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第75章 想貓 她是這個意思嗎!……

75. 第75章 想貓 她是這個意思嗎!……

馬車內坐着穩如泰山的聞人藺,一襲暗色常服將他的俊顏襯托得如冷玉無瑕。

趙嫣的心不自覺安-定下來,躬身坐在他身側,在他半披的墨發間嗅到了一絲沐澤過後的潮濕水汽。

她不自覺輕鬆了語調,“今天休沐,滿城都在登高賞菊,我以為你要明日才回來。”

聞人藺抬手捏了捏她的後頸,又輕輕揉了揉她的耳垂,樂此不疲地玩了半晌,才“嗯”了聲說:“想見我家貓兒。”

聞人藺一向喚雪奴“小畜生”,趙嫣當然知曉他話里的“貓兒”非彼貓。

有點癢,她聳了聳肩,偏着腦袋道:“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和寧陽侯府有關?”輕緩低沉的嗓音。

趙嫣一頓,托腮嘆道:“就知道瞞不過你。”

聞人藺笑了聲,跟着前傾身子,一手搭在膝頭道:“殿下剛從寧陽侯府出來,心事只差寫在臉上。”

趙嫣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直言道:“太傅可知,寧陽侯夫人容扶月,曾與哪家武將有過往來?”

聞人藺換了只耳朵捏,直至將她另一隻耳朵也揉得緋紅起了燙,才回道:“不僅知道,而且很熟。”

“誰?”

“本王死去的長兄,聞人蒼。”

趙嫣怔愣。

她不由想起中元節在靈雲寺,見到舅母於菩提樹下燃香合掌的樣子,穿針引線,那些斷續的碎片緩緩拼湊成另一個不為人知的故事。

她似乎能猜到,舅母心衰之疾的病根從何而來,也明白那枚藏在匣中的護心鏡曾隸屬於誰。

“那為何他們……”

“長兄年輕負氣,與容扶月起了爭執,來不及說清就北上禦敵。本王猜,他一定很後悔,因為每次京城來信,他都是第一個衝上去查看,再垂着頭失望離開,那方綉着容扶月小字的綢帕,被他摩挲得勾絲斷線了也捨不得扔。”

說著,聞人藺嗤了聲,“後來,他就這麼死了。”

趙嫣抬眼,聞人藺的神色始終淡淡的,不見波瀾。

大概逢秋多悲,她無端湧上一股傷感,為自己也為聞人家。她張了張唇,想說點什麼,可千頭萬緒又不知從何說起。

趙嫣垂了垂眼睫,很快抬起頭來,澄澈清明道:“送我回宮吧,太傅。我也想……貓了。”

……

重陽之後,京中綠意彷彿一夜之間萎靡,只余瑟瑟秋寒。

最後一場經筵,盛況尤為空前。剛到辰時,諸位大臣便陸續趕至崇文殿中,圍着炭盆取暖寒暄。

唯“太子”舊疾複發,告假於東宮閉門休養,已經有大半月了。

“太子殿下的身子,一到秋冬就容易犯病。”

“可不是嗎?去年這時候還鬧得沸沸揚揚,謠言四起。”

“諸位大人慎言,去年妄議誹謗東宮的劉忠是何下場,都忘了?”

“噓!陛下和肅王來了,噤聲。”

不知誰低聲說了句,四散寒暄的大臣們即刻斂容起身,仔細端正衣冠,分列兩側行禮。

而此時,傳聞中纏綿病榻的“太子殿下”正披衣跪坐於書案后,執筆審視面前的紙稿。

流螢端着吃食進殿,一腳踏在了飄落的宣紙上,紙上字跡夾雜着劃掉的墨團,彰顯了落筆之人心緒的不寧。

她忙放下手中的托盤,將紙張小心拾起,再抬頭一看,從書案到地上亦是攤滿了寫滿字跡的宣紙,而殿下則披衣坐於其中,如紙墨里修行的苦行僧,時不時用筆桿戳着太陽穴凝思。

披衣沉思的模樣,竟像極了故太子趙衍。

“殿下,地上寒涼,不可久坐。”

流螢取了個柔軟的墊子,輕輕置於趙嫣身下,又將踢在一旁的靴子捧來為她穿上,問道,“雍王的事不是已經解決了嗎,殿下怎麼突然想起要複查?”

跪坐久了,腿麻得很,趙嫣小心翼翼抻了抻小腿,蹙眉道:“你不覺得太順利了嗎?順利得就好像是有人將線索刻意引向雍王,精心為我設計了一場戲。”

流螢不明白,經歷了那麼多九死一生的刺殺與暗算,還能算“順利”嗎?

但殿下聰慧,她的直覺定然不會有錯。

“雍王府失蹤的那名婢女,可有消息了?”趙嫣問。

“暫未。”

流螢答道,“孤星統領還在全力追查。”

趙嫣點了點頭。她近來的確越發不安,再想出對策之前,索性藉著養病的名義待在東宮內,將雍王父子和神光真人伏法的始末從頭到尾捋了一遍,思慮之細,以至於寫了滿屋紙張,沾了滿手墨漬。

她終於從這場看似完美的勝利中,剖出了幾個疑點。

譬如生辰宴上太監行刺,供詞是雍王挾持了他的姐姐,逼他下手。但雍王伏法后,所有家產抄沒充公,卻無人找到那名被挾持的婢女。

譬如若以冒名信件毒害趙衍的人是雍王,為何他放着如此奇毒不用,而選擇讓太監以刀刃刺殺?

為他傳遞“趙元煜墜馬不能人道,是太子暗中所為”消息之人,到底又是誰?

再者若神光真人死於禁軍流箭之下,若此事為雍王授意,那為何不順勢追加一箭將在場的“太子”也一併射殺滅口,反而要等到她回宮的路上再命江湖浪士伏擊?

趙嫣將這些疑點一一以硃筆圈出,而後問道:“最近有何宴飲齋醮的大事嗎,需要太子出場的那種?”

流螢略一思索,回道:“十月十四為吉日,天子率王公大臣出郊迎冬,再折回西苑賜宴飲,按禮制太子殿下需隨行。”

十月十四啊,快了。

趙嫣用過晚膳,竟累得伏案睡著了。

迷迷糊糊間感覺指節上一陣濕漉漉的,又癢又涼。她掀開眼皮,朦朧的視野逐漸聚焦,而後倏地直身坐起,肩上寬大的暗色外袍隨之滑落腰間,臉頰上還粘着一張滿是墨跡的宣紙。

聞人藺坐在椅中,取了一塊濕棉布擦拭她滿手的墨漬,動作輕而慢。

見她醒來,他索性懶得慢吞吞擦拭,直接捋起她的袖子,將她那隻沾滿墨水的手按入銅盆的溫水中浸泡。

“什麼時辰了?”

趙嫣抬起另一隻手,愣愣揭下粘在臉上的宣紙,壓得發紅的細膩臉頰上印着墨痕,看上去有些滑稽可笑。

聞人藺以帕子擦凈她臉頰上的墨跡,慢條斯理道:“亥時,早得很,天還未亮。”

他說話聽不出情緒,相反有點和風細雨的輕柔意味,薄唇每吐出一句,趙嫣的頭便低下一分。

這些時日她告假沒去崇文殿聽經筵,是聞人藺每晚酉末準時趕到,從那一大箱“生辰賀禮”中挑出一兩本,為她講解一個時辰方離去。

當然,偶爾一兩次趙嫣興緻不錯,他講解完正課後會破例待到夤夜,教她做點別的再離開……

趙嫣沒想到自己打個盹,就足足睡了一個時辰,不由抬手按了按酸痛的脖頸,細聲道:“那你怎麼不叫醒我?”

“殿下睡著了甚是好看,膚白唇紅,眉目如畫,本王便多看了會兒。”

聞人藺邊說邊往上挽了挽袖袍,笑得別有深意,“難得見殿下睡得沉,怎麼碰都不醒。”

“你……你怎麼碰我了?”

趙嫣愕然,沒有浸水的左手悄悄摸了摸完好無損的衣袍,“碰我哪兒了?”

聞人藺的目光從她睡得嫣紅的唇瓣劃過,自然而言落入水中,冷白的手掌按入,輕輕揉去她指尖泡淡的墨漬。

男人的指節硬朗有力,骨相優美,手背好看的筋絡隨着濯洗的動作而微微凸起。為了給她搓得更乾淨,他修長的指節徑直穿過她的指縫,五指交扣揉搓,連邊邊角角的也未曾放過。

水聲嘩啦,酥麻沒由來從指間縫隙蔓延,脊背驀地一抖。

這種感覺着實奇異,她想起前不久聞人藺來給她上晚課時,她剛沐浴完,頭髮鬆鬆束在頭頂,衣裳亦是單薄松垮的,露出潮濕纖白的頸項,一副在他眼前毫不設防的鬆懈。

聞人藺掃了她一眼,當時沒說什麼,從身後握筆糾正她的文章中的不妥之處,嗓音低沉醇厚,平靜而好聽。

他認真肅然,趙嫣也不敢造次,聽得很認真,直至擱筆抻腰時才察覺到他頂着自己。

她倏地回過頭去,不可置信又羞惱。

聞人藺睨過深暗的眸,沒有半分尷尬羞恥,反而冷淡地責備她走神不認真,那張臉端的是如高山神祇般凜然淡漠。

後面的事,不提也罷……

趙嫣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聞人藺發現了,抬起眼來:“亂動什麼?”

趙嫣還未開口辯解,就見他懲罰似的捏了捏她的指尖:“殿下癸水未走,安分點吧。”

“……”她是這個意思嗎!

趙嫣不太自在地捏了捏手指,復又鬆開。

過了許久,她輕輕道:“聞人藺,你父親為何要喂你吃那樣的葯?你們是血脈相連的親人,不是嗎?”

她還是敲開了禁忌的話題。

“你們是血脈相連的親人”,這句話與其在問聞人藺,更像是在問她自己。

聞人藺沒有計較她直呼其名的大膽,指節熨帖着她的不安,慢悠悠喚了聲:“小殿下。”

“嗯?”

“詭者,乃人心的博弈。勿要輕信於人。”

他不會阻攔趙嫣查下去,卻也不能助她捲入亂流。斟酌之下,只能不輕不重地提醒這麼一句。

小殿下聰慧,自然會懂的。

……

十月十四,立冬。

寅時,天色還是一片墨藍的深沉,東宮已是燈火通明。

趙嫣沐浴更衣,纏好束胸,任由流螢一層層為她套好衣裳,系好腰帶,一切仿若回到去年此時,她剛回宮扮做趙衍的那日。

穿戴齊整,她定了定心神,裹着厚重的狐裘推開殿門,於檐下呵出一口白氣。

星沉月落,夜沉如水,暗不透光。

“出發吧。”她輕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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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傾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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