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翌日,裴酥元被刺眼的陽光喚醒,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就下意識的往身邊看去。
空空如也。
壓根就沒有蔚謹之的身影。
昨晚蔚謹之哭了許久,她一直在哄,到最後幾乎是跟蔚謹之一起睡着的,可蔚謹之在哪?
裴酥元坐起身,看見昨晚蔚謹之穿過的睡衣整整齊齊的放在沙發上。
她的風衣和襯衫也都已經不在了。
走了?
裴酥元揉了揉眼睛,翻出手機,看到了蔚謹之發來的消息。
----【十點,民政局見。】
裴酥元又看了一眼時間,九點多了。
扣下手機,翻身下床進了衛生間,洗澡換衣服一共用了二十分鐘,翻找戶口本和身份證用了五分鐘,一切準備就緒,裴酥元按下電梯,到地下二層。
民政局離華江苑不算太遠,不堵車的情況下十五分鐘就可以,如果堵車…
她可能要遲到了。
有嚴格要求的裴酥元,對自己遲到的事情完全是零容忍,所以她今天開車的速度有點快,下車之後更是跑了兩步。
到民政局門口的時候,頭髮都吹得有些凌亂。
反觀等着她蔚謹之明顯是精心打扮過的,烈焰紅唇帶着黑色的墨鏡,身上穿着棗紅色的毛呢大衣,內里是白色襯衫配黑色西褲,還穿着一雙細跟的高跟鞋。
精緻漂亮。
裴酥元放慢了腳步,重新整理了襯衫和毛呢大衣。
輕吐了口氣,走到蔚謹之面前,緩聲道:“久等了。”
以蔚謹之的知名度來說,出門稍作修飾很正常,更何況她昨天哭的太凶,可墨鏡下的蔚謹之好像沒看到她一樣,用鼻子輕輕嗯了一聲,然後抬腳往民政局走去。
裴酥元怔了一秒,然後跟上了她的腳步。
進去之前,蔚謹之開口問她:“證件都帶好了嗎?”
“帶好了,你…”裴酥元除了回答,還想跟她說點什麼,但蔚謹之卻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打斷道:“你想好了嗎?”
裴酥元想問什麼,但還能是什麼?
於是只默默點頭。
蔚謹之又問:“不後悔?”
裴酥元搖頭。
既然是決定好的事情,就不容後悔,要不然為什麼會簽訂合約?
蔚謹之不知道她心裏想什麼,而是繼續說:“如果反悔了,現在來得及,畢竟還沒有領證。”
“不後悔,不過…我想問問你。”
“如果我昨晚不答應,會怎麼樣?”
蔚謹之是在給她反悔的機會,那麼就也做過她會不答應的準備,所以她想知道,如果她沒有答應,會怎麼樣?
回答她的是沉默,而且沉默的時間長達兩分鐘。
兩分鐘后,蔚謹之摘掉眼睛。
果然,眼睛還是有些紅腫的,但脆弱無助已經不在,反而變的有些淡漠。
開口說的話,更是淡漠:“可能會自己把孩子生下來,不過…我這樣性格的人恐怕會養不好,所以也可能會打掉。”
裴酥元聽完,握緊了拳頭,想質問她為什麼要這樣?
可冷靜一想,又覺得蔚謹之有什麼錯呢?
這是一場意外,要說錯,也錯的是她們兩個人,如果她不答應結婚,就是不負責任,又怎麼可能去要求蔚謹之負責任呢?
昨晚被脆弱的蔚謹之弄的手忙腳亂,裴酥元覺得錯失了跟蔚謹之好好談談的機會,關於孩子,關於婚姻都是。
所以她現在執拗的想要板正蔚謹之的想法,猶豫一會兒開口問她:“你今天還有時間嗎?我想跟你談談…”
“結果會影響結婚嗎?”
“什麼?”裴酥元疑惑的看向她,一時間沒明白是什麼意思。
蔚謹之的臉上露出一絲不耐,卻還是解釋給她聽:“談了之後的結果,會影響結婚嗎?”
“不會,就是…”
“那先領證,之後再談。”蔚謹之說完抬腳就走,完全沒給裴酥元回答的機會,裴酥元看了她的背影一眼,還是跟了上去。
蔚謹之應該是提前打過招呼,她們前腳一進去,就被工作人員帶到了頂樓,有專門的人等着她們。
填寫結婚登記表,手續上交,拍照,宣誓領證,整個流程不過半個小時,她們兩個就出了民政局。
……
出了民政局,蔚謹之站在車旁問裴酥元:“去哪裏談?”
“去…咖啡廳或者是家裏?”裴酥元說完,蔚謹之表情沒什麼變化,看樣子是覺得都不妥。
沒等裴酥元問她去哪,蔚謹之就先上了車。
兩分鐘后,裴酥元也上了車,收到了一家酒吧的地址。
裴酥元打開導航,輸入地址。
到達酒吧大概用了半個小時,這個時間點還沒開張,蔚謹之在門口等着她,見到她下車二話沒說,直接進了酒吧。
裴酥元跟在她身後,見她輕車熟路的上電梯,到頂樓進了一個包廂。
包廂里都酒有不少,蔚謹之把摘掉眼睛,大衣,白色襯衫也打開了兩個扣子,隨手拿了一瓶威士忌,又拿了酒杯,還沒來得及倒下去。
裴酥元眼疾手快的過去把酒拿了過來,嚴肅的說道:“你現在不能喝酒。”
酒被搶走了,蔚謹之明顯有些氣惱,不過聽到她的話之後卻又笑了笑。
笑容有些勉強,不過也沒有了喝酒的意思。
而是雙手環胸打量了裴酥元一眼,閉了閉眼說她:“要談什麼?”蔚謹之昨晚和今天變化之大,裴酥元有些反應不過來,但還是穩住了心神,坐到她的對面。
“談吧。”
蔚謹之的聲音很淡,那樣子對裴酥元說的談談沒什麼興緻,有些敷衍。
裴酥元有些不自在,眼神閃爍:“你…到底是又怎麼了?”
“又?”
蔚謹之歪頭看她,嘴上掛着極淡的笑容,問完又沉默下來。
她確實不對勁,但不想跟裴酥元“談”她為什麼不對勁,只想讓她把想談的話趕快談完,她想回去休息了。
昨晚崩潰的情緒她想忘記,想忽略,不想再讓人任何人,包括自己提起。
蔚謹之看看時間,有些不耐的說道:“對結婚和孩子你還有什麼想法?說吧,我等下還有事。”
她不願意多說,裴酥元再感覺不出來就是傻子了,所以也沒在惹人煩的問,聽話的把自己的想法跟蔚謹之說了。
“之前兩次,雖然是你說的互相幫助,或者是…”裴酥元一頓,想說是意外,但又覺得說完蔚謹之應該會不高興,於是改了口:“不管是什麼,但責任都在我們兩個人,所以我想問…以後對於孩子你有什麼想法嗎?”
裴酥元能這麼問,自然就是有想法了,蔚謹之順着她說:“你有什麼想法?”
合約上,只有蔚謹之需要她的時候才會讓她出現,但裴酥元覺得,既然在孕期,她不能讓蔚謹之一個人那麼辛苦。
於是跟她商量:“唔…我怕你照顧不好自己,我可以…多照顧照顧你嘛?”其實她更要照顧你,但又覺得逾越,合約上面寫的清清楚楚,她沒有主動權。
但這也還是讓蔚謹之很意外。
畢竟已經簽了合約,事後裴酥元來說這話,不免讓人多想。
蔚謹之隨即笑了笑,好看的桃花眼又彎了彎,惹的裴酥元一陣緊張,而更緊張的還在後面,蔚謹之站了起來,隔着桌子挑起她的下巴。
語氣輕佻又迷人:“不過兩次而已,怎麼?喜歡上我了嗎?”
裴酥元咕嘟一聲咽了下口水,視線迴避,不自覺想到昨晚,心裏亂糟糟的一片,沒有任何證據她不能問起,而且現在她對待感情也說不清楚,明明像又不像,她放下了的也沒有再次拿起。
而且之前對蔚謹之的距離感,因為孩子好像突然拉進了一些。
從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變成了可能會是一個世界的人這樣的想法。
讓她蠢蠢欲動,想要去照顧好這個omega。
但這樣說起來實在是有些難以啟齒,所以只能把話題繼續往孩子身上扯。
“我只是覺得,孩子沒有選擇的機會,但是我們有,既然決定了就要好好對待。”
如果蔚謹之沒有找她結婚,可能她不會知道有孩子的存在,但蔚謹之能跟她坦白,那麼心底里也是舍不下的。
那更要好好對待了。
“從前我…沒想過自己會有結婚的一天,可能會孤寂終老,可現在不同,這是我該盡的責任。”
“該盡的責任?”蔚謹之輕聲反問,裴酥元點了點頭。
之後,下巴被鬆開,蔚謹之坐回了原位。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蔚謹之面上更冷,雙手環胸呈防備的姿態。
許久后,冷冷開口:“你先走吧,有事我會聯繫你的。”
明顯不想在多說,而這次的談話顯然…沒什麼意義。
還是像蔚謹之說的那樣,有事傳喚,無事不要出現在她的面前。
裴酥元有些喪氣,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走出了包廂,離開酒吧。
等人走了,蔚謹之繃緊的身體疲軟下來,靠在椅子上抿着嘴,淚水留出。
也不知道為什麼,聽到裴酥元那樣說的時候,心裏又空又疼的,其實有些原因她都清楚的,昨晚的溫情不過是裴酥元對她的一種同情。
她的眼淚,她的脆弱,她的崩潰,能夠拉進兩人之間的距離,但蔚謹之覺得羞恥,甚至想迴避,不願意承認那樣不堪的是自己。
甚至有些後悔,一時衝動對裴酥元提出結婚。後悔在她的面前露出那麼脆弱的樣子。
暖心安撫她的裴酥元,只因為責任。
矯情又貪婪。
蔚謹之的自我厭棄感太重,哭的完全不能自已。
……
從酒吧出來后,裴酥元沒有第一時間離開,而是在等蔚謹之。
直接走掉,她不放心。
這一等就差不多兩個小時,裴酥元坐在車裏,開着蔚謹之帶着墨鏡出來,走路帶風。
她料想蔚謹之是沒再喝酒了,等人上了車開走,她也跟在後面。
行駛的路線不是回華江苑,一路往南,竟然上了繞城高速。
蔚謹之提起車速,裴酥元的心也跟着提了上來,生怕蔚謹之情緒不好,開這麼快的車有危險,不過也還好,繞了一圈子之後,蔚謹之下去了。
一路往華江苑開,裴酥元放下心來,等她的車進了華江苑,裴酥元也不再跟着了,而是回到了自家樓下。
裴酥元沒第一時間上樓,而是坐在車裏盯着結婚證看,看上面微笑着的她和蔚謹之。
漸漸視線變得有些模糊,裴酥元覺得有些像做夢。
她居然結婚了,還是跟蔚謹之。
喜悅和激動是有的,更多是覺得驚奇又夢幻,而且還有些悵然。
擔憂以後跟蔚謹之的相處。
蔚謹之沒有想像中那麼冷淡,也沒那麼堅強,與家人的關係,好像也不是太和諧。
她的共情能力向來是強的,甚至還會因為這個原因傷到自己。
所以很多事很多人她不願去多想,而蔚謹之這人,她發現自己對她已經開始不論緣由的心疼了。
明明是想做些什麼,可只說了幾句話,就遲鈍笨拙的惹的蔚謹之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