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化

白虎嶺的花草樹木以祝蓁蓁閉關的洞府所在的榕樹為中心向四周輻射，彷彿是吃了巨型生長素一般，瘋狂生長。

在她閉關這麼些年，打理白虎嶺的石猛看到這個動靜，自然明白自己的山主大人這是要出關了，喜形於色，覺得終於把這個擔子移交出去，忍不住和一旁的旱魃感嘆。

忽然，天空下起毛毛細雨起來，白虎嶺的花草樹木在接觸到雨水之後，原本膨脹的身軀都不約而同縮小了一圈，但堅韌度和活性卻都增長了一籌，並且儘力舒展着枝葉，盡最大的可能讓軀體最大程度的接觸到雨水。

不同於植物，石猛在挨澆的第一時間，感覺到雨水落在身上的感覺，伸手去接雨，看着掌心中微微帶着綠色的雨滴，語氣中帶着幾分不可思議，問一旁的旱魃，“是我的錯覺嗎？為什麼我覺得今天這雨與眾不同，不僅腦海一陣清涼，而且身為妖修，藏在骨子裏的暴戾、兇殘、急躁、……彷彿都受到了安撫，脾氣變得平和了許多？”

旱魃根本沒有理會他，掏出身上攜帶的大大小小的器皿，施法開始最大限度的收集雨水。看到她這一番操作，原本還想說什麼的石猛頓時反應了過來，顧不得上說話了，也趕緊把身上能盛水的容器翻找出來，和旱魃拉開距離，收集起雨水來。

除了石猛和旱魃之外，只要生活在白虎嶺上的野獸，哪怕沒有開啟靈智，但它們也都能感受到這雨水的好處，雖然無法像他倆一樣，施法收集雨水，可全都跑到外面，讓自己的身體淋雨的同時，拚命的張大嘴巴，去接雨水入肚。

不僅僅是白虎嶺的生靈上有這般表現，萬壽山五庄觀中鎮元子登壇高坐，喚集門下諸位親傳弟子，開講大道時，感受到後院天地靈根人蔘果樹有動靜，忙暫停講道，跑去後園人蔘果樹所在，查探一二，只見平時沒有任何動靜，安靜的在那裏的吞吐日月精華人蔘果樹樹冠傾斜，歪向白虎嶺的方向，枝葉抖簌，葉孔大開，吸收着從外面飄來的一縷縷淡綠色的夾雜着微小水珠的雲霧。

作為一株混沌初分，鴻蒙始判，天地未開之際，產成的靈根，人蔘果樹雖然沒有開啟靈智，但靈性十足，只是因為作為樹木，本性疏懶，而且萬壽山，作為和三清是朋友，四帝是故人的鎮元子大仙居住之地，可以說並不比佛祖的靈山遜色多少，整個修行界，恐怕只有天庭超過了它，因此人蔘果樹從外界吸收東西，這還是開天闢地，破天荒頭一遭。

鎮元子大仙伸手截了一縷那帶着水珠的淡綠色霧氣，細細體察之下，有些吃驚，這雲霧中不僅蘊含著可以“起死人而肉白骨”龐大的生機，還有着能讓人返老還童，永葆青春的不凡活性，更重要的是裏面還有一些他都辨別不出來是什麼東西的物質，這對從天地未開就誕生的鎮元子來說，實在是未免讓人不敢置信，因為在這之前，他一直覺得這天下就沒有他沒見過，不認識的。

目光落到人蔘果樹上，他不由得一愣，因為哪怕人蔘果樹是鴻蒙初判之際所生的天地靈根，是仙家果樹，但只要沒有開啟靈智，不能修行的話，終究還是一株植物，因此也逃脫不了沒能超脫生死，長生不老的生靈所要經歷的初生、成長、青年、盛年、衰老、死亡這一生命歷程。只不過人蔘果樹是仙家靈根，樹生漫長，並且自從鎮元子得了它之後，不僅精心養護，而且只要得到對其有益的的東西，哪怕是寶物，也都毫不吝惜，因此生機盎然，處於青年到盛年的那個階段，但不管怎麼說，樹齡都是增長的，可眼前的人蔘果樹樹齡竟然倒退了好幾百年。

因為這人蔘果樹太過貴重，而且它的生長也不需要太多的養護和照料，並且鎮元子也信不過自己的弟子，怕他們毛手毛腳的傷到了靈根，因此一般情況下，有什麼事，都是他親力親為，因此看到人蔘果樹的變化，將這塊的土地喚出，“在我沒來的這段時日，觀中可有人來此，對仙根做了什麼嗎？”

土地對他施了一禮，非常恭敬的答道：“老爺容稟，明月和清風時不時的帶一些清水過來澆灌。那水好像不是我們萬壽山所產，小的聽他倆閑話，好像是來自距離我們萬壽山不算遠的白虎嶺一妖修所居之地，名‘聖泉’。”

“白虎嶺的聖泉？”鎮元子喃喃自語，想到仙根主動吸收的雲霧就來自白虎嶺，心中疑竇大起，什麼時候白虎嶺竟然有這樣的寶貝了？屏退土地，將明月和清風叫來，“我聽土地說你們從白虎嶺得了一種名‘聖泉’的水，用來澆灌靈根，到底是怎麼回事，給我細細講來？”

明月和清風修為不足，雖然知道聖水對植物，哪怕是仙家花草樹木都有益處，因此將得來的聖水用在了人蔘果樹上，但他們看不出果樹的變化，聽了他這話，以為是出了什麼差錯。

明白人蔘果樹重要性的他倆趕忙跪下請罪，並將昨天拿到手，尚未來得及用掉的聖水拿出來給他看，邊哭邊道：“老爺，我們錯了，是我們誤聽了那白虎嶺蟒妖的謊言，才闖下大禍。我們只是聽說這聖水對仙家果樹有好處，覺得這聖水既然是好東西，得了，自然要用到了家裏的寶貝身上。我們沒有壞心……”

鎮元子聽到他倆的哭聲，覺得有些頭大，忙打斷他倆，“我並沒有說這聖水不是好東西了。你們沒犯錯，我只是想問一下你們，這東西你們是怎麼得來的？還不趕緊將你們如何結識蟒妖的事一一講來。”

聽完明月清風的講述，他皺了皺眉，在那腦海中將和蟒妖的外祖母有淵源的那個已經道死魂消的弟子的名字調了出來，道：“據你們說來，那蟒妖和我們五庄觀因為有一點香火情分，而且覺得自己實力低微，怕有一天被抓走或被殺，所以才找上你倆，把這聖水獻上來，為了就是託庇於我們五庄觀下。

可這蟒妖並非是白虎嶺的主人，他上面還有一個山主，那麼這個山主你們見過嗎？是男還是女，對求我們五庄觀庇護是什麼一個態度？這個聖水據說得自白虎嶺的聖泉，可在這個山主冒出來之前，我從未聽說過白虎嶺有這樣奇特的泉水，那麼這個聖泉和這位山主可有關係？還有，你們可看到過這聖泉的模樣？”

他這一連串問題問得明月和清風目瞪口呆，好半晌他倆才反應了過來，明月看了清風一眼，向前一步，代表他倆回答，“回老爺，我們沒見過蟒妖的那位山主大人，也沒看到過那聖泉的模樣，因為我們並沒有去過白虎嶺，這聖水每次都是那名石猛的蟒妖主動送過來的。不過聽石猛的口風，那位山主應該是一名女子，也是妖。至於山主對求我們五庄觀庇護一事，她應該知道，畢竟這聖水，好像和她息息相關，但她好像一直在閉關修……”

忽然天地傳來一陣草木的清新的香氣，五庄觀中除了天地靈根人蔘果樹只是枝葉變得更綠，青枝馥郁，葉子蒼翠欲滴，沒有大的變化之外，剩下所有的植物全都猛長，一下子比原來大了好幾輪，結果的上面的果子不僅全都熟了，而且不管是果實大小，還是散發的香氣全都遠勝平時。

這一變化打斷了明月的話，鎮元子轉頭看向白虎嶺方向，騰空而起，無視萬壽山和周邊的山脈上變得鬱鬱蔥蔥，繁茂無比的植物，目光落到白虎嶺上，只見白虎嶺上空籠罩着一片淡綠色煙氣，飄飄蕩蕩中變幻出各色奇花異草的形狀，而且有不少，他都沒見過，並且其中還夾雜着很多功德金光。

看到那數量龐大的功德，他的眼神不由得微微一縮，心中懷疑明月和清風的話，這怎麼可能是妖？就算是神仙，能有如此功德的，整個三界都屈指可數，什麼時候，白虎嶺竟然有這樣一位大能呢？人家和他做鄰居多年，他竟然這麼多年都沒有察覺，而且對其一無所知，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落下雲頭，鎮元子一臉鄭重，非常嚴肅的對明月和清風道：“回頭我下一張帖子邀請白虎嶺的那位山主來觀中做客，你們替我送過去，還有，去了之後，態度要恭敬，萬不可用看妖的態度對待。”

在草木香氣傳來的時候，雖然白虎嶺周邊的山脈上的植物都受到影響，但白虎嶺上面的植物卻不僅沒有再生長，反而又縮小了，但靈性卻變大了，其中那棵夸父手杖所化，被雲華在天兵天將保存下的一點生機的桃樹，儘管祝蓁蓁在將它帶回白虎嶺之後，第一時間就將其種下，並且挑選得也是上佳之地，可是這麼些年來，一直半死不活，哪怕石猛將獻給五庄觀剩下的聖水大都用在了它的身上，也沒見有多少改觀，但現在，整棵樹苗變得精神無比，終於恢復了生機。

伴隨着越來越濃郁的草木香氣，種在白虎嶺地脈中心榕樹上，這麼多年一直關閉的洞府終於從裏面開了門，一身碧色長裙，散着長發，赤足的祝蓁蓁從裏面走了出來。

守在外面，帶着旱魃等候多時的石猛看到出現在眼前的祝蓁蓁，怔了一下，因為剛看到她時，不僅她的眼睛是碧色的，連頭髮都帶着一層綠色，整個人有一種綠油油的感覺，但並不給人，作為妖物那種帶着邪氣，顯得醜陋的的感覺，相反，讓人看了覺得清爽。

不過覺得祝蓁蓁是綠色的時間只是那麼一瞬間，待石猛眨了一下眼睛，仔細看過去，見祝蓁蓁黑髮黑眼，和普通人類沒有任何區別，和她第一次化形時，他見到她的模樣沒有任何差別，覺得自己應該是剛才滿眼看到的都是綠色，因此再看什麼都是綠色，恍惚中看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