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舊仇
洛尋天等人逃了許久，總算甩開官軍，在林中一溪流旁，停下整頓。
連日的逃亡，陳逸早已精疲力竭，當下被洛尋天打暈，昏迷了兩個時辰了，絲毫沒有清醒的跡象。
洛尋依道：“老天有眼，這場沙塵暴來得可真及時啊。”
洛尋天面色凝重，搖了搖頭：“老天若是真有眼，便不會讓陳家遭此劫難了，這可是蜀地，怎會有沙塵暴！”
“兄長的意思是，這場沙塵暴乃是人為？”
“能在蜀地召喚沙塵暴，非化境尊者不可為。”
“化境尊者？爹爹不是說過嘛，慕容顧死後，世上再無化境尊者了。”
“慕容顧已經死了三十多年了，誰能保證，這三十多年間，不會有御境強者突破天劫，窺入化境。”
洛尋依道：“化境尊者，脫身輪迴，哪是說入就能入的，別多想。況且，若那場沙塵暴真是化境尊者所為，想來不過是為了幫我們脫離官兵圍堵罷了，必不會害我們的。”
洛尋天點點頭笑道：“貴人相助，是機緣，亦是天意，看來，註定我洛尋天此生要替天下黎民伸張正義！陳家的仇，就由我洛尋天來報好了！”
話音剛落，密林之中，一老者杵拐緩緩走出，老者帶了個黑鐵面具，灰白髮須，衣衫襤褸，也不知是敵是友。
老者看向洛尋天，笑了笑：“好小子，口氣不小，像你爹！”
眾人以為這老頭兒是想騙吃，在這兒胡言亂語呢，所以，當下並無一人搭理老人，洛尋天則留了個心眼，警惕起來。
老者笑道：“你和你爹長得還真像啊，特別是這眉毛，我記得，澤懷兄，也是劍眉。”
此話一出，眾人瞬間不淡定了，洛尋天的父親，四年前染病去世，他的名字，正是洛擇懷。
洛尋天問道：“老人家，你認識家父？”
老者大笑道：“何止是認識，我兩可是生死之交，拜過把子的！”
“生死之交？敢問先生名號？”洛尋天畢竟是老江湖，嘴上一臉和氣尊敬，背後卻悄悄握緊了佩刀。
老者並不回答，只是自顧自的掏出葫蘆喝了口酒，接著說道：“三十年前，我和洛澤懷是無話不談的摯友，生死之交。曾經，我以結識他為榮，但如今，我以結識他為恥！他欠下的債，是時候償還了！”話罷，老者杵拐站起，一改和善面容，滿臉殺氣。
洛尋天一臉茫然：“債？可未曾聽聞父親在外與人交惡啊，他到底欠你何債？”
“血債！”老者拐杖一杵，凌空化作一把長劍來。凌空化物，乃是化境尊者之基礎，難不成，眼前這位憔悴的老者，修為已窺入化境！？普天之下，有資歷窺入化境的，該只有凌雲谷前谷主，葉述一人！
老者也不多話，提劍直取洛尋天，洛尋天趕緊提起佩刀擋在眾人身前。
老者雖面容憔悴蒼老，但使起劍來，身法、劍式十分凌厲，當下刀劍相對，洛尋天竟毫無招架之力，只五合，佩刀便被挑飛，老者順勢將長劍架在洛尋天脖頸前。
“三十年過去了，九劫刀鋒利如初，可用它的人，卻不再神勇，真是可悲，可悲啊。”
“我刀法不濟，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只求前輩能放過我的家人。”
“放過你的家人？洛擇懷當年可沒放過我的家人！”
“我給你指條活路好了。”老者收起劍，將地上的九劫刀踢到洛尋天面前：“來，拿起你的刀，把你這些個所謂的家人殺個乾淨，我便放你一條生路。”
眾人大驚，欲向後逃離，老者輕輕一跳，閃到眾人面前橫劍攔住他們去路。長劍一揮，跑得最快的那個當場血劍封喉。
“誰要是再敢妄動，下一個死的便是他！”話罷，老者冷眼看向洛尋天：“如何，想好了沒？救他們？還是保全你自己！”
眾人呆住了，不敢再有半分舉動，皆驚恐的看向洛尋天，等着他的選擇。
陳昭小小年紀，哪兒受過這等驚嚇，當即大哭起來。哭聲震耳欲聾，響徹山間，幸好洛尋依反應夠快，一把捂住了陳昭的嘴，哭聲立馬小了許多。
聞見哭聲傳來，老者看向陳昭，竟呆了三五秒，嘴角略微上揚，淺淺一笑，似乎想起一些往事。
與此同時，洛尋天看着九劫刀，想了許久，最終，咬咬牙，拾起寶刀，向眾人衝去！
老者看向洛尋天，搖搖頭，不屑一笑，自語道：“仔細看來，你一點也不像澤懷兄，至少，無論如何，他都會保全家人安危。”
洛尋依一手捂住陳昭的嘴，一手捂住他的眼睛，同時，自己也坦然的閉上了眼。或許，死在兄長手中，總比死在這個瘋老頭兒手中好吧。
只聽刀劍相撞聲音響起，洛尋依再睜眼時，眾人毫髮未損，而洛尋天則再次和那位老者扭打起來。
“你們快走！我來拖住他！”洛尋天朝眾人喊道。
刀劍相對不過四合，洛尋天便已身中三劍，又兩合時，老者巧施劍術，再次挑飛九劫刀。
“看來你選擇了犧牲自己，好，有種，不辱你爹洛川大俠的名號！看來，在你心中，家人的性命，比自己的命更重要。”老者突然換了語氣，一臉死寂：“既如此，他們的命，便足夠還你爹欠下的血債了！”話罷，老者化作一團青煙，如風動一般，向眾人追去，青煙過處，皆是死寂，跑得越快的，死的越早，四個刀客，瞬間被殺，且皆是血劍封喉！絕無半點醫治可能！此刻，場上只剩下跑得最慢的陳昭和洛尋依，還有癱坐在地，滿身劍傷，全無鬥志的洛尋天，不對，地上還躺了個昏迷未醒的陳逸。
“這兩個是你的妻兒吧。”老者冷冷一笑，閃到洛尋依身後，沒有絲毫猶豫，不待洛尋天回復，便是長劍一揮，直接割喉，接着，長劍一轉，刺向陳昭。
洛尋天絕望喊道“不！不要！”
千鈞一髮之際，洛尋天推開陳昭，挺身擋下那劍。
小屁孩兒哪兒見過這等驚悚場面，立馬放聲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喊道：“你個劊子！你會下地獄的！”“母親，你醒醒，醒醒啊！”
老者看着哭喊的陳昭，竟又呆住了，往事再次湧來，或許，上了年紀的人都愛念舊吧。
……
片刻后，老者搖搖頭，不再追憶往事。
眼前，洛尋天橫着刀，擋在陳昭身前，謹慎的注視着面前的敵人。
老者看着陳昭，手中的長劍竟顫抖起來，靜默片刻，他收起劍，轉身離去。
洛尋天口吐鮮血，渾身癱軟下來，將陳昭的抱入懷中。
“對不起，昭兒，對不起！”話罷，洛尋天閉上了眼，再沒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