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番外:沈珩
提到忠勇侯府,汴京城裏頭上至皇室貴胄下至平民百姓,沒有人不知道的。
二十來歲就封侯爵,娶了蘇太傅嫡女,戰功赫赫,數次剿匪,西征克敵,三度平叛,救駕有功,還是皇上欽點的太孫武師,沈千帷的這些事迹幾乎被翻來覆去的說爛了。
總之就兩個字風光。
但往往父輩風光太過,下頭的孩子們就容易被光環給壓住,身為嫡長子的沈珩就對此頗為苦惱。
給他娶這個名字的時候,沈千帷就琢磨了個把月,翻遍了手邊的典籍,最後定了個珩字。
珩,來用於鑲嵌的橫玉,稀少而珍貴,寓意稀世之才,天資卓絕。
可見對於這個長子,沈千帷是寄予厚望的。
他嘴上不說,可蘇珺寧也知道,不過蘇珺寧更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平安健康的長大就行了。
沒必要非說要和沈千帷一樣,做出多麼顯赫的成績。
當然了,最基本的讀書習武明事理這些,還是必須教導正確的。
沈千帷呢,反正是聽蘇珺寧的話,畢竟名字歸名字,當真見孩子格外吃苦又是捨不得的。
至於沈赫和嚴氏夫妻兩個更不必說了,那是對孫子格外疼愛。
可以說,沈珩的童年絕對稱得上是錦衣玉食,無憂無慮。
而他也是十足繼承了老爹的皮猴子勁兒,在府上那整個一小霸王。
眼瞧著兒子有點過於調皮,有概率向紈絝方向發展了,蘇珺寧和沈千帷夫妻兩個心中警鈴大作,一番商議后,決定把他丟到應天書院去,交給舅舅崔長霄教導。
端看崔宴,還有其他應天書院出來的學子,就能知道崔長霄的人品和手段,況且這嫡親的舅舅,蘇珺寧也是再信任不過。
格外叮囑了舅舅一定不要包庇偏袒,寵溺放縱后,夫妻倆就在沈珩依依不捨的目光里離開了。
這時候不狠心不行。
崔長霄看看這外孫子,倒是想起了從前教導兒子崔宴的時候。
如今崔宴帶着妻子遠在麟州,一雙孫兒孫女也都在那邊見不着,現下撈着個外孫在手裏,算是來勁兒了。
當天就細細考了功課。
沈珩雖頑皮,但聰明也是真的,崔長霄問的這些內容幾乎能答對給九成,這就算很不錯了。
一時間,崔長霄就覺得自家外孫頭上冒出了金光閃閃的狀元兩個大字。
沈珩素來膽子大,這時候也少不得縮了縮脖子,只覺得自己在舅爺眼裏跟塊兒大元寶似的。
事實的確如此,接下來的時日裏,崔長霄就對沈珩展開了格外嚴苛的監督。
多佈置課業是沒有的,畢竟孩子還小,不能累壞了,只是對他的要求更高一些。
譬如字要練的比旁人更好,學過的文章要比旁人背的更熟,意思理解的更透澈等等。
在家裏雖然先生也這麼查課業,但沒這般嚴格,時日長了,沈珩心裏就不高興了,不過崔家上下待他又是一頂一的好,他不好意思抱怨,就想着偷懶耍滑。
恰好應天書院裏有四五個與他年紀相仿的高門公子哥兒,於是幾個十二三歲的小娃娃們一合計,決定晚上偷偷溜出去找點樂子。
當天,沈珩便求了舅祖母孫氏,說晚上想和小夥伴們一起睡在書院裏,平素起居都不和小夥伴們在一起,顯得他特殊,都不和同窗親近了。
這倒是半句實話。
應天書院離汴京城遠,馬車出去一趟,進城得要兩個時辰,所以這裏大部分的學子都是住在校舍里的,而沈珩則是住在崔府。
孫氏本就喜歡他,被這小子哄的五迷三道的,便就心軟答應,去和丈夫說了這件事。
第二天沈珩就帶着行禮歡歡喜喜的搬到校舍里去了。
剛開始也不敢溜出去,因為孫氏不放心,總派人來看他在校舍里怎麼樣。
過了兩個月,才算是慢慢放心,沒再派人來了。
這就是機會不是。
恰好一孩子最近就要過生辰,於是幾人一合計,就說晚上偷溜出去喝酒。
喝酒嘛,沈珩就熟啊。
自家祖父和老爹,那都是常出去喝酒的。
可晚上出門還有一道障礙,那就是校舍的門口有個看守的老頭。
沈珩這孩子賊呀,讓自己的貼身小廝弄來了高度的好酒,趁着晚飯時候送去,把那老頭灌了個七葷八素,晚上睡得鼾聲震天。
於是四五個孩子就結伴駕車溜了出去。
本想去汴京城內的酒樓,但沈珩覺得晚上進城太扎眼,所以就在書院山下的一家酒肆里坐了下來。
這裏挨着一條商道,來往的人也不少,算得熱鬧,晚上這會子也還不少人在喝酒呢。
掌柜見着一群衣着顯亮的公子哥進來,知道是貴客,頓時大喜,忙就招呼着好酒好菜端了上來。
一群孩子雖鬧着要喝酒,其實誰也沒喝過,沈珩這崽子吧,就是繼承了沈千帷的頭鐵,端起杯子就仰頭飲盡。
嗆的五內火燒一般,還學着老爹的樣子一抹嘴說。
“好酒!”
小夥伴們頓時都恭維起來,說不愧是忠勇侯世子云雲,反正一頓誇。
然後便都不甘示弱的跟着喝起來。
只是他們喝着,旁邊的掌柜卻聽出些不對勁來。
忠勇侯府的世子,嘖,沈家的小世子啊,怎麼半夜到這兒來喝酒了?
思來想去,山上的應天書院可不就是這小世子的舅爺家么,一下便就猜到,這群小公子怕都是偷溜下來喝酒的。
這酒肆與崔家關係不錯,掌柜的一想,便就派了個腿腳麻利的夥計,套上馬,上山去報信去。
自己這邊也是小心翼翼的招待起來。
乖乖,這群小祖宗,傷着一個,都不夠他這店賠的。
沈珩到底年紀還小,沒這麼多心眼子,並未察覺掌柜的不對勁,還一個勁兒和小夥伴們鬧呢。
半大孩子,能有多少酒量,不過半個多時辰,就喝的昏倒了。
跟着他們來的小廝雖然年紀都大些,但也被拉着灌了不少,也都是搖搖欲墜。
沈珩喝的最多,但或許是遺傳的緣故吧,他竟還沒醉倒,等崔長霄趕來的時候,就見他抱着酒壺坐在桌子中間,挨個兒敲小夥伴的頭,喊他們起來接着喝。
“逆子!”
一聲呵斥,頓時嚇得沈珩清醒兩分。
看清眼前人後,便是身子一顫。
“舅舅爺。”
沈珩趕忙把酒壺往身後一藏,便站起來,想踩着凳子下桌。
但他喝的醉醺醺的,此刻又着急害怕的,這一腳就踩了空,整個人頭朝着地,重重就砸了下去。
“珩兒!”崔長霄又氣又急,忙就去接,但還是晚了一步。
沈珩重重甩下,額頭磕破,血流不止,抹了一把臉,看見手上一片殷紅,便兩眼一翻,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