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珍愛生命遠離蘇家
歸墟之地——
一襲便裝輕袍的男子正一如往常般散漫地靠坐在矮榻上，捻着心愛的黑色珠串，饒有興緻地盯着面前的鏡子看。
這方天鏡是梟天閣后倉里不知道扔了多久的法寶，一直派不上什麼用場，丟在角落裏吃灰。
哭風進來時，見它出現在這兒，一時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方天鏡乃是追蹤之物，使用之人可用它來追尋比自己修為低淺的人的下落。
當然，即便是在下界，方天鏡可追的領域也是有所限制的。
哭風向男人行禮后，遲遲未聽他叫起，便偷偷抬眼，順着男人的視線也撇頭看向了身側的立起來有一人高的方天鏡。
原本混沌的鏡面上映照出了一名嬌俏女子的身影。
她雙手被縛，娥眉微蹙，臉上是一副不耐煩的表情，身邊有很嘈雜的人聲。
大概是不想再聽對方啰嗦，她大聲的呼喊分外惹耳。
“……我要皈依玄天宗！”
哭風往鏡面上定睛一看，驚詫道：“主人，她不是——”
“噓！”戈破鈞在唇邊豎起食指，示意他噤聲。
方天鏡中，因為蘇半秋的一句話而引起蘇家人的憤慨和不滿。
“蘇半秋，你不要以為你在鳴英大會上贏過你姐姐，就可以拜入玄天宗的門下。玄天宗收徒向來嚴格，你這種連天賦都沒覺醒的人又怎麼會被玄天宗看得上？”像是擔心薄萍道長會改主意似的，杜可卿警覺地盯着蘇半秋，語帶暗示：“道長是看你言行無忌，行事乖戾，不懂孝義又不知進退，一時起了善心要助你悔過改新，你可千萬不要有甚麼非分之想。”
蘇曼晴亦在旁邊，看似好意地附和道：“是啊，半秋妹妹，你能為有限，若是去了之後會給蘇家丟了臉面不說，自己也會被旁人瞧不起，這又是何苦呢？”
聞人傑則是端的一副為宗門着想的正經姿態，向薄萍道長一再懇求：“師叔，似她這種心性的人絕不能入我宗門，她性格睚眥必報，遲早會為玄天宗惹來大禍……”
這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那股架勢好像要把蘇半秋貶得一文不值，薄萍聽得眼皮子直突突跳個不停。
他咳嗽兩聲，正想着說幾句場面話，替蘇半秋圓一圓場子，就被蘇半秋搶了先。
“你們如此不願讓我入玄天宗，究竟在忌憚着什麼？”蘇半秋又不傻，她瞧不上眼的宗門在這些人眼裏可是個香餑餑呢！
“噢，我懂了，你們該不會是心中嫉妒吧？”
聞人傑在上屆鳴英大會奪得魁首的本領，至今在玄天宗也就是個外門弟子，而蘇曼晴更是連玄天宗的門檻兒都摸不上。
若是她真的入了玄天宗，這兩人豈不是要氣死了？
“胡說八道！”杜可卿被挑釁得有些按捺不住了，“曼晴生來便是雙靈根，會需要嫉妒你一個靈根未開的廢物嗎？！”
蘇半秋道：“那這麼多年來，夫人都不曾允許府中門客私下傳授我修行之法，原來不是因為擔心我的本事會越過姐姐啊？領教了，當真是領教了。”
她唇角微揚，眼神嘲弄而冷漠，似乎早就看穿他們的意圖。
杜可卿氣得想吐血：“你、你這死丫頭……”
見他們再爭執下去也沒完沒了，薄萍甩着拂塵默念了聲自家師兄的道號，不緊不慢地開口了。
“既是蘇夫人和聞師侄的請求，那貧道就將此女帶回玄天宗好好教誨一番，令她改過自省。是緣是劫，皆是宗門因果，諸位不必憂慮。”
薄萍言語罷，再次甩出拂塵，幻化出的千絲將蘇半秋拽上了他坐的大鼓。
伴隨着一陣煙霧瀰漫，他與蘇半秋就已經不見了蹤影。
只留下了蘇家那對母女目露厭憎，心中妒恨。
至此，方天鏡面又恢復了最初混沌不可見的模樣。
仍舊跪在地上的哭風以為自己終於能跟主子商談正事，卻見戈破鈞倏然從美人靠塌上站起來，玄色袖袍輕輕一揮，一隻可容納萬物的寶箱被搬了出來。
他家十分好講究的主人，此刻掀開了寶箱蓋子，挑剔地拋出許多件華麗的外裳來。
哭風疑惑地睜大眼：“主人，您這是……”
“初見神女，吾可得給足面子……哭風，你說吾穿哪件華服去見她比較好呢？”戈破鈞在眨眼間的功夫將那些衣裳已經輪流換過，還極度自戀地在方天鏡前照了照。
這法寶向來只能用作追蹤，而今卻也十分給這魔頭面子，充當了回普通的鏡子。
哭風：“……”
這怨種屬下忍不住直言道：“主人，屬下已經調查過此人。東州蘇家的庶女，資質本十分平庸，但是在前兩日的鳴英大會上表現斐然，屬下懷疑……”
戈破鈞理衣襟的手微微一頓，“鳴英大會……就是降天雷那日？”
“是。”
“看來上天界也不怎麼太平了。”戈破鈞的眉眼始終淡淡，他在鏡子前左瞧右看，對這套青墨色的羽織長袍甚為滿意。
“哭風，吾要去玄天宗數日。這段時間，陰川的防守便交給你了。”
“屬下領命！”
另一頭，毫無準備的蘇半秋被薄萍的拂塵捲走后，就覺眼前一花，整個人好似被扔到了混沌空間般顛來倒去，頭暈泛惡。
等兩腳踏實落地，眼前再度清明時，已經不知過去多久了。
“你這老頭，走前怎麼也不說一聲？害我差點吐出來！”蘇半秋感覺自己整個人還有點飄，怎麼站也站不穩。
薄萍摸着自己那兩撇小鬍子，笑眯眯地扶了她一把，指了指她身後。
蘇半秋這時才察覺自己此刻身在山巔，放眼遠處皆是雲海，近處草木茂盛有靈。
順着薄萍所指轉身時，甚是壯闊的山門出現在眼前，恢弘大氣。
山門前立有長碑，上書玄天二字，鐵畫銀鉤，蒼勁有力。
“這就是玄天宗嗎？”蘇半秋在薄萍滿意的笑容中驚嘆，“你還別說，這山門倒是比創界樓的要氣派多了！”
薄萍道長古怪地看她：“你這小丫頭片子，還知道創界樓？不過這話未免託大了，下界的山門怎麼比得了上天界的創界樓呢？”
“創界樓的牌子都多少年沒換過了，柱子上都裂了縫，你拿把重劍一敲就倒。”
蘇半秋也顧不得薄萍看她時啼笑皆非的眼神，催促道：“我還是頭一次來下界的道門，老頭，你快帶我進去看看！”
這話聽着，怎麼像是剛從上天界下來的神仙呢？
薄萍可憐地看着她，怕是被後娘欺負久了，這腦子多少有點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