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不認識。【二更】
吃完魚,林言就帶着海貝海殼回家去了。
章墨遠把已經清洗過的匕首收起來,對林大哥說:“大哥,我去一趟鹽信村,可能回來會晚一些。"
林大哥隨口應了一聲,但等章墨遠走開后他才意識到不對。
“小章去鹽信村做什麼?”
林二哥搖頭,"不太清楚,不過小章做事自有他的章法,不必擔心。"
“倒也是。”
章墨遠自然是去製鹽工坊。
因為林言的關係,鹽信村的人也大多都認識他,一路上都有人和他打招呼。
“章秀才,好久不見你了?”
章墨遠點頭,微微笑了一下。
還有不少人提起林言的,"章秀才,聽說言哥兒有身孕了,恭喜啊。"
“多謝。”
鹽信村的人聽說他去製鹽工坊也不會多想,畢竟章秀才是做大事的人,他去哪裏都有他的用意。
這陣子製鹽工坊里又走了一批,人手嚴重不足,一時又招不到新人,所以有些事大管事們只能自己干。
比如賣鹽收銀子。
包五是大管事裏資歷最淺的一個,今年初剛升上來的,還沒高興多久就遇上了這檔子事。
有底下那群小工的時候,他是老大,小工少了,那他自然也就成了新的小工。
誰讓他資歷最淺呢。
察覺到有人走近,包五頭都不抬,有氣無力道:"要多少?"
過了一會兒沒聽見動靜,他一臉不耐地抬起臉,“我問你要多……”
等看清眼前人的臉時,包五慌了。
現在誰還不知道,章墨遠是紀縣令跟前的紅人?因為他,紀縣令跟秋家都要鬧躲了。
包五慌裏慌張地起身,“章秀才,小的不知道是您來了,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別跟小的一般見識。”
章墨遠冷笑了一聲,"若不是縣令大人讓我來,我還不知道你們平日裏就是這麼做事的。"
章墨遠拿捏着尺度讓他跪了一會兒,然後丟下一句"起來吧"就徑直朝里走去。
包五趕緊連滾帶爬地跟上。
“章,章秀才,您這次來是有什麼事么?”
“李炎呢?”
李炎是製鹽工坊里的一把手。
包五以為章墨遠要讓李炎開除他,嚇壞了,小心翼翼道:“您,您找李大管事有什麼事么?”
章墨遠隨意找了一把椅子坐下,“你說呢?”
他自下而上掀起眼皮看人時總會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章秀才,小的真的知錯了,求您不要告訴李大管事,小的給您做牛做馬,一輩子報答您。”
章墨遠勾起唇角,"罷了,既然你如此誠懇,我便給你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
“章秀才儘管吩咐。”
“拿賬本來。”
“什麼?”
章墨遠一臉疑惑,"月底了,縣令大人需要看賬本,有問題?"
包五的戒心頓時放下了不少,“您等一下,我這就去取。”
他取來的賬本自然是公面上的賬本,都是做好的,章墨遠隨意翻了一會兒就知道沒什麼問題。
他嘆了口氣,“你也知道吧,如今縣令大人和秋家關係不比往常,有些事自然要掌握先機才好,你能明白么?”
包五聽到秋家就愣了一下,難不成章秀才連私鹽的事都知道了?可是私鹽是極其隱秘的事啊。
連他自己都是上個月才曉得的,還是因為李炎喝多了不小心說漏了嘴。
但他剛才已經把話說死了,現在哪裏還敢說不,只能小心翼翼道:"章秀才,縣令大人往年都是親自來或者讓他的師爺來,不是我不給您,實在是……小的真的不敢啊。”
章墨遠從袖中取出一枚印章,那是紀高馳把他放出大牢時給的信物。
“這樣呢?”
包五接過去仔細看了一會兒,發現的確是縣令的東西,便放了心。
只是他拿出來的賬本依舊不是全部。
章墨遠這次笑容更深,"看來還是我說的不夠清楚,縣令大人如今想和秋家分道揚鑣,但他不能讓私鹽這事成為秋家拿捏他的把柄,我今日過來就是為此,你不給我看全部的賬本,我要如何替縣令解決麻煩呢?”
包五一臉為難道:“不是我不給您,實在是我拿不到啊,只有李大管事才有鑰匙。”
章墨遠掀起眼皮,“你是要我去找李炎?”
包五立刻道:“不不不,小的,小的可以想想辦法。”
章墨遠點頭,"麻煩快一些,我還有別的事要去辦。"
包五想了一下,一咬牙一狠心,乾脆把賬本拿了。
上回李炎取賬本的時侯他偷偷看過,知道賬本在哪裏。
李炎藏的隱秘,鎖卻是尋常的鎖,拿根細鐵絲多試幾次就能打開。
章墨遠勾起唇角笑了一下,上輩子也是從這個叫包五的管事手裏拿到的賬本。
這回的賬本毫無疑問,就是章墨遠記憶里的那本,連封面上的黑點都一樣。
“多謝。”
拿到賬本后,章墨遠起身道:"賬本我拿走了,明天會給你送一本新的來。"
包五膽戰心驚道:"可是,李大管事那邊…"
章墨遠笑笑,“你大概不知道,李炎其實偏向的是秋家。”
說完他就隨手取了一隻空的鹽罐子,把賬本往裏頭一塞,然後大步朝外走去。
走到門口時他突然轉身,意味深長道:“包管事,私鹽的事是秋家瞞着縣令大人所為,縣令大人對此一無所知,所以從今往後干萬別在縣令跟前提起私鹽一事,尤其是賬本,明白么?”
包五自然立刻應承下來。
等章墨遠出去后,他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驚魂未定地坐在椅子上。
縣令和秋家分道揚鑣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而他,不管願不願意,無疑已經站在了縣令這頭。
只希望章墨遠今日的舉動能把縣令給摘出來吧。
等李淡下去以後,興許他還能往上升一升。
章墨遠到家的時侯天已經黑了。
章墨遠點頭,"我去鹽信村找人問點事,順便帶些鹽回來。"
林言疑惑地看了眼章墨遠手裏的鹽罐,上回腌鹹鴨蛋剩了不少鹽,怎麼又去買鹽?
不過轉念一想他就懂了,多半是為了私鹽的事吧。
看來秋家很快就要倒霉了。
林言預料的不錯,一個月後,私鹽的事就爆了出來。
雖然證據顯示此事是秋家仗着縣令的信任私自行事,但茲事體大,紀高馳還是被連帶着罰了三年的俸祿。
秋家這頭剛要反擊,就被一記重鎚打了個猝不及防,為了不讓他們說話,紀高馳直接下令把秋家人關了。
秋家也被封了。
沒過幾天就傳出了秋敬在勞里畏罪自殺的消息。
紀高馳手段如此迅速,知州自然會懷疑,但賬本他看了又看,的確直指秋家,找不出紀高馳涉案的證據。
而且在圍海造田那事上,紀高馳確實表現的可圈可點,像個為民請命的好官模樣。
知州便只能暫時將這份懷疑壓在心裏。
最後的處決下來的也快。
秋家滿門抄斬。
縣裏的人下來查封秋家鋪子時,不知道誰提了一句,說嘉禾村的譚新是秋家少爺未過門的妻子,譚新他娘過來鬧過很多次。而且上回她來的時候還提過,譚新已經懷了秋少爺的孩子。
本來衙役們並不怎麼在意,畢竟縣令大人要求速速解決此案,可是有了孩子就不一樣了,那也是秋家的種。
既然滿門抄斬,那這種是絕對不能留的。
自從秋家的事傳到嘉禾村,譚家就嚇壞了,門關得緊緊的,根本不敢出來。
王大娘他們還取笑牛桂香呢,誰也沒想到衙役居然來了。
頭一回見這麼多官兵,大家都嚇壞了,好在衙役還算客氣。
“勞駕,譚新住在何處?”
被問到的那人抖着手指了一個方向,衙們很快就走了。
還沒等大家反應過來,這幫衙役直接把譚家的門踹開,從裏頭把譚新抓出來帶走了。
王大娘嚇得臉都白了,“怎麼回事,譚新犯什麼事了?”
“不,不知道啊。”
譚新的哭鬧聲彷彿還在耳邊,大家都心驚膽戰的。
“應,應該是秋家那事連累的吧。”
“活該,誰讓牛桂香鬧得這麼凶。”
譚新被帶到縣衙大牢的時候,剛好章墨遠也在。
譚新一見他就大喊,“章秀才,章墨遠,救救我,我和秋文賦什麼關係也沒有啊。”
衙役知道章墨遠也是嘉禾村人,想賣他一個人情,便主動給他解釋道:“聽海河鎮的人說他懷了秋文賦的孩子,其實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章秀才,你若是認識他,這事還能商榷。”
章墨遠看了眼譚新。
“章秀才,過去的事都是我不對,我發誓,以後一定離林言遠遠的,求求你,救救我。”
見章墨遠沒開口,衙役試探道:“章秀才?”
章墨遠轉回頭,淡淡道:“不認識。”
譚新的眼神瞬間暗淡下去。
衙役抬手,“帶下去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