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第十章
第十章
七把刀劍同時產生櫻吹雪造成的效果十分驚人，在甜品店店員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微笑下，莫白芷不得不提前帶着眾人離開了那家店面。最後回首時看到那淹沒到腳踝部分的櫻花花瓣，不由森森同情起接下來打掃衛生的工作人員。
即使已經重新回到萬屋的街道上，但審神者身後的刀劍男士們還是維持着手捧餅乾盒，身後飄着幸福小花花的姿態。這讓莫白芷有感於這群年齡動輒上百的付喪神們的孩子氣的同時，還隱隱有些小煩惱。
問：比大街上大搖大擺走着七個明顯是一夥兒的刀劍男士還要引人注目的事情是什麼？
答：當然是這些刀劍男士還都處於櫻吹雪的狀態。
為了避免之後被憤怒的環衛工人舉着掃把追殺，莫白芷刻意放慢了自己的腳步，狀似漫不經心地問出一個相當犀利的問題，“三小時的時間差不多快到了，大家這次的收穫如何？”
“.......”
面對這個疑問，一時間除了長谷部以外的付喪神們的身形迅速僵硬風化，笑也不笑了，花也不飄了，互相默契地交換着眼神，最後既失落又欣慰地得出同一個結論。
成功用語言停止了櫻吹雪的莫白芷面上笑意更深，正想像當初對長谷部的解釋那樣指出自己語言裏的小陷阱，就見被組織寄予了厚望（......）的亂一蹦一跳地湊到跟前，湛藍色的眼眸之中似乎有無數星辰閃爍，“主殿今天一定也買了好多好多東西吧，能和亂說一說嗎？”
很好，這個話題轉移得足夠生硬，我給一百分。
莫白芷抿唇輕笑，直接指了指長谷部右手上提着素白色紙袋——雖然他一再表示自己完全可以拿得動【再提一百個都完全沒問題】，但這位忠心耿耿的刀劍男士依舊“強硬”地剝奪了自己手提東西的權利——“那裏面是草莓阿福，還有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大概在明天之前都會郵寄到我們本丸。”
草莓阿福......
在心裏拿出小本本記下主殿喜好的亂還要繼續他引開話題的大業，莫白芷卻在這時忽然伸手揉了揉他的發頂，“不要誤會了，其實我對甜食沒有太大的偏好，只是想起以前學校的營養餐里經常用它做甜點，所以才——”
說到這裏的莫白芷猛然一怔，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后低聲咕噥了一句，“原來是她。”
“誰？”
沒頭沒尾的話語讓刀劍男們完全摸不着頭腦。
“沒什麼，就是之前遇到的一位女性同僚，她一副認識我的模樣，我卻對她沒有印象，之前還以為是不是她認錯人了，剛才才隱約想起了一點。”莫白芷如是解釋道。
身為另一位目擊者的長谷部也簡短地描述了事情的經過，聽到對方居然推搡了自家主殿讓他差點摔倒后，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有點陰沉。
“呀咧呀咧，這種事可已經不能算作是惡作劇了呢。”鶴丸俊美的臉上難得沒了笑意，眼眸深處翻滾着陰雲。
“就是就是！”亂氣呼呼地舞了舞秀氣的小拳頭，“太過分了！”
“可以視做挑釁了。”鏡片劃過一道冷光，葯研推了推鼻樑上的鏡架，聲音低沉。
“退......退也覺得她做得不對。”感受到主人心情的小老虎在五虎退懷裏嗷嗷低吼着。
“真是一點都不風雅的行為。”
“那位姬君的確......有失穩妥。”
“好了好了，我這不是還好端端地站在這裏嗎？你們用不着這麼生氣。”輪迴轉世的年齡加起來已經可以和刀劍男士里最年長的那幾位相媲美的莫白芷無奈地擺了擺手，示意怒氣值不斷upup的眾人不必介懷。m.
其實那時候要不是對方非得對着長谷部的傷口狠戳，他甚至連生氣都不會生——畢竟和一個年齡都不到自己零頭的小輩計較爭吵這種事，聽起來就很破廉恥。
“如果我的記憶沒出錯的話，她應該曾經是我的同班同學。”
就是在那所會專門給學生準備午餐的學校里。
“因為一些事情，當時的我轉了學校，作為插\班生進入到一個新班級，她好像就是那個班上的學生。”莫白芷努力從腦海深處追溯着那段久遠的記憶，“不過我記得沒過多久她就再也沒來過學校，班上的老師只是說她退學了，具體發生什麼事情也沒和我們說。相處的時間太短，接觸也不多，所以之前我根本就沒想到，要不是因為亂的提醒，十有八\九就被我忽略掉了。”
誤打誤撞的行為竟然受到了主殿的誇獎，亂兩頰發紅地揉了揉頭髮，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出了這麼一茬事的莫白芷倒是當真忘了向刀劍男士們說明並沒有懲罰這件事，而其他不知情的刀劍男士則是為此長舒了一口氣。在返回本丸的路上，他們避開“花費”這個禁忌詞，你一句我一句地向審神者炫耀着他們的見聞，着重描述了一群目瞪口呆，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暗戳戳偷了審神者小金庫的店鋪店員。莫白芷面帶柔和的微笑，時不時點頭應和幾句，氣氛非常融洽。
其實此時的莫白芷心裏正在考慮着另外一件事情——有關那位女性審神者的。
既然已經記起她曾是自己的同學，其他的一些信息也就自然而然地隨之浮現出來。比如她的名字叫做淺川雅子，在當時的班上算是默默無聞的邊緣人物，成績不算好，性格有點怯弱，說話時從來都不敢正視別人的眼睛。天生擁有極高親和力的莫白芷在那時的班幹部評選上以高票數得到了班長的席位，還是第一次擔任這個職務的他難得熱情地關注着班上所有同學的狀況，也曾經想過要不要幫那個內向害羞的女孩一把。可惜還不等他實施自己的計劃，對方就已經退學，從此就再也沒有得到過她的消息。
那時候他幾歲來着？應該是十三歲左右。
沒想到時隔四年，他竟然還會在萬屋的街頭遇到對方，而後者更是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那麼咄咄逼人，任性刁蠻的形象，哪裏還能看出過去羞澀內斂的模樣？無怪乎他直到現在才反應過來。
心不在焉地進入傳送屋后，莫白芷突然有了一個荒謬的猜測。
如果說，當初淺川雅子退學的原因，就是被時之政府選上，成為一名審神者呢？
......
應該，不大可能吧？
和自己同班，也就是說她當時也才十三歲。在這樣的年紀，讓一個稚嫩年幼的孩子遠離父母和親人，離群索居，在封閉的本丸里獨自面對一群陌生的刀劍，肩負起所謂“保護歷史”的艱巨責任——得有多殘忍冷酷的心腸，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莫白芷本能地想要否認這種讓人心底發寒的猜測，但回憶起自己成為審神者的一連串經歷，用“急功近利”這四個大字來形容那個過程並不算誇張，那份堅定便逐漸有了動搖。
要真是如此的話，當初那個內向而溫柔的女孩兒，會變成如今這種性格倒也可以理解。
在傳送盤上按下自己本丸的編號，直到金光閃起的剎那，莫白芷忽然後知后覺地想起一個小細節。
淺川她竟然是孤身一人前來萬屋的，連最起碼的近侍都沒有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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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敬的審神者小姐您好，這是您日前定製的護身符，它能夠有效地抵擋三次來自刀劍致命襲擊，是在戰場上保護自己的最佳選擇。”
笑容優雅可親的女性導購員用柔和動聽的嗓音向少女介紹着自家的產品。
可是眼下早已心亂如麻的少女哪裏還有時間聽她的廢話，淺川雅子直接掏出兜里僅剩的小判拍在桌上，拿起那張摺疊成五芒星形狀繪製着桔梗印的藍色護身符就走。
不行，還不夠......
今天萬屋的天氣是萬里無雲的明媚晴朗，淺川走出店鋪的時候險些被陽光耀花了眼，溫暖的光線落在身上臉上，帶來熨帖的溫度。可她的心卻如同墜入了深窖，陰冷空蕩得可怕。
只有三次的話，根本救不了她！
想到如今本丸樣子的淺川激靈靈打了個冷顫。
那天晚上噩夢般的經歷又一次浮現眼前。
昔日曾經白皙無暇的面容上纏繞着大片大片妖冶魅惑的花紋，水光瀲灧的紅眸宛如流動着的鮮血，刺目而不詳。
他輕輕挽起渾身顫抖着的審神者的一縷髮絲，纏繞在白皙修長的指間，曾經塗抹着艷麗甲油的指甲划痕累累，殘破不全。
頭髮被扯動的疼痛讓淺川不得不仰頭看向對方，看着他露出帶着深入骨髓的悲傷痛苦，又宛如得到救贖般的扭曲笑容。
【告訴我吧，主殿。
】
她的初始刀劍俯身在她的耳側，一遍又一遍地呢喃細語着。
明明呼出的氣體還帶着溫熱，卻像是凍結了她的靈魂。
她的牙齒上下交碰，咯咯作響。
那道始終不曾停下的聲音里，雜糅着無窮無盡的怨恨與戀慕。
【告訴我您的名字。】
【讓我們......】
【一起墜入地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