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許秀兒拋夫棄子

第三章 許秀兒拋夫棄子

許秀兒得了馬嬸的准信,讓她第二天上午去“愛蓮舍”報到,一顆忐忑的心總算踏實了些,她跟大姨打了個招呼,拿了換洗衣服去洗澡。

她小心翼翼地將花灑開到最大,這才捂着臉嗚嗚地哭了起來。

熱水落在她的頭皮上,火辣辣地疼,不單是頭皮,還有左側臉頰,許秀兒在火車站的廁所里照過鏡子,左半邊臉全是青紫,她都不敢隨便說話,嘴唇稍微動一動就疼得要命。

這一頭一臉的傷,都是被她男人萬文泉打的。

萬文泉有狂躁症。

相親的時候,萬家人隱瞞了真相,許秀兒的哥嫂在得知彩禮數目后,也裝起了糊塗。直到許秀兒嫁過去后的第三個月,這天一家人正和和美美吃飯,外頭打了一道霹雷,屋裏萬文泉突然就掀了桌子,跟着一巴掌把他親媽給搡到地上,許秀兒這才知道,自己竟然嫁了一個武瘋子。

她當時就想走,可萬家老小全體跪下來求她,她婆婆六十歲的人,臉被親兒子打得腫那麼老高都顧不上,哭着下保證說只要許秀兒肯留下來,所有的家務都她包干,生了孩子也都她帶。

許秀兒最終還是心軟了。

一來是看着萬家人可憐,二來是盼着萬文泉能好,三來是無處可去。

許秀兒父母沒了,只有個哥哥,還是推她下火坑的幫凶。她現在已經是萬文泉的女人,結婚三個月就鬧離婚的事,可能城裏人會幹,但在許秀兒樸素的觀念里是萬萬不行的。

又隔一個月,許秀兒懷了孕,離開的念頭更加消散。

然而萬文泉的病沒有任何好轉的跡象,他這病和神話故事裏的狼人一樣,逢着季節變化、天氣變化就要發作,吃什麼葯也沒用,許秀兒挨了兩回打後學乖了,每天看天氣預報,一聽到什麼“強對流天氣”要抵達,就抱着孩子躲到萬文泉的堂姐家去。

有時候許秀兒想,這樣混着,也是一輩子,萬文泉不犯病的時候,還是個能過日子的丈夫。

可前晚那場暴雨是真的始料未及,那會兒一家老小剛看完電視,許秀兒在衛生間洗衣服,就聽到客廳里“砰”一聲響,跟着就是婆婆一聲慘叫,接着嘶喊,“你放下!快放下!”

許秀兒頓時心頭一緊,立刻沖了出去,眼前一幕看得她睚眥欲裂:萬文泉竟然將剛滿三歲的兒子康康高高的舉了起來,康康一邊嚎啕大哭,一邊含糊不清地喊着,“媽媽!媽媽!”

婆婆倒在地上,撐着沙發,卻是怎麼都站不起來。

說時遲那時快,許秀兒什麼也顧不上了,她像只母狼一樣,惡狠狠地撲了出去,一頭撞在萬文泉身上,不顧一切地伸手去搶康康,她這一撲的力氣太大,萬文泉一個沒留意,還真讓她把康康搶了過去。

許秀兒把孩子抱在懷裏,腳下卻站不穩,她怕摔着康康,不敢鬆手去撐地,結果一個踉蹌跪在了地上,只感覺到頭上背上、拳頭像雨點般砸下來,直到公公操着一條板凳從院子裏衝進來,照着他親兒子打下去,又對着許秀兒大吼,“秀兒!快跑!”

許秀兒抱起康康就往外跑,連頭都沒敢回,也沒去萬文泉堂姐家。她一口氣跑到半里地外的中巴站,坐着中巴到了縣裏的初中同學家。

女人挨揍這種事,在這一帶雖不常見,也不稀罕。

同學勸她留下住幾晚,找找婦聯,也看看萬家人的態度,但許秀兒已經認清現實,說什麼也不願意再回萬家,決定帶着孩子去投奔在松海打工的大姨。同學雖然無奈但也理解,第二天一早讓她老公開着車送母子倆去了火車站,誰知車剛到火車站門口,就被萬家人給攔住了。

來得不止是許秀兒的公婆,還有萬文泉的堂姐一家子,以及許秀兒的哥嫂和村支書。

萬文泉沒來,說是給綁起來送到醫院去了。

萬家人還是那個套路,跪求,見許秀兒堅決不肯回頭,又換成要挾,說許秀兒可以走,但孩子必須留下,否則老倆口就要去尋死,這就雙雙去睡鐵軌,

許秀兒的哥哥眼看着妹妹和外甥哭成一團,硬是能做到不動如松,站在旁邊連個屁也不放。

總算嫂子還肯放一個,“還是別走了,一日夫妻百日恩,萬文泉打人也不是故意的,他是有病。”

這句話不說還好,說了許秀兒更是要爆炸——

她紅着眼睛瞪着她嫂子,“有病你還讓俺嫁給他?他不是你找來的嗎?你還拿了他家十萬塊錢!”

嫂子忙擺手,“什麼十萬塊錢,別胡說……俺哪知道他有病。”

婆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康康不能走啊,走了他,俺也活不了啦!”

引來無數人圍觀。

村支書走過來勸道:“康康不是你一個人的,你要把康康帶走,得徵得他爸爸的同意。”

許秀兒一聽,心也涼了,知道今天是沒法帶走康康了。

她心一橫,也照着村支書插蔥似的跪下去,村支書欲哭無淚,“怎麼又跪?起來、起來,快起來。”

“俺不起來,”許秀兒雖說喉頭哽咽,眼神卻像淬了毒,“萬文泉有病、打人,村裡都是知道的,你是書記,你叫俺留下孩子可以,但你必須保證俺孩的安全,如果康康有個三長兩短,俺就上弔掛死在你家門口。”

村支書嚇得臉都白了,沒想到許秀兒看着嬌嬌怯怯一個小媳婦,居然這麼狠。他不過是個基層幹部,哪兒敢擔這份責任,村支書想到這裏,把目光投向許秀兒的公公——在場唯一能拍板的萬家男人,“老萬,你們家這事,你要拿個主意。”

許秀兒公公咳嗽一聲,說道:“康康他娘,康康是老萬家唯一一條根,康康要是出問題,別說你要掛死了,俺老頭子也不想活。俺一會兒回去,就把文泉送到省醫院治病,治好了再回來,你看中不中?”

“那要是治不好呢?”許秀兒寸步不讓。

“治不好,就給他單獨租房子住,總不叫他跟康康單獨在一塊兒。”

就這樣,許秀兒告別了生活了二十六年的家鄉,坐在轟隆隆地火車上,她不斷地想着孩子,想得五臟六腑都疼了,可一想到“回去”兩個字,卻是死都不願意。

……

許秀兒關了水,仔細的擦乾身體。

她一掀浴簾,映入眼帘的卻是一張浮腫肥胖的臉。

“啊啊啊——!”

許秀兒尖叫起來。

男人嘴上說著“我不知道……”,腳下卻一動不動,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許秀兒的身體。

許秀兒退到浴簾後面,羞憤不已,“你快出去!快出去!”

“好好好!”男人一迭聲地,“我是真不知道——”

“出去!”許秀兒要發狂了。

什麼‘不知道’,許秀兒進浴室前發現門鎖不上,還特意回到客廳里提了一下,說自己去洗澡了。

分明是在撒謊。

許秀兒不敢出去,躲在浴簾后渾身發抖。

大姨聞聲而來,一看門是開的,頓時明白了,“是不是黑皮?我就知道那畜生不是個好東西,沒見過女人……”

黑皮是住在隔壁房間的一個小伙,跟大姨家一起合租這套兩室一廳。

“黑皮,你給我出來!”大姨朝外厲聲道。

“不是、不是,”許秀兒一急,忙道:“是俺姨父。”

話說出口,她就後悔了。

大姨像被人迎面一拳,臉上青白交錯半晌,一個字沒說,帶上門出去了。

許秀兒這才從浴簾后出來,飛快地穿好衣服,走到外面一看,晚飯已經擺上桌了,姨父不知道去了哪裏,就大姨一個人坐在桌邊。

“吃飯吧。”大姨悶悶地說。

許秀兒看着桌上,有肉有魚,還有兩道滷味,知道是大姨為了迎接自己特意準備的,有些心軟,想着反正後面要去打工,要不眼下就黑不提白不提混過去算了?

誰知她還沒吃兩口,就聽大姨說道:“我跟你哥打過電話了,你明天就回去吧,一個單身女人,在松海萬一出點什麼事,我也擔當不起,孩子又小,不能離了娘。”

許秀兒頓時放下碗,“俺不回去。”

“你不回去,我這也不能留你。”大姨寒着臉道。

都到這份上了,許秀兒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叫她回去只是個借口,其實就是想叫她走。

她只覺得一股氣頂在嗓子眼,登時站起來道:“大姨,俺不會回去的,俺也不會留下來麻煩你,你放心,不用你趕,俺現在就走。”

大姨還假意攔着,“急什麼,先吃飯……”

“不吃了。”

許秀兒背上扔在牆根的雙肩包,頭也不回的往外走。

外面是火辣辣的天,饒是晚飯時分,也還是有33度高溫。

許秀兒走了十來分鐘,實在是又熱又餓,就站在一家“羅森”便利店的門口歇腳。

便利店的店員走出來,許秀兒以為是來趕人的,不好意思地道:“對不起,我站到旁邊去。天氣太熱了,你們這兒有人進出,能吹到點空調。”

誰知店員卻說:“你進來坐吧,那邊有座位……哎,你怎麼哭了?”

許秀兒也不想哭的,可偏偏眼淚停不下來。

好心的店員拿了濕巾給她擦,她為了回報,買了一個三塊五的飯糰,一瓶礦泉水,坐在窗邊吃,等心情稍微平復了些,又給馬嬸打微信電話過去。

電話響了好幾聲,馬嬸終於接了起來,“秀兒,又咋了?”

許秀兒揉了揉眼睛,道:“馬嬸,俺從大姨家出來了,想上你說得那個地兒去,你給俺發個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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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傭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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