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1945年1月1日

馮宅

17:30

火勢被控制住，肖途拿槍頂着武藤純子的腦袋走出馮宅。

“把他拉過來。”武藤志雄指了指跪在地上的馮一賢。

“領事！領事，不知道你對我的四肢感不感興趣……”馮一賢像是想起了什麼。

還有吉川長官！只要熬到吉川來，我就還有翻身的機會！

武藤志雄不說話，只是吩咐肖途捂住武藤純子的眼睛，接過手下遞來的武士刀。

“武藤！你會後悔的武藤！”馮一賢撕心裂肺地吼道。

“嗆啷”一聲，武藤志雄拔劍出鞘。

武士刀精光閃閃，寒意逼人。

未等馮一賢再張嘴，武藤志雄手腕一翻，利劍倏然劃出一道弧光當空劈下。

馮一賢的腦袋掉在地上，表情猙獰，寫滿了不甘。

拉走馮一賢后，武藤志雄才轉身對肖途道：“肖君，你能救出我的女兒，我很是感激，我們一命換一命，公平交易。”

武藤志雄剛說完，徐志勛就拖着陸望舒來到肖途跟前。

在徐志勛的“特殊照顧”下，陸望舒勉強撿回一條命，但神父就不沒那麼幸運了，沒扛住特務科的審訊，在一個小時前就犧牲了。

“你放了我的女兒，我就放了你們其中的一個人，而這個人，由你來決定。”武藤志雄退後一步，“現在，你們可以商量一下。”

陸望舒張嘴說話，但無奈氣若遊絲，肖途根本聽不清。

“拉近點。”武藤志雄揮了揮手，幾個衛兵才有了動作。

“肖途，我這個樣子回不去的。”陸望舒蒼白的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還是你回吧，延安需要你，你拿這個項鏈給我戀人，他肯定會相信你的。”

說著，陸望舒晃了晃腦袋，她脖子上的項鏈也跟着晃了起來。

肖途低頭不語。

有些東西，真的能說清嗎？

我回延安幹什麼？那裏真的有我想的那麼好？

沒有認識的人，沒有熟悉的地方，作為一個有着漢奸經歷的人，還要處處遭人排擠與猜忌。

怎麼想都不會有好結果吧……

留在魔都蹲監獄，反而還成了最好的選擇。

“肖君，你決定好了嗎？”武藤志雄不像是在催促，更像是在提醒。

“放了陸望舒。”

陸望舒臉上隨即抹上一抹慘笑。

雖然預料到會是這個結果……

但這和一起犧牲又有什麼區別。

武藤志雄冷笑幾聲，臉上仍沒有什麼表情：“我就知道，肖君一定會這麼做的。”

“肖途，我回不去的，不要白費力氣了。”陸望舒再掙扎着回頭看他時，已經是滿臉淚水。

直到陸望舒消失在街的盡頭，肖途才鬆開手槍，放開武藤純子。

“R軍即將撤離魔都，因此我也沒有拷問你的必要了，我只剩最後一個問題。”武藤志雄的聲音沒有任何感情，“槍殺方漢州的時候，你就已經是勞動黨了？”

肖途不說話，只是低頭笑了笑。

“看來，你也不容易。”多年的共事，讓武藤志雄馬上看穿，“沒想到，今天才是我們第一次真誠的談話。”

“騙你5年了，你打算怎麼處置我。”肖途面對將自己團團圍住的R國憲兵，反倒一副坦然的樣子，完全沒有平日在領事館時的低眉順眼。

“還是留給你們自己解決吧。”武藤志雄輕蔑一笑，“你們不是最擅長狗咬狗嗎？”然後慢慢靠近肖途，右手輕拍着他的臉，“潛伏在我身邊5年，這必定是大功一件吧！但你的組織會怎麼處置你？”

武藤志雄手上的力度一下比一下大，但肖途卻愣在原地，完全忘了還手。

是啊，死在這，至少能證明我不是漢奸。

如果不是死在這，將來就要死在同胞手裏……

組織會承認一個臭名昭著的漢奸是自己的骨幹力量，是抗R元勛嗎？！

不會！你就是漢奸！肖途你就是個漢奸！

“肖途，你新的噩夢要開始了。”武藤志雄停下了手上的動作，附在肖途耳旁咬牙切齒道，“祝你順利。”

說完，武藤志雄便轉身離開。

偌大的街道，只剩肖途一人。

他不知因何事兩腿發軟，跪倒在路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