“你問我嗎?這個問題我沒有辦法回答你。凡間的人族中有一句話,即‘士之耽兮猶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讓人不要沉溺於前緣情愛中,也不會傷心難過。佛門認為‘世間空苦,諸行無常,是生滅法,生滅滅已,寂滅為樂。’。道門則認為活好當下便足夠了,有今世,不想前生,不念來世。道家第一原則:‘道法自然’,順應自然,不要過於刻意,‘去甚,去奢,去泰’。神仙則大都認為凡間的紅塵富貴,愛恨嗔痴不過一瞬,又有什麼好留戀的?
不管哪方都有他們自己的道理,都能自圓其說,在這種‘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情況下,端看個人的選擇了,只要自己最後不後悔就好。所以我無法判定你母親做沒做錯,但我問過她可後悔,她告訴我,她不悔。我想這就足夠了。”
雖然還沒有修行,但云華曾給他有過這方面的教導,而且楊戩又很聰明,這些時日看道門的《黃庭經》已經有了一些自己的心得,聽了她這話,定定的看着她半晌,笑嘻嘻的道:“我母親雖然說不悔,但她在和我分開時,還是認為自己做錯了,那你覺得天規有錯嗎?”
伸手給了他一個腦瓜崩,祝蓁蓁笑道:“小壞蛋,你別想給我下鉤子。‘存在即是合理’,即便天規可能有些地方不合時宜了,但那也不是我能議論評判的,吃着粉絲卻操着魚翅的心,這種冤大頭,我可不做,所以臭小子,我教你一句話即‘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等你有一天有這個身份去考慮這個問題再去想吧,現在還是乖乖的看你的書,早日修行有成,救出你母親要緊,畢竟,你早一天將她救出來,她就在地底下少受一天的罪。”
怕楊戩再揪着天規這個問題不放,她笑着轉移話題,“對了,這些時日風平浪靜,想來是你母親給你的那個寶貝天珠起了作用,能不能拿出來給我開開眼?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寶物,竟然能躲得過昊天鏡的探查?”
楊戩面露難色,“不是我不肯拿給你看,而是沒法拿給你看。在我和母親被天兵天將追捕得緊,母親意識到無法逃脫,將天珠塞到我手上,吩咐我藏好之後,她引走了追來的天兵,我躲在遠處,看到天兵天將將母親抓住,並移來高山將她壓在下面時,我怕自己出聲讓天兵天將發現,因此拿手緊緊捂住嘴巴,結果握在手裏的那顆天珠就這麼進入到我的嘴裏。本來我想將它吐出來的,可不知怎地,根本吐不出來不說,而且原本是固體珠子狀的天珠到了嘴裏,化成了一股液體,被我就這麼咽了下去。只是我雖然吃了它,但它的隱匿氣息掩藏的功能依然在,所以倒沒了丟失的擔心。其實那顆天珠也沒什麼特殊之處,除了有點像眼睛之外,其它方面很不起眼。”
“像眼睛?”聽了他這話,祝蓁蓁頓時想到了楊戩成了二郎神之後,眉心之間有了第三顆眼睛,但現在他的眉心一片光滑,什麼都沒有。她下意識的伸手摸了一下他的眉心,問:“你這裏有什麼諸如發癢、發熱、或疼痛之類的特殊反應嗎?”
楊戩搖頭,“沒有。”好奇的試探,“怎麼了,姐姐,可是我吃了那顆天珠,有什麼問題嗎?”
“我也不知道。”雖然楊戩不是這方世界的氣運主角,但他也是有大氣運的住,祝蓁蓁不覺得他會因為自己的參與而出什麼意外,因此笑道:“不過你不用太過擔心,聽你母親的講述,那顆天珠在天庭已經存在多年,這麼多年都沒有人發現其中的奧妙,偏偏到了你手中,就被你吃了,想來和你有緣,而且你吃了它,迄今為止也沒出事,因此想來對你沒有害處。”
……
可能真的是祝蓁蓁幸運爆棚,又或者是天庭放過了楊戩,覺得他攪不起來什麼風浪,總之,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反正,祝蓁蓁帶着楊戩走過南瞻部洲,去東勝神州的路上,雖然碰到了一些強盜土匪,但只是普通的凡人,又或者是野獸之類的,但一個修行者都沒碰到,而且連精怪之流也沒有遇到,更不要天上的神仙了,所以祝蓁蓁可以說非常順利的將楊戩送到了南瞻部洲和東勝神州的邊界處。
站在邊界處,祝蓁蓁跳下馬車,將手裏的馬鞭交給還在車上的楊戩,笑道:“好了,我和你母親的交易,就是將你平安送達東勝神州,如今我們已經順利穿過南瞻部洲,代表着我的任務已經完成,所以接下來的路就要你一個人走了,我們就在此分別吧。雖然很想說一句,有緣再見,但我覺得以我倆的身份,還是不要再見的好。”
“好的。”楊戩接過馬鞭,想了想,把擱在心裏很久的疑問問了出來,“這一路你雖然沒教我修行,只是讓我看道門的《黃庭經》,但關於修行上的一些問題,我問你,你也會回答,可我發現你的答案有的時候和我母親和我說的相悖,你修的好像不是道,也不是佛,而你走上了修行路,準備成仙,可你也不認同神仙那一套,那你修的是什麼?”
祝蓁蓁笑道:“修行,修行,我個人認為是修身養性,見心明性的一個過程,所以不管是修道,還是修佛,我最後修的都是我自己。至於我的答案和你母親的不同,是因為你母親是神仙,而我是妖,妖族行事有自己的一套規矩準則。”
“什麼,你是妖?”儘管楊戩還不算是修行中人,但因為雲華的教導,和作為人類的認知,對妖都沒有好印象,所以聽到她自曝身份,很是驚訝。
祝蓁蓁看到他驚詫莫名的樣子,笑着點了點頭,“對,我是妖,所以我剛才說,以我倆的身份,以後最好還是不要見面,或者若是碰到了,就見面不相識吧。”說完,沒有理會他的反應,掐訣駕雲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