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第五章【捉蟲】
第五章
“不需要這麼嚴肅，長谷部。”
莫白芷已經從論壇上大概了解到這位素有忠犬之名的刀劍男士的性格，他招手示意對方也來到自己跟前坐下，“如果大家一直都對我畢恭畢敬的話，我反而會感到非常不自在。”
他似乎擁有與生俱來的親和力和魅力，能夠讓大部分與他相處過的人信賴和尊敬。從前義父他老人家曾經不止一次地感慨過若是他能改掉一上戰場就容易熱血上頭地抽風的缺點，那就是完美的良將種子——可惜直到最後他都沒能達到對方的期望。
說到這裏的年輕審神者嘴角微揚，笑意真摯，眼神明亮，“我很喜歡看到大家充滿活力的樣子，所以在我面前放鬆一點也沒有關係。”
他的原意本來是希望眾人在對待他的態度上不要太上\綱上線，沒想到在某些腦內劇場格外活躍【俗稱腦洞大】的刀劍男士的想像中，自動跳出一個小小的可愛孩子，因為天生體弱多病的緣故，即使心中再怎麼嚮往自由和快樂，卻還是只能默默地待在狹小的，瀰漫著刺鼻消毒水氣味的雪白病房裏，空蕩死寂，畏懼着來來去去眼神冰冷的白衣醫生，望着牆壁許久許久地發獃......直到成為審神者，有了向他宣誓忠誠的付喪神后，這樣的情況才有所緩解。
“砰——”
長谷部用十分正統的跪地姿勢重重以頭叩地，藉此掩飾眼底閃動的淚光，“居然不能立刻理解主公話語的含義，甚至還讓您回憶起過往的痛苦，這是我極大的失職！”
莫名其妙就被刀劍男士行了個大禮的莫白芷：“？？？”
審神者相當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又穿越了，不然就一會兒的功夫怎麼他就聽不懂長谷部的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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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折騰后，時間已經到了正午。作為初始刀劍的歌仙已經為包括新來的五位刀劍男士在內的所有人準備了美味的飯菜。
期間為了爭奪審神者身旁的兩個位置而產生的暗流以及各種勾心鬥角扯後腿暫且不表，反正這場爭寵【劃掉】爭席位大戰的最終勝利者，其一是並不出人意料之外的歌仙兼定，身為初始刀劍的他在獲得審神者喜愛（？）這件事上有着天然的優勢，但是另一個則讓人有點跌碎眼鏡了，竟然是一直安靜地坐在一旁喝茶，並不曾加入這場戰役（.....）的鶯丸。
落敗者成員之一的亂只能氣鼓鼓地坐在歌仙的下座，他悄悄扯了扯在之前的過程中一直也想鼓足勇氣爭取可在終於下定決心的時候結果已經塵埃落定，眼下正失落不已的五虎退的衣袖。
“不要擔心，這次我們粟田口只是輸給了【在一片吵鬧之中顯得雲淡風輕所以格吸引注意力】的套路，要論爭奪主殿的寵愛，誰能比得過我們AWT48！”
“現在，大家來得還是太少了。”五虎退弱弱地打量着四周，包括葯研在內的三個人顯然還不能給他足夠的底氣，“等到，等到一期尼來的時候......”
“決定了！等一期尼來到本丸，我們就要發起大反攻！主殿身旁的位置永遠屬於我們粟田口！”亂肯定了五虎退的思想，捏緊了自己的小拳頭，水藍色的大眼睛中燃燒着火焰般的鬥志。
“......”
旁聽了全過程的葯研本想來對亂近似於腦\殘粉般的行為進行一番犀利的吐槽。不過在注意到憑藉地利優勢，時不時地和大將搭話，表現得其樂融融旁若無人的歌仙和鶯丸后，他不動聲色地捏緊了手上的木筷，決定默許【也許還會在背後推動】這項粟田口大作戰計劃。
其實莫白芷會格外親近鶯丸的原因十分簡單，根本沒有刀劍們想像的那麼深奧複雜。仟韆仦哾
曾經在某一世身為戰爭遺孤的他被一位偶然路過的將軍撿了回去，對方收他做了義子，教他讀書寫字，兵法韜略，將他從風吹就倒的小蘿蔔頭，養成了英姿颯爽的少年將士。不過說起來令人有些不可思議，那位表面上看起來五大三粗，在戰場上對付敵軍斬殺敵人比砍瓜切菜還容易的大將軍，平常生活中最大的愛好竟然是泡茶喝茶。
他甚至還清楚地記得那一天剛剛在演武場上被對方狠狠吊打的自己摸着嘴角的破皮，齜牙咧嘴地回到帳營里，結果竟然看到某人強壯碩大的身軀委屈地跪坐在一個與其體型相比絕對算得上嬌小的案幾前，一板一眼地完成着每一項茶藝工序，最後沏出兩杯香氣淡雅宜人的清茶遞到他面前的時候，那種疑心自己在做夢的感覺。
義父告訴他，原本身為大老粗的他對茶藝什麼的也是一竅不通，或者可以說是嗤之以鼻。後來他在家裏人的張羅下娶了個書香世家的妻子，人家沒別的愛好，就是喜歡喝各種各樣的茶水。當時的他還是個滿腦子鬼主意的小混混，天天出去和同村的地痞流氓廝混，自稱遊俠，其實專幹些不正經的勾當，人厭鬼嫌。新娶的婆姨對他的態度也是冷冷淡淡，每次他一身酒氣脂粉香地回來，也不見她生氣斥責，只是會在桌上常年備着一盞溫燙的熱茶。他又對那味道古古怪怪的湯水一點興趣也沒有，沒滋沒味地喝了，也不曾去深想為什麼無論寒冬炎夏，清晨深夜，那茶水永遠都是正正好能入喉的舒適的溫度。
直到後來國事無寧，邊關動蕩，他就是翻了個山頭去隔壁縣城躲債的功夫，回來的時候整個小城都燃燒着雄雄的烈焰。那樣可怕和猙獰的火焰持續了整整一天一夜，將他所有的親人，還有那位娟秀清冷的妻子，全部埋葬在灰黑的廢墟殘骸下。待到大火熄滅，他像個瘋子一樣在自家房子磚石堆成的斷壁殘垣上挖了好幾天，將他們焦黑得完全辨別不出身份的屍體一一找出葬好后，帶着有幸在那場災難中僅僅磕壞了一處杯沿，同時也是他夫人生前最最喜愛的的那個青花茶杯投了軍，從此征戰疆場，摸爬滾打混到了如今的位置，卻始終沒有勇氣再回到那片故土。
“所以說，有人泡着茶在家裏等你回去是一件多幸福的事啊，你小子要給我珍惜一點，喝喝喝！”
每每回憶完過去的事情就會做出如此感慨的大將軍把泛着漂亮青綠色的茶水硬是塞到莫白芷手上，全然不顧後者臉上大寫加粗的抗拒表情。
“臭老頭離我遠點！我最——討厭喝茶了，不喝不喝就不喝！！”
不知是什麼緣故，莫白芷的味蕾好像天生和“茶”這種液體不對付，那種難以言喻的滋味給生平第一次喝茶的他留下了始終無法磨滅的童年陰影，所以即使他曾經被將軍大人過去的故事深深觸動過，但對喝茶這事他還是敬謝不敏——更何況那老無賴好像發現自己每次講完這故事，他就會格外聽話老實一陣，最後簡直成了每個星期肯定要來一次的約定項目，一來二去地就別想自己會有多感性了。
一直到很多年以後，千里馳援自永城調來大軍至雁台關的莫白芷，最終卻只能看到城頭上那個用軍旗支撐着身軀屹立不倒的高大身影，他的胸口上扎着十幾簇的羽箭，活像只大刺蝟，配合其雄壯的體魄，要多滑稽有多滑稽，逗得從小到大不曾哭過一次的他也流出了眼淚，笑得喘不過氣來。
後來的莫白芷依舊不喜歡喝茶，但卻莫名地喜歡愛喝茶的人，總覺得若是那老頭子要是還活在世上，十有八/九也是這麼個茶罐子。
“主殿也喜歡茶嗎？”
即使在進餐的時候桌上也要擺着一個裝着茶水的杯子的鶯丸已經不止一次注意到審神者的視線。
“我對茶本身沒什麼興趣，只是喜歡看別人喝茶罷了。”被現場抓包的莫白芷也不怎麼尷尬，反正這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從顏色和香氣來看，肯定是杯好茶。”
那麼多年耳濡目染的熏陶，即使他自己本身是個飲茶絕緣體，但並不妨礙他養成基本的鑒賞能力。
“是我多年的珍藏呢，主殿果然很有眼光。”
自得的茶葉得到誇獎這件事也許比自己受到誇獎還要讓鶯丸感到開心，他笑意盈盈地眯起漂亮的綠眸，“如果主殿對茶藝感興趣的話，在下在這方面還是有點心得的。”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聽到這裏的莫白芷頓時眼睛一亮，和他關係比較近的同齡人要麼忙着繼承家業，要麼就是徹頭徹尾的紈絝子弟，根本對茶道這種事漠不關心，而這一世與他比較有聯繫的年長者···還是不提為好，他已經很久沒有遇見過能在這方面和他產生共鳴的人了，“我個人比較偏好華國的茶葉，對那裏的研究比較深。”
“華國的茶葉···”鶯丸好奇地眨了眨眼睛，興緻盎然地說道，“華國是茶葉的起源國，我一直對那裏的名茶十分感興趣。”
“首先呢，在華國，茶葉共分為blablabla·······”
餐桌上的其他刀劍男士：怎麼辦，感覺完全無法融入主殿/大將和鶯丸的世界，這種看着他們親密無間，自己只能在一旁默默咬手絹的畫面太刺眼了！！請問現在去專研茶道還來得及嗎？
於是等和鶯丸的交談告一段落，心情愉快的審神者卻一頭霧水的注意到其他刀劍男士們莫名低落的心情——嚴重的幾個甚至都能隱隱看到頭頂上厚重的烏雲。
“······”
吃飯前這不是好好好的嗎，怎麼一會兒工夫就成這樣了？難道是歌仙煮的飯菜太難吃了？
也不對勁。
歌仙的手藝他又不是沒嘗過，雖然不至於說是盡善盡美，但也絕對出類拔萃。
不是飯菜的緣故，那又是出於什麼原因？
深感刀劍心海底針的審神者突然想起自己方才不經意間發現的刀劍住所的情況，眉頭微蹙。他輕輕咳嗽一聲，把所有刀劍男士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后，正要開口，可他們的反應卻遠比自己想像的要激烈。
“主殿！您沒事吧？！”
“難道，難道是疾病又複發了？”
“這種驚嚇一點都不有趣哦。”
“是不是身體又不舒服了？！”
“我這就去拿葯！”
“快躺下了休息一下！”
“溫度計，溫度計在哪？？！”
emmmmmmm......
看到只是因為自己的一聲咳嗽就徹底亂做一團的眾人，莫白芷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他現在有點好奇了，自己在這些付喪神的心目中，到底是一種怎樣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