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續淺搖(臨劫篇)
“告訴我,真正的嵐說域主,究竟在哪。”
禹寧率先一愣,隨即道:“我為嵐說域主本人,這有何作假。況且,這預料之事,我也是知道的。”
是嗎。
長湘暗暗定了下眼神,再次看向了祭壇之上。
兩方都在焦灼地對峙中,誰也不讓着誰,就算是身為司祭的楚謎言,也難以干涉此等之事。
慕妗的死,對族群,對司凜,亦或者是葉識生,都是最沉重的。神女自古以來,背負着從未定義的使命,代代為此獻祭,魂歸法陣。
美名其曰是為肅清魔氣,解去神罰,可實際上,卻是為使命找了個最虛偽、最可悲的借口。
彌槐見司凜有意要干擾法陣的形成,不禁脫口而出:“我勸你不要亂來!”
司凜聽到這兒,更是冷冷的笑出聲來,對眼前的彌槐等人,已經恨到了骨子裏。
藏在袖口中的手緊緊地握成拳頭嘎吱作響,隱隱再次凝聚出一簇力量,試圖增添一把火:“害怕了?這不是很好嗎,我摧毀掉這個法陣,族群里根本就不用繼續依賴於她,更不用依賴本就不存在的神主!”
司凜的動作比想像的還要迅速,彌槐率先衝上去阻止,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缺失神羽的法陣中央在微微的瓦解,原本固定在四周的符咒更是要被突如其來出現的朱雀火燃燒殆盡。
“彌槐大人,陣法,陣法要維持不住了呀!”
有人慌張地指了指現狀,彌槐先是恨恨地咬咬牙,暗罵了句司凜,隨即從袖口飛出一道金光化作神網展開,暫時緩解了危在旦夕的局勢。
這東西要是直接崩潰,那還怎麼將事情繼續下去?
在此地的任務,更是沒有完成。此行或許有他們二人的干預……興許,還需要藉助外在。
他是神界的拂雲山君,更是天帝太和器重的謀臣其一,雖說,隱藏身份的水神顧客清是自己的人。但他幫助了司凜,背叛族群,這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所以,這勢必要清除。
無用之人,干擾計劃者,通常是他下手的主要目標。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退,還是不退?”
面對彌槐的咄咄逼問,司凜毫無懼意:“可笑,退如何,不退又如何?我前無顧慮后無之憂,更是嚇不怕的!彌槐啊彌槐,你看看這法陣,慕妗在痛苦,朱雀在悲鳴!”
“你給我機會,哈哈哈哈,真是讓我聽的可悲!那在這之前,你們每一個人,都給過她生的機會嗎?”
一句話,問住了在場的所有人。
因為他們都知道神女的犧牲是必然的,更何況是慕妗,他們不願意承認這樣的過程,只考慮結果。
像是得到了最終的答案一般,司凜最後啟動了從未使出的禁術,那是在神史上唯一空缺的施法:“我要的,只是長湘。若交出她,我可以考慮放過你們,放過族群!”
輪到彌槐開始冷冷發笑:“你見不到她,更何況,我們也找不到她。”
“如何肯定?”
“就憑。”彌槐輕蔑地看去,像是對螻蟻般的蔑視,“你們一個都別想活着離開這裏。”
‘唰——’地一施法,載着顧客清的朱雀再次發出凄鳴,隨即沖向了法陣的最中心!
所有人都驚呆了眼前的一幕,長湘率先沖了出去,懷裏的神羽越來越熾熱,它似乎感應到了女孩兒的心聲,她想救他——
她可是神女長湘啊,如果連她都改變不了的事情,那還有誰願意出頭呢?
“楚謎言!”
長湘下意識地喊出來他的名字,但顧客清彷彿並未聽到。
“顧客清,你醒醒!醒醒!”
他怔愣了許久,還是沒有聽見長湘的呼喚。
朱雀還是疾飛而過,與法陣融為了一體。顧客清像是失了自我思考的能力,安靜地躺在了法陣中央。
“現在,籌碼變了,神女殿下。”彌槐不等司凜做下一步,低沉地笑了幾聲,“這位司大哥想帶走你,想阻止這一切。但他不可能,楚謎言也必不可能,萬物自有它的定數,可您不一樣,只要您一句話,一命換一命。”
司凜怒道:“卑鄙!還使出這種手段,你跟天上的那位又有什麼區別!”
彌槐聽后胸有成竹地搖搖手指,眼睛眯起:“不不不,你可知,現在這朱雀只聽我的話,如你所見。陣法需要神羽,神羽回應了陣法,現如今,楚謎言在用他的生命,成為他的養料。”
“神女殿下,雖說您未過火之羽,也並未得到神主的認可,但我還是要稱之為神女殿下,我,也是極有可能帶您回天的那一個人。”
長湘心中一緊,似乎透過神羽想起來些什麼,有點頭疼欲裂,思緒混亂。
一點一點的記憶像碎片隨之湧來,豁然開朗。
她好像是神界的人,叫洛長相。
下凡歷劫,迫降族群,肩負使命……接着致使一切族群的災變,是因她而改動。
她不甘神主的漠視,對人間的置之不理,縱使她是人界的神女,也要控訴神的無能為力。
這些是可以改變的,只要她能做,她有能力,她能保護。可是一切事情都想的太天真了,她太弱了。
“呼……”
長湘深吸了一口氣,正在極力調整自己的狀態:“拂雲山君,還有什麼條件。”
“什麼?”彌槐有意思地挑了挑眉,開始端視着眼前的少女。
她好像都記起來了?這沒關係,興許高估的神羽的喚醒力量,要不然,也不可能這麼早刺激她。
“一命換一命,是嗎。”
她走到顧客清身旁,緩緩地蹲下身來,輕輕地握起他的手,仔細地感知他的脈搏。
“我知道並不會這麼簡單,神界有您,是陛下的榮幸,只可惜,這個籌碼對於長湘而言,雖殘酷,但也公平。而且,我並不會覺得這有什麼不妥,司凜大人,這或許就說我的命運吧。”
“他為我赴身了一次又一次危險,而我卻渾然不知。”她面泛苦澀,慢慢轉變為眼神堅定,“我可以答應你,但是,這玄鳥之翎,包括火雀引,你們休想拿到。”
“神界不需要這樣的叛徒,如果有能力與機會,我會代替神界的刑神,將你伏法於此!”
利落一結印,大氣一揮袖,長湘的動作行雲流水可謂是一氣呵成,司凜腰間的青鐵筆隨之飛出,在空中隨意揮灑幾下,瞬間附加到法陣的半空!
地面開始斷裂,唯有祭壇安好。彌槐等人差點站不住腳,他在那一刻錯愕地看着長湘,心中的疑惑百般滋生。
趁此機會,長湘順勢將玄鳥之翎印在自己的心口,灼燒着自己的每一寸皮膚。
她不希望他有事……她在極力做着自己的能做的事情。可是為什麼偏偏阻止不了呢?為什麼?
似乎是有了感召,顧客清悠悠轉醒,朦朧間,他好像看見了長湘在默淚。
“長湘……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好疼?你別哭……我在,我在……”
他像個孩子一樣手足無措地摸了摸長湘的手臂,巨熱的觸感讓他瞬間感覺到這不是在做夢。
“顧客清,你真傻。”長湘忍着心中的心酸,極力剋制着自己的情緒,“答應我,好好的,回到自己該回的地方,要照顧好自己,不要老是為了救我。”
她的皮膚在一點一點剝落,慢慢地被燒焦的區域所覆蓋,顧客清被嚇壞了,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聽着長湘在原地對着自己輕輕耳語。
“你知道嗎,其實一直以來,我對使命的定義一直很矛盾。”
“這也就決定於,我每一次的生命結局,都將走向犧牲與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