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先討些利息
他們又怎會知道,尹雙洲在那一扇、或者說是那一刀中,都看到了什麼。
便是武聖帝令笙,見了那一刀,也不禁眉頭一緊。
但很快就想明白了宇文戰燎的意圖,他眉心這才又緩緩舒展開來。
“怎麼?嚇着了?”宇文戰燎將那已鋒芒盡斂的紅蓮摺扇一合,一派純良無害、天然無辜的關心一句。
“別這麼一副見了神鬼妖魔一樣的表情,緩緩神,記住剛剛的感覺,好生感悟,這一刀,足以助你離三十二重天更近一步了。”
尹雙洲還真依言緩了緩神,“多謝、小師叔賜教!”
這一聲小師叔叫的,雖然仍有些蹩腳,好在是出於真心。
“有脾氣,能屈能伸,不頑固,很不錯。”宇文戰燎點了點頭,甚為滿意。
眼波一轉,他繼續走向了霍佛塵。
“到你了。”
“大師侄,你喜歡怎麼玩?”
一聲大師侄鑽入耳中,霍長門主登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本王聽說,你在六門試之時,以一道劍意為試,拜師會上,又是以一道劍意擇徒,那今日,本王也贈你兩道劍意如何?”
“……”摸不透這位祖宗的脾氣,又瞥了瞥仍驚魂未定的尹雙洲,霍佛塵留了心,沒有輕易應承什麼。
“別緊張,這次不會如方才那般粗暴了。”
說是這麼說,他的話霍長門主可沒敢全信。
“呵呵……”宇文戰燎何等精明,自是一眼便瞧出了他所有心思,卻並未理會。
“無上殿的石壁上,有兩道劍意,皆是一年多以前,本王未入道仙之境時所留,稍後你且與他一同過去,試試能領悟幾分。”
他紅蓮摺扇一抬,指了指佟三錘,后又悠悠說道。
“若是你能悟得八成,即便入不了道仙之境,半步道仙還是不難達到的。”
“……道仙之境?”
這幾個字光是聽着,便彷彿有着某種魔力,更別說有朝一日自己能夠企及。
所以那一剎,霍佛塵怔愣驚撼之餘,甚至有些恍惚。
宇文戰燎卻並未在意他的反應,緋瞳幽幽一轉,最終落向了立於帝令笙身側的信知回。
“至於你……”
“咳,那個……見過小師叔。”信大少咳嗽一聲,笑容滿面的朝他見了一禮,那般模樣,比起尹雙洲的能屈能伸完全高出了一個天地。
“呵……”輕笑一聲,宇文戰燎看着他,卻並未如待其餘六人一樣將他扶起。
而是踱近幾步,別有意味的細細打量。
“……?”信大少挑了挑眉,不用人扶,逕自收禮起身。
“本王自問待你不薄,這麼多年沒少關照你,如此說,你可認?”宇文戰燎忽然問道。
此言一出,不禁又惹得在場幾人一驚。
“小師弟同小師叔之間,也有這麼深的淵源?”佟五爺心直口快,瞪着一雙虎目一臉疑惑。
“從第一次相見,我便覺得小師弟不簡單,可也沒想到,竟然這般不簡單。”葉水樓別有深意的感慨一句。
這時只聽信知回回道:“自然認,承蒙攝政王千歲厚愛,在下才得以有今日。”
“認便好。”
宇文戰燎紅蓮摺扇敲着掌心,模樣卻似是真心錯付的大姑娘一般,黯然神傷,幽幽一嘆。
“哎……本王這般待你,全然是將你當做親傳弟子來培養,可你倒好,養不熟的白眼狼。”
“……”信大少眼角抽了抽,不禁無奈又無語。
一直以來,都是他將人惹得無可奈何,怎麼一到這人面前,便全部顛倒過來了?
莫不是自己與這妖精八字不合,命里犯沖?
“攝政王千歲到底想說什麼?”
“誒,身在師門中,哪有什麼攝政王,你同他們一樣,喚本王師叔便好。”宇文戰燎摺扇點在他唇前,糾正道。
“……”信知回識趣的閉了嘴,卻更無語了。
說的好聽,身在師門中,沒有攝政王,那你還一口一個本王?
這話,信大少終究只是在心裏腹誹了一下。
這妖精難纏的很,武功又奇高,鬥不過也打不過,他是真覺得遇上了對手,能不招惹,還是不要招惹的好。
怎奈何,越是不願招惹的人,他越來招惹你。仟仟尛哾
“你便沒有什麼要對本王說的?”宇文戰燎收扇看着他。
“呼……”信知回舒一口氣,“欠你的,我會還。”
“還有呢?”宇文戰燎顯然沒打算就這樣放過他。
“還有什麼?”信知回迎視着那雙緋瞳,一改先前的理虧模樣。
“你欠本王的東西太多,原是有一條不必還的路可走,你又偏偏選了另一條。”
宇文戰燎斂去了笑意,似乎不太高興,“既然如此,本王心中不悅,知你一時半會也還不上那麼多,便先向你討些利息。”
信知回聞言,兩手一攤,無所謂道,“我很窮,只怕全身上下也沒什麼東西能入您的眼。”
“誰說沒有。”誰知宇文戰燎忽又一笑,而後抬手,以無比醇厚的真氣驀然一吸!
“噌!”
一聲清響,竟好似利劍出鞘一般!
那一剎,在眾人還沒有回神,就連信知回自己,也沒反應過來之際——
一個看似真實又虛無,看似虛無又有形的細小之物,竟從信知回體內驟然飛了出來!
下一瞬,信知回面色一變,一把按住了胸口,卻還是沒能抑制住,一口鮮血噴出!
“噗!”
“小師弟!”
佟三錘和葉水樓都要上前,卻被那仙人之手搶先了一步。
帝令笙一掌抵在信知回后心,緩緩將一道真氣渡了過去。
而後看向宇文戰燎,不由面帶慍怒,“臭小子,你發什麼瘋?”
宇文戰燎卻並未理會,甚至連看都不曾再看信知回與帝令笙一眼,視線全然投注在手掌之上。
這一變故,不禁讓另外的師兄弟六人又長了見識。
他們師父,神仙一般的人物,素來談笑風生,超然於世,便連沉臉都不曾有過,更別說幾時動過真怒。
可是眼下,在這個剛滿二十歲的年輕人面前,怎麼彷彿有種隨時都可能暴走的感覺?
而再看那白髮緋瞳、紅衣紅扇的年輕攝政王,幾人忽又不禁推翻了一切感想,覺得似乎這般才應是常態。
這樣的事,也就應該發生在這樣一個曠古絕今的人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