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根基
這吐納之法說來也是神奇，明明只是不甚起眼的呼吸節奏，竟帶着一種莫名的力量，只是幾次起伏，便讓林曦的精神進入了一種空靈澄澈的狀態。
見到林曦的樣子，逍遙子微微點頭。
“此子心性淳樸，意志堅韌，若是真有修道根基，倒也未來可期。”
沉浸在吐納的節奏中，林曦只覺身體通透，渾身舒泰，如同忙碌一天後泡在熱水裏一樣。
在這種狀態之下，林曦發現，自己能夠以一種奇特的角度審視自己的身體。他的身軀不再是一團模糊的血肉，而是涇渭分明，從最基礎的骨骼，到連接血肉的筋絡，每一個部分都清楚地映入腦海之中。
最為神奇的是，在他身軀之中，存在着一根根的氣脈，這氣脈雖然無法看見，卻能夠被明顯地感知到。這些氣脈有粗有細，有長有短，無形無相的氣順着這些脈絡不斷遊走，在整個身軀中構築成一張龐大的網絡。
這就是心法中說的“經脈”嗎……林曦在心中驚嘆，他從未想像過，人這小小的血肉之軀中，竟然有着如此龐大，如此精密，好似天空中皓月繁星一般宏偉的結構。
林曦發現，自己體內的經脈之中，除了幾根特別粗大的主脈有着氣的流動外，其他經脈都是一片沉寂，完全沒有任何動靜。
即便是在主脈中，氣的流動也極為凝滯，如同在泥濘的小溪中艱難前進的游魚。
那麼……首先是小周天搬運……
按照心法的指導，林曦以意志開始導引着體內流動的氣，沿着那粗大的主脈流動。
隨着氣的流動，林曦頓時覺得呼吸都變得更加順暢，待到氣流沿着主脈循環一圈，就連身子都變得輕盈了一些，好似能從地上漂浮起來。
這就是修鍊的感覺嗎？林曦幾乎要沉醉於這種氣的循環之中。他一遍又一遍地搬運着體內的氣，每循環一次，流動的速度和流暢度都會略微提升一點。
至於那些其他的小經脈，心法之中嚴令禁止嘗試，因此林曦也沒有異想天開地去碰。
在循環了數十個周天後，一種奇特的感覺在他的皮膚上慢慢延伸開來。
一開始只是略微的麻癢，好似有小螞蟻在身上爬動，隨着周天循環的增加，這種感覺越來越強。漸漸地，他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身體周圍好似籠罩着一團暖暖的霧氣。
這霧氣輕柔得像是微風一般，當它覆蓋在身上時，便會激發出令人有些微麻卻又極為快慰的觸感。林曦只覺得全身的每一個毛孔彷彿都在張開，期待着要將這暖霧融入體內。
這就是天地之間的“靈氣”吧，感受到靈氣，就能夠開始正式築基……林曦按照心法，深吸一口氣，將一大團暖霧吞入腹中，接着導引着暖霧沿經脈納入體內，朝着丹田處匯聚。
然而令他驚訝的是，這暖霧雖被吸入經脈之內，吸收效果卻是極差，明明是一大團暖霧，但真正能夠進入經脈的少之又少，其餘的部分很快就透過血肉溢散出去。
至於那些被納入經脈的暖霧，其移動速度簡直猶如蝸牛，林曦耐着性子搬運了半天，才在丹田處凝出如同頭髮絲一般細微的靈氣，還沒等他繼續搬運，這一絲靈氣噗嗤一下便迅速消散了。
林曦還不死心，又接着搬運了好幾次，每一次都是如此，甚至效果越來越差，直到最後，靈氣都無法在經脈中流動，彷彿整條經脈都被完全堵死了！
這強烈的挫敗感讓林曦從吐納的狀態中跌了出來，他驚覺自己已是滿身大汗，像是連續跑了好幾個時辰一樣。
默默地望向一旁的逍遙子，後者眼中露出幾分惋惜的神色。
“師尊……”林曦甚至不敢開口詢問。
“你的根基……太弱了。”逍遙子沉痛地道，“你雖有一絲氣運，但根基在凡人之中也是下下之選，恐怕此生都與修道無緣了。”
“不！我不信！”林曦身子微微一晃，“一定是我練得不夠，師尊，我再接着練！”
說著，林曦不顧身軀中傳來的虛弱感，再次開始吐納。
望着他憔悴但堅定的樣子，逍遙子輕輕嘆了一口氣。
果不其然，不論林曦如何吐納，如何搬運，靈氣總會如指間沙一般流走，越是心急如焚，就越是難以控制靈氣。
最後，精疲力盡的林曦臉色一紅，哇地噴出一大口鮮血。
“夠了，今天就到這裏吧。”逍遙子一把按住他的身子，“再練下去，走火入魔，反而危及性命。”
“師尊……”林曦只覺手腳冰涼，體內經脈中好似有無數鋼刀在絞動，劇痛讓他的臉色變得如紙一樣蒼白。
轉頭看向一邊的胖子，後者正沉浸在吐納之中，周身的靈氣化作肉眼可見的淡淡氣流，一波一波地湧入那圓滾滾的身軀中。
“子峰他在修道上確實有不錯的天賦，這是各人的緣法不同，修道之路，莫要強求。”
逍遙子說著，輕輕捏住林曦的手，一股溫潤的暖流湧入體內，將那劇痛迅速撫平。
“好了，”逍遙子抽出雙手，“你也不用害怕，既然為師收了你做弟子，你就一輩子是我逍遙子的徒弟，你先好好休息，說不定……還有轉圜的機會。”
“多謝……師尊……”林曦緊緊握住手中的築基丹。
“最後怎麼選擇，端看你自己。歷史上也不是沒有被視作廢物的人最後憑藉著大氣運崛起，成為一代傳奇的，就如那……”
逍遙子正說著，只聽見遙遠的天邊傳來一道清亮的鐘聲，聽到這聲音，逍遙子臉色微微一動。
“宗門召喚，為師要先去一趟，你……好生休息。”
話音落下，逍遙子一揮袖袍，從中喚出青色長劍，他御劍騰空，呼地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遠方。
望向逍遙子消失的方向，林曦終於在疲憊與失落的雙重的打擊下，身子一歪，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