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神隕亡名
電閃雷鳴,風雨交加。
神界墮神台上,站着一位面容清冷的男人,手捂着胸口靠着石牆微微躬身,似極力忍耐因傷口多髮帶來的痛楚。
這一天的趕盡殺絕,早晚該來。
他身上多處划痕,手臂上,背上,甚至是臉上,長期的追趕躲避中,他體力耗盡,堵在了這個地方。
神界中近乎每個士兵都認識他,當年一戰成名,轟動整個神界的,就是此人——
華諗上神,君元。
一經受天意固封的他,擁有了曾經連無歌神君都無法簇攏的威望和人心,人人談起華諗上神來,最為誇讚的就是他一手玄戲琴平定戰亂非遺。
可是現在,因為天帝的一道旨意,君元便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指責和質疑。
恍若一月前殿中詳談,今日拔刀相向。所有人都不知道君元與天帝之間的發展過節,說到底,現下活捉華諗上神,就是他們的本職。
以及遵守天帝的命令。
彩雲繾綣時變得烏黑,環繞在不遠處的大殿,赤衫男子就這樣在其中顯現,一步一步憑空步至地面。
“君元,還不伏法。”
威望般的聲音忽而響起,伴隨陣陣氣場的波動不得已讓君元感到壓力山大,這就是天帝的能力,連他都無法抗衡的力量,就像一塊巨重的山石狠狠碾壓着自己,半分也動彈不得。
君元近乎咬了咬牙,蒼白的臉頰滑落幾滴冷汗,他感到背上火辣辣的疼,那是傷口在加重,現下只有幾分意念支撐他。
天帝陰的狠,陰到都挑好時候和風水寶地隨時處置了他。
師父和父親此時都不在神界,君元算得上是孤立無援,他無法支撐到他們回來,就已經隨了天帝的意。
“為何伏法!”
他早就看清這裏,大部分的神都自私自利,只要一人倒台,那些曾經依靠其人的盟友就會自動脫離,說好聽點就是明哲保身省的被拖累,相較這樣的情形,君元此刻的處境可謂是壞中之壞。
他不服,不服天帝的亂扣罪名,甚至自己沒有做過的事情,也需要承擔!
“為何?”天帝靜靜地注視着他,隨後唰的一下利落轉身,攤開雙臂問在場的每一位士兵:“告訴他為何!”
“華諗上神不遵神法,欺君罔上,放任妖魔,惹人界一時大亂,人心叛離,罪該萬死!”
整齊劃一,每個人的聲音都不拖尾半分。
好一個罪該萬死!
君元極力穩着身形不讓自己倒下去,眼神一閃而過間,他似乎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轉瞬即逝,好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有個人?
他來不及多想,對於此句聞見,只是提了提嘴角故作譏諷,引以喃喃:“還真是,好罪名……”
天帝看君元瞬即凝聚神力,似要爭個魚死網破,縱觀他以往功德名祿不計其數,一時逼急就此隕落也不無可能。
他思來想去,最終沉聲道:“若交出玄戲琴,本帝可以考慮一筆勾銷。”
君元冷笑:“陛下,我是該叫你師兄還是該誇你很好說話,不惜為了我自己的大好前程,甘願交出這等神琴!”
話末,他故意提高了聲響,為的就是讓天帝早點撕開他那虛偽的面裝!
“好!君元,這可是你自找的。”
果不其然,他揮袖下沉,面色陰冷,指揮數百位神兵靠近:“活捉!”
“是!”
一聲令下,君元也登時反應過來破開施壓,指尖重劃,無數風卷狂浪吹起敵人,引哀嚎陣陣死傷不計,又一白光一閃,他傾全力耗盡的招術,終在這一刻立即顯現!
“是萬重風樂!躲!”
有些靠的近來不及撤退甚至躲不掉的士兵,在這一場爆發神力招式下永久地神魂俱滅,一片片橫掃擊潰!
天帝只用神力擋下這毀滅性的攻擊后,君元已經踉踉蹌蹌地後退至台邊。
他要跳下去。
並且結束這萬惡的一切。
一落墮神台,非死即傷,重則破滅,君元沒有任何的把握保證自己不傷不死,只覺得,從這裏跳下才是唯一的出路。
雖然之前經歷了一次,但這一次是他自願。
從而證明自己的清白。
后傾直倒,不帶有任何猶豫地落下,耳畔刮著猛烈的風,又好像聽到雷聲,以及上面混亂的聲音,更有天帝急促的命令聲。
各種混雜在一起,君元的意識漸漸消沉,他再也支撐不住徹底閉上了眼睛。
朦朧間,他感覺身體不再直直地下沉,嘈雜的環境變得寧靜,冰冷的身軀重獲溫暖,好像一切都結束了。
“這一次,我終於以自己的力量拯救了你,曾經遙不可望的神明。”
“上神……”
……
頭痛欲裂般扶着額緩緩睜開眼,映入眼帘的,是竹軒閣的卧房天花板。
身處的這裏,表面為販賣玉器的小店,人來人往破受歡迎。但實際上,卻是一所收集六界情報的場所。
而方才很巧不巧,他又夢見了當時被眾多天兵天將舉聲討伐的時候。
一時孤立無援,彷彿並不害怕。
但夢中救他的那個人……依舊不清楚是誰。
“公子?你醒啦。”
沈燁這時候小心翼翼地端着杯茶放到桌案上,瞅了眼自家主子的臉色,“讓我猜猜,是不是做噩夢了。”
君元稍稍緩了一會兒起身,重新坐回案前,一語帶過話題:“說吧,什麼事。”
沈燁頭疼扶額,不覺急忙拍案道:“公子,天帝還在找您的蹤跡啊。”
聞此,君元莫名心下一沉。
“讓他尋。”
往往是這般處境,便越是不能慌,不能怕。怕了,就代表是在畏懼太和,但並不代表藐視神界。
沈燁又道:“您真不着急嗎,萬一……”
“不着急,有事快說。”
“…是,關於這玄山的事情還真得好好說道說道……”他撇撇嘴,給封信上去,“冥界的人來信了,說是要讓您親自去玄山一趟,有麻煩事他們不方便處理,說是出了幾條人命,也關乎到神界。”
“何故?”他先仔細閱讀了信上內容,后停了寫信的筆,看向了正在說的沈燁。
“百年前,您曾親手接的一個任務本已接近尾聲,怎料,此次事件卻與之相關。死者死後的魂魄本應入輪迴,但卻以實體狀態存在人界,怨氣極重,好像在目標性地殘殺無辜者。”
君元凝思幾許:“這事不好解決。”
這類現象在人界被稱為回魂,可在神界書籍上,記載為逆轉陰陽。
逆轉陰陽於六界之間是極為禁忌的禁術之一,施術后不可撤回,使用者常用則修為貶損,更有甚者元神破裂。此術曾被前天帝封於藏書閣的禁室之中,眾神也只是聽聞,就連君元也不例外。
“那公子……”
君元放下筆,將信放於信筒中,夾在信鴿爪下,任它飛去。
“玄山,倒是個特別的地方。”
古籍有載,四大神獸鎮守東南西北,天之四靈,以正四方。
而這次,卻首次發生位於玄山的蒼龍神廟。
一切,始終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