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弗萊明格遺迹(下)
“嗝……”
在滿是蘑菇乾的房間裏,感覺吃得差不多了的克雷坐在蘑菇堆邊上打了一個飽嗝。他從沒有一次性吃下過這麼多蘑菇,尤其是如此美味誘人的蘑菇。好在地精的消化能力足夠強,不會因為吃得太多而引起身體的不適感。
不用想,這些風乾的食用菌都是弗萊明格留下的。在克雷當下的想法中,這位地精老前輩是不是“美食魔法師”他不知道,反正他留下的這些風乾食用菌是真的好吃。
可弗萊明格先祖為什麼會在這裏留下這麼多的蘑菇呢。難道他早就預料到最終會有什麼人或者地精發現這處由他建造的地下洞窟嗎?這些好吃的蘑菇就是冒險故事裏的“寶藏”,等待着冒險家們前來發現?
克雷想到這裏,馬上又搖了搖頭。
如此勞神費力地在地下深處建造這樣一個佈滿機關石門的洞窟,如果只是為了用來貯藏一些蘑菇,那可真是太大材小用了。
而且,拋開這裏佈局精密巧妙的機關不說,只依靠一隻古地精的力量,能在他壽終正寢之前建造出一個這樣規模的地下洞窟,也是一件非常令人不可思議的事情。也可以說,這完全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克雷的印象中,地精族群歷史上有記載的最長壽的一隻地精也只活到了二百六十六歲,這是一個即使在地精族群中也堪稱罕見的年歲。要知道,在通常情況下,地精們的平均壽命也就在二百歲上下。能活過二百三十歲的地精已經算是是鳳毛麟角了。就連自身有着歐若拉魔法傳承的歷代地精族長們也不例外。
就算以這個最極限年齡加在弗萊明格前輩身上,他也不可能完成這樣宏大而精細的工程。除非有着魔法的幫助。
然而,在地精族群里,也只有地精族長有資格傳承魔法。當然,極少數天資聰穎的地精也可以通過學習地精族群記載有魔法咒語的古籍而獲得魔法,但這種情況在地精族群的過去幾乎沒有出現過。至於先天就擁有某種魔法的地精,那比先天就擁有魔法的人類還要更加不現實。
且不說在地精族群有據可考的歷史記載中,弗萊明格是沒有擔任過地精族群的族長的。況且,在克雷已經了解到的所有地精可能具備的魔法中,基本都是關於生命、精神、預言或者靈魂方面的魔法,不存在類似可以創造、移動或者破壞岩石的元素魔法。
所以弗萊明格就算擁有魔法,也絕不可能在其有生之年打造出這樣一個地下秘境。
這裏,一定還隱藏着某些更為重要的秘密。
“噌!”
克雷快速起身,在又看了一眼蘑菇山之後,便離開了這間岩石石廳。
此刻的他已經對這處地下洞窟空間產生了濃烈的好奇心,想要一探究竟的心理已經覆蓋過了他之前只想着從地下儘快找路出去的想法。
隨後,他依次來到這處菱形洞窟里剩下的五道石門之前,發現每一道石門上都刻有不同形狀的圖案。
入口左側菱形鈍角處的石門上是一個扁橢圓形的淺凹槽,上下短,左右長。橢圓形上方還豎直刻着三條相互平行的波浪線線條,與下面的橢圓形凹槽呈垂直狀。
左側裏邊中點的石門上刻的則是一隻地精的肖像。
右側裏邊中點的石門上有一幅被一個邊長大概有半米的正方形線條框住的區域,正方形裏面刻着幾行克雷依然看不懂的坦爍文字符組成的句子。
入口右側菱形鈍角處的石門刻有一個張開五指的人類手掌圖案,大小與成年人類的手掌相同。
至於右側外邊中點的石門表面,則是三個類似菱形的軸對稱四邊形凹槽圖案。每個四邊形都由兩個等腰三角形的底邊上下拼接而成,上高下矮,外形輪廓比較接近一把人類使用的劍。其中中間的四邊形要大一些,它左右兩側較小的四邊形則以中間那個四邊形的中線為對稱軸對稱。
克雷沒有弄懂其他石門上雕刻的圖案或者文字的含義,也沒有在門附近的明顯位置找到打開它們的機關。
但最讓克雷好奇的還是最里側銳角角落裏的那尊人類石像。
與艾莎和瑟琳娜不同,克雷並不知道那尊人類女孩的石像就是他們地精族群的起源,生命女神海倫娜。
應該說除了歷代地精族長之外,其他地精都不曾了解過這樣一位創造出他們的神明。當然,現任地精族群的族長,帕比,已經將這個秘密在昨天凌晨克里斯托夫與奧拉夫來到地精谷的地精盆地時,用歐若拉之光的魔法形式對其他大部分地精們都公開了。
“克雷!快想辦法把其它的石門都打開啊!我也想知道這些門後面都藏着什麼秘密。”
艾莎此刻正站在洞窟中心部位的那座巨型沙漏旁邊,朝仍在四處轉悠踅摸機關的克雷喊道。
在克雷吃蘑菇填肚子的時候,艾莎和瑟琳娜二人已經將這處地下菱形洞窟的主洞廳都探查了個遍,除了海倫娜的石像之外,洞窟里已經沒有其他和生命石有關的線索了。只剩下這些石門後面還沒有被她們探查過。
“你現在還需要等着他來為你打開這幾道石門嗎?”
瑟琳娜悄然來到艾莎身邊對後者微笑着說道。
“你為什麼不自己進去看一看呢?”
“可是我要怎麼才能進入這幾道封閉的……”
艾莎這句話剛剛回應了一半,猛然間就想起了什麼。隨後就扭頭沖瑟琳娜尷尬地聳了聳肩膀,便朝着入口右側外邊中點的那道石門走去。
她在石門跟前站定,先是朝石門伸出右手,結果她的手毫不意外地沒入進石門的岩石裏面。隨即她看着石門上的三個四邊形凹槽圖案,將整個身子都朝石門撞了過去。
“呼!”
艾莎的身體徑直穿過了石門。
“噌嗡!”
一小朵閃動着淡藍色魔力光暈的小雪花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門后懸空亮了起來。先是映出了艾莎那張美麗的臉,隨後它散發出的亮藍色的光暈就填滿了整個空間。
這裏和適才堆滿風乾食用菌的地方一樣,也是一個呈長方體的岩石石廳。
除了石門這裏之外,四周的石壁上佈滿了很多大小、深淺和形狀都不一樣的凹槽。
艾莎轉身看向離石門最近的一個長方形凹槽,裏面放着一根大概有三十厘米長的白色的半透明的棍子,一頭帶着尖,而另一頭是平的。就和一把用於鑿冰和岩石的鑿子一樣。
雖然現在自己無法用手拿起它,但是也還能看得出來,這把鑿子的質地非常堅硬,用來鑿刻這處洞窟里的岩石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艾莎沿着房間的石壁踱着步子,一一查看着石壁上鑿刻出的的每個凹槽。
十字鎬、鶴嘴鋤、鍬、鏟子、鎚子、抓勾……
各式各樣的鑿刻工具都靜靜地躺在每一個可以恰到好處地容納它們的岩石凹槽里。甚至還有一些艾莎從沒見過的擁有着奇怪外形的工具。
石門左側緊貼着牆腳的地面上還嵌有一條長度幾乎和這間岩石房間等寬的凹槽,藉著雪花散發出的光亮可以看到,裏面平放着一把長長的叉梯。
包括這架叉梯在內,這個房間裏所有的工具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材質全都是由一種白色的半透明水晶打造而成。就像自己用冰雪魔法變出的白色半透明冰晶一樣。
“看來這間石廳只是一間工具間而已。”
艾莎已經圍着這間岩石石廳繞了一圈,心裏如是說。
藉助這裏這些工具,確實可以在岩石中開鑿洞穴。但以這處地下岩石洞窟的規模和周邊廳堂、通道和機關的佈局,弗萊明格就算每日不停地鑿刻,且還不考慮地形勘測和工具的磨損等因素,也至少得需要一千年以上的時間才有可能建造完成。
而據自己所知,地精的平均壽命雖然是人類的兩倍有餘,但到極限也不會超過三百歲。單單憑這位弗萊明格先輩一隻地精的力量,是無論如何也完不成的。就算有地精的魔法……
此時艾莎的腦海中產生了和剛剛克雷一樣的想法。
“艾莎,我想你應該跟我去看看我在另一間石廳里發現了什麼。”
瑟琳娜的腦袋突然從艾莎身後的石門上探出,並對後者說道。
“噢……”
艾莎又掃了一眼石廳里的凹槽和水晶工具,便轉身又穿過石門離開了。
她跟着瑟琳娜來到了菱形洞窟入口左側裏邊中點上的那間岩石石廳,也就是石門的外表面刻有一隻地精肖像的石廳。
同樣的長方體石廳格局。不過這間石廳里沒有蘑菇或者工具,只有……
艾莎和瑟琳娜的表情突然間都變得肅穆起來。
這裏並不黑,因為石廳四面牆壁的中心位置各嵌有一塊散發著橘色熒光的水晶,將整間房間照亮。
石廳中部的地上放置有一個長一米五,寬一米,高一米的長方體石台,稜角分明,邊緣部位切削得非常整齊。除此之外這裏再無其他物什。
石台上躺着一具地精的乾屍。如果不仔細加以分辨,它極有可能又會被當做一尊石像。但艾莎和瑟琳娜都一眼看出來那根本就不是石像。
乾屍的眼睛、鼻子和耳朵都已經深陷成了一個個的窟窿,就像人類的骷髏頭一樣。
他頭頂上枯黃的雜草早已經枯萎多時。
微張的嘴巴已經變成了一條石縫,好像還要向外說些什麼話似的。
他的胳膊平攤在他乾癟的身軀兩側。腿腳也如同風化的石頭一樣,只徒有一層厚厚岩石表皮和裏面的骨骼,毫無生氣。
藉著橘色的光亮,艾莎看到那具地精幹屍腿腳方向的石台側面非常清楚地用舊挪威語刻着“弗萊明格”這個名字。上面同時還有一行坦爍文,看樣子也應該是表示的弗萊明格的名字。
看來這具地精幹屍就是已經故去不知多少歲月的弗萊明格先輩無疑了。
因此艾莎和瑟琳娜才面向石台肅然起敬,以表達她們對這位老地精先祖的敬重。
隨後,二人依然懷着肅穆的神情走到石台跟前瞻仰弗萊明格的屍身。
“啊唔!”
艾莎在來到近前之後突然下意識地驚叫了一聲。
因為她發現石台後面竟然還有一隻地精的乾屍,席地靠坐在石台後面與石門相反的那一邊。
剛才由於二人站在石廳門口,所以在石台的遮擋下,並沒有發現這具地精幹屍的存在。
瑟琳娜這時也看到了另外一具乾屍,不禁心生疑竇。
她看了一眼艾莎,發現對方的表情在驚異的同時,似乎心裏也產生了和自己一樣的疑問。
這具地精幹屍的身形要比弗萊明格的小一些,從它身上還有周圍也沒發現任何能表示出它名字的信息。
瑟琳娜盯着艾莎,同時朝石門的方向微擺了一下腦袋。
艾莎領會了瑟琳娜的意圖,便和對方一同離開了這間岩石房間。
“這裏會有地精弗萊明格的屍身並不奇怪,可我沒想到竟然還會有其他地精。”
從石廳出來之後,瑟琳娜對艾莎說。
“是啊。我也很是納悶。”
艾莎回應。
“呲隆隆隆……”
就在這時,二人對面,也就是菱形洞窟入口右側裏邊中點的那道上面刻有坦爍文字符的石門緩緩打開。克雷剛剛找到了打開它的機關。
“走。我們去那邊看看。”
瑟琳娜說。
“嗯。”
艾莎點頭。
“還是長方體的石廳格局,似乎弗萊明格他有些偏愛長方體啊。”
瑟琳娜走進去之後感嘆道。
“這間石廳似乎是……”
艾莎也走進去四下觀察。
“書房。”
瑟琳娜眼睛瞥向門側,嘴裏冒出了這個詞。
石廳四壁除了門口這裏之外,全都被鑿刻出了好幾層橫向凹槽,最上面的那一層都快要接近這間石廳的天花板了。整體看上去就像是一間四周都擺放上了高大的書架,並且架子上都放滿了書的書房。
艾莎站在門口轉頭望去,發現就連石門上方的石壁也有三層橫向的凹槽,與同等高度的凹槽圍着石廳四壁整整轉了一圈。
凹槽里放置的並不是紙質的書,也不是用羊皮或者其他獸皮製成的一張張捲軸,而是一摞摞整齊碼放的石板。就像一摞摞紙頁一樣,只不過每塊石板可要比紙頁厚多了。
每一摞石板的最上面那一塊都刻有密密麻麻的字符,可見下面摞着的石板也都是相同的作用。
“這些石板似乎都取材於一種質地相對較軟的頁岩岩石,以方便在上面鑿文刻字。”
艾莎轉身觀察着某一摞石板說道。
“而且年代似乎非常久遠了。”
在普通的木漿紙張被普遍應用之前,北歐地區大部分王國的王室貴族、平民以及部落族群們都在使用比較昂貴的獸皮製作成的捲軸;或者用金屬鑄模熔鑄而成的銘文記錄信息;又或是在加工好的木板上刻錄字符。
而用此類頁岩板記錄信息的方式則還要向前推到更早之前的年代。
“這些石板……”
克雷望着這間石廳四壁上的一層一層的凹槽,以及每層凹槽里並排碼放的一摞摞石板,心裏又犯了難。
他知道這些刻有字符的石板是地精族群在很久之前的某個時代用於記錄信息的主要方式之一。可問題是,在粗略看了幾眼之後卻發現,上面的字認識自己,但自己卻不認識它們。
“這裏的石板上刻的文字大部分都是如尼文和坦爍文。”
艾莎又像之前那樣,圍着石廳轉了一圈,然後停在了門口左邊那面石壁前的某處說。
“不過也有一部分用舊挪威語記載的信息。”
雖然艾莎比較博學,但像如尼文這類古語她並沒有系統地學習過。對於如尼文,她也僅僅是在阿倫戴爾城堡皇家圖書館的密室里看到過。這還是在安娜在夢魘之狼事件中為尋找醫治農作物的“枯萎病”的方法,意外發現母親阿杜娜在密室里翻譯的一些如尼文書稿之後。
至於這裏這些石板上記載的如尼文字符所代表的具體含義,艾莎根本就看不懂。
“有什麼發現嗎?”
一直站在門口沒動的瑟琳娜這時走到艾莎身旁,順着艾莎的目光看向眼前某層凹槽里放置的一摞石板問道。
“有。”
艾莎回答。
“通過我能看到且能看懂的一些信息,我發現除了弗萊明格的名字被反覆提到之外,還有一隻名叫‘達芬’的地精被提到了幾次。”
“那你可聽說過這隻地精?”
瑟琳娜又問。
“是的。”
艾莎點頭,臉上突然泛出了些無奈的表情。
“但那也和我們阿倫戴爾王國的英雄阿倫一樣,僅限於在傳說中聽說過而已。”
“又是傳說……”
瑟琳娜抬手扶額,並輕搖了一下腦袋,也無奈地說道。
在阿倫戴爾王國夢魘之狼事件中,艾莎一行人在吼河上滑冰抵達米納山山脈東麓胡睹人精靈居住的那座廢棄鐵礦礦坑入口附近時,克里斯托夫曾對安娜提到了《灰灰達芬》這個流傳於地精族群的歌謠。
當時由於情勢緊迫,艾莎並沒有讓克里斯托夫詳細講出來。
她當時只大概聽到,相傳在很久之前地精族群中有一隻名叫達芬的地精,他對某種山石過敏,經常會在山上打噴嚏,從鼻子裏噴出會自行變大的石頭,造成山崩危機。
所以據安娜所言,《灰灰達芬》這首歌謠又名《巨岩傳說》,同時還有一個土的非常掉渣的名字,那就是《地精的石鼻涕》。
後來夢魘之狼事件過去之後,由於忙於豐收節和其他國事,艾莎也就沒再過多地去關注這個不起眼的傳說。
“是啊。這是關於一隻在打噴嚏時會從鼻子裏噴出可以自行變大的岩石的地精的傳說。”
艾莎說道。
“那你說剛才我們在那間放置弗萊明格遺體的石廳里發現的另外一具坐在地上的地精遺體,會不會就是傳說中的達芬?”
瑟琳娜猜測說。
“或許是吧。”
艾莎微微低頭。
“可這個信息和生命石似乎沒有關係。”
“但這很可能和這處地下遺迹有關係。”
瑟琳娜也微微低頭,看着艾莎身上的四元素冰紗長裙上嵌着的一排代表地靈元素圖騰標誌的灰紫色菱形冰晶說道。
“既然我們現在已經很明顯地推斷出,在沒有特定魔法幫助的前提下,僅憑弗萊明格自己是無法完成這樣的地下遺迹的。那麼,我就完全有理由懷疑,這隻名叫達芬,在你們阿倫戴爾王國地精族群的傳說中可以憑空從鼻子裏‘噴出’石頭的地精,會不會擁有某種類似於四元素自然之靈中的地靈的元素魔法,從而在地下深處開岩破石,造洞挖窟,幫助弗萊明格完成這處宏偉而奇妙的秘境呢?”
“什麼!?”
聽到瑟琳娜的這個猜想,艾莎心中猛然一震。自己從沒有往這方面想過。
自從旋轉之劍的傳說被證偽,本來就不太相信任何神話傳說的自己是根本不會去思考有關達芬這隻地精的傳說的細節的。更不會就“鼻子噴石”這個傳說細節去聯想到與自然之靈中的地靈元素魔力類似的魔法了。
“那為什麼那邊還會有放滿整整一間石廳的鑿刻工具?”
艾莎提出疑問。
“不是所有的元素魔法擁有者都像你或者我女兒那樣,可以把冰雪魔力運用得那樣細緻和精準,艾莎。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瑟琳娜做出了回應。
“呃……”
艾莎當然聽明白了。
魔法,確實不能做到所有事情。
“噢!地精達芬的傳說,我怎麼沒想到他呢!他竟然天生擁有製造和控制石頭的魔法!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克雷用手捧着一塊石板,突然自言自語了一句。
那塊石板上刻着的是如尼文,克雷以前在族群中學習過由其他地精長老開設的如尼文課程,雖然學得馬馬虎虎,但這塊石板上刻着的如尼文他還是勉強能看懂的。
瑟琳娜剛剛說出的猜想立即就被驗證了,艾莎聽到之後則抿起了嘴唇。
“那這處洞窟遺迹的大部分事情就都能說得通了。這處洞窟遺迹果然不是憑藉您一隻地精之力就能完成的,弗萊明格前輩。”
克雷將手裏的石板放回原處,心裏念叨着說。
“有了達芬前輩的石魔法助力,再加上您絕頂的設計構思和精湛的雕刻技藝,才得以成就出這處地下奇觀。”
“看來過去的傳說總有偏差。哈!好一個《灰灰達芬》。如果不是在這裏發現的文字記載,我是真不敢相信,也絕想不到的。”
這樣想着,克雷不知不覺也圍着這間石廳轉了一圈,把以他的身高能夠得到的凹槽里的石板都粗略地瀏覽了一遍,發現在這間石廳里儲存的,刻着自己能夠看得懂的如尼文的石板並不多。
“生命女神……”
一個看上去有些陌生的詞彙吸引了克雷。於是他又在別處拿起了另一塊上面也全部刻有一堆如尼文字符的石板閱讀了起來。
讀着讀着,克雷的表情變得驚異起來,同時腦海里不禁想起他在外面的菱形洞窟最里側的角落看到的那尊人類女孩的石像。
艾莎和瑟琳娜此刻已經都站在克雷身後,看着正盯着石板上的如尼文發獃的克雷。前者秀眉深擰,面帶焦急。後者表情平靜,沉沒不語。
做為在北烏卓族哈丹洛部落里世代從事部落祭司工作的家族中的一員,瑟琳娜可是對如尼文非常精通的。
“這塊刻有如尼文的石板上提到了有關生命女神的信息。”
當克雷放下那塊石板,急匆匆地跑出去的時候,瑟琳娜對面容依然局促的艾莎說出了這個詞。
“啊?!”
艾莎又是一驚。
“這很像是一首唯美的詩。我認為它隱含了有關生命女神和生命石的關鍵信息!”
瑟琳娜說道。緊接着她就對艾莎念起了那塊石板上記錄的部分信息:
“……藉助我賦予你們的力量,用厚重的大地來保存我心靈的匙藏。這深埋於地下的秘密就是永恆的希望。踱過無盡歲月的漫漫長河,凍于堅冰,融於烈火……待身與心再次在北極光之下涅槃交融,我的靈魂將重新在繁花茂葉中播撒生命的溫暖與陽光……”
“這……確實很美……”
聽完瑟琳娜的念述,艾莎的表情慢慢變得舒緩。她凝神看着石壁凹槽里成摞的石板,腦海中逐漸浮現出這段詩一樣的文字,並開始從字裏行間搜尋着可能有用的線索。
瑟琳娜沒有打攪艾莎的思索,而是又平靜地看着對方。
“我們離答案越來越近了,艾莎。以你的智慧,定能很快參透這些文字中隱藏的奧秘。到那時,你就可以去履行你的使命了。”
瑟琳娜眨了眨眼睛,在心裏默默地念道。
“加油啊!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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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人?!”
在阿倫戴爾王國東北部弗洛格河沿岸的一片紅榿木與樺樹組成的混生樹林裏,猛然傳來一聲士兵的斷喝。
只見一名身披白色斗篷的阿倫戴爾士兵正用手裏的燧發步槍指着另一位身穿着深綠色阿倫戴爾陸軍軍裝的老者。
這名士兵身旁還站着幾名同樣披着斗篷,手持燧發步槍的士兵。
幾人都用萬分警戒的神情看着隻身一人出現在他們面前的那位軍裝老人。
“你們的警覺性很好!士兵們!”
那位軍裝老人雖然被黑洞洞的槍口指着腦袋,但一頭白髮之下佈滿皺紋的臉龐卻絲毫不見驚慌。眉宇間反而盡透着一位老軍人的剛毅之氣。
“你們的沃特森上校在哪兒?麻煩你們馬上帶我去見他!”
“對不起!請即刻表明你的身份!不然我們只能把你當做敵人來對待!”
舉着槍的那名士兵對老者說道。
老人聞言抿了抿嘴,然後環視了一下面前的幾名士兵,發現他們都很年輕,也難怪對自己不熟悉了。
“請通報你們的沃特森上校,就說霍頓勛爵現在有重要軍情要找他商議!請馬上讓我見到他!”
“你是……霍頓勛爵?”
士兵聽后頓時愣了一下。
做為一名在阿倫戴爾海軍中才入伍不久的年輕士兵,他不是沒聽說過霍頓這位身居王國高位,曾為阿倫戴爾王國立下過汗馬功勞的風雲人物。只是由於身份相差懸殊,二者根本就沒有碰過面。在場的其他幾名士兵也都是這樣的情況。
這些士兵對於霍頓勛爵的面緣,甚至還不如艾莎和安娜兩位女王。
“他可是如假包換的霍頓勛爵!”
就在這名士兵愣神之際,霍頓身後本來平靜的樹林裏一下子就躥出幾十個身穿阿倫戴爾陸軍軍裝,同樣手持燧發步槍的軍人。
其中有幾人護在霍頓身前,剩下的人則將那幾名披着斗篷的海軍士兵包圍在了中間。
“現在你該相信了吧?”
霍頓上前拍了拍剛才用槍指着他腦袋的士兵。後者早已經獃獃地說不出話來了。
“霍頓長官不好好守着你的黑山要塞,跑到我們海軍的地界來做什麼?嗯?”
這時,另外一聲顯得中氣十足的男聲從霍頓對面的樹林中傳來。語氣顯得有些不太和善。
同時傳來的還有密集的“嘩啦嘩啦”的聲響。
多年從軍的經驗告訴霍頓,這些聲響代表着他帶來的這幾十號人至少已經被兩百人給圍住了。
霍頓的人在看住裏面幾名斗篷士兵的同時,他們也被外圍更多的斗篷士兵看住了。
隨着話音的落下,一位臉上長着一團花白的大鬍子的軍官撥開士兵們的包圍圈,從容地走到霍頓跟前站定。
“你可以啊!沃特森。還沒把我當年教過你的本事忘了。”
霍頓對來着說道。
“你是我的長官不假,但你現在也是阿倫戴爾王國的反叛者!”
沃特森聽出來霍頓這話是在提醒他,阿倫戴爾王國的海軍現在名義上仍是歸他霍頓勛爵統領的。於是就用不善的語氣說道。對於眼前這位意圖興兵禍亂王國的人,自己沒必要再聽他的號令,更不用再對他客氣。
就在沃特森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手下的水兵已經十分麻利地將霍頓帶來的人全部繳械並控制了起來。
“看來你是確鑿地相信我已反叛阿倫戴爾王國了啊。沃特森。”
看到自己手下的士兵都被海軍的人抓了起來,霍頓依然沒有面露慌亂。
“難道不是這樣嗎?老長官?”
沃特森瞪着霍頓說道。
“那如果我現在告訴你我是被人栽贓陷害的,你會相信嗎?”
霍頓迎上沃特森的目光說道。
“你說什麼?”
沃特森聽后,一縷疑惑的神情在他的雙眼中閃過。
“你可以不相信我,沃特森。但我現在要對你說是,就在你我進行這場對話的時候,至少有三千名脫離我管控的士兵正行進在攻打阿倫戴爾城的路上。如果再多耽擱的話,安娜女王和城裏的百姓們可就危險了!”
霍頓說。
“啊!?”
沃特森不禁瞪大雙眼。
霍頓剛剛的一番言論讓這位阿倫戴爾王國的海軍上校的腦袋突然有點兒轉不過彎兒來。不過有一點兒他是聽明白了,阿倫戴爾城馬上就要面臨比昨夜的混亂更加嚴峻的形勢。
可是當前弗洛格軍港和行營面臨的情況也不樂觀。
今天上午在軍港沿岸成功地打了一場阻擊戰之後,威士頓公國傀儡政權的大部隊已經在其艦炮的掩護下再次大舉登陸。就算霍頓所言屬實,自己手下這群海軍將士們也無法前往城區救援。不然那群威士頓人就會很快佔領王國的東南沿海地區。
這樣想着,沃特森將目光再次對上了霍頓那張蒼老的臉,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做何決斷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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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瞧你,安娜,臉上還掛着黑眼圈,就想着跟奧肯和林素風少尉他們去冒險,怎麼能讓我放心呢?”
同一時間,在阿倫戴爾城堡西北方向,市民恩瓦爾一家的農場裏,“影子艾莎”正站在一片泥土地里,衝著正坐在一根木製圍欄的樁子上,不停地晃動着雙腿的安娜說道。
周圍高大而密集的玉米秸稈里還有不少阿倫戴爾百姓和部分軍人在此臨時駐紮。安娜和“影子艾莎”剛剛一起對這處農場完成了一次巡查。
這處農場的東北邊是阿倫戴爾王國公墓和皇家墓園所在的小山包,西邊和南邊則緊鄰阿倫峽灣。
安娜撅着嘴,沒有回應“影子艾莎”。眼睛獃獃地望着東南方向的阿倫戴爾城堡。由於從這處農場到阿倫戴爾城堡的地勢是一個向下的緩坡,所以她現在所在的位置還是能望到遠處城堡的輪廓,以及城區那邊緩慢升騰起的黑灰色的硝煙。
“怎麼?安娜?我說你難道說得不對嗎?”
“影子艾莎”讀出了此時安娜內心所想,還真不是一般的複雜。於是便故作不悅地出言問道。
說實話,如果不是自己為了要取代艾莎成為安娜的“姐姐”,成為阿倫戴爾王國的實際掌權者,自己早就不管這位偶爾會任性而為的阿倫戴爾女王了。她的死活與自己又有什麼關係呢。
不過拋開這一點,自己對艾莎的這位勇敢果決、熱心活潑、敢愛敢恨的妹妹還是有些好感的。自己的內心深處在某一時刻甚至還真期待過身邊能有這樣一個妹妹。
“姐姐,我知道你都是為我好。可我……我就是想像你做女王時那樣,親自幫助我們的臣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少時,安娜轉頭看向“影子艾莎”說道。淺藍色的眸子裏透着絲絲期待、無奈還有不甘。原本在瞳孔周圍密佈的血絲相較她昨天下午昏迷之前已經褪去了不少,但還是難掩疲憊之色。
“說實在的,我現在還真有點兒懷念以前做公主時的生活了,可以真正去做更多我想做的事情。”
“但如你所言,姐姐,我現在已經成為阿倫戴爾王國的女王,從你手中接過了治理王國的重擔,不能再像向以前那樣自由任性。但正因為我是女王,所以理應在我們的臣民面前做出表率。而不是一遇到危險就躲在人群後面,躲在你的羽翼之下,做個無用的花瓶,就那樣看着別人沖在前面拼死拼活。”
“噢!安娜!你能這樣想讓我感到很欣慰。”
“影子艾莎”冰藍色的瞳孔沖安娜眨了一下。
“可我希望你要真正去理解什麼是‘力所能及’。”
“就像現在這樣,外有南埃爾斯和帕庭的大軍壓境,內有無恥宵小的不時作亂,而且還有捲土重來的夢魘之狼納特瑪拉,以及那個突兀冒出來的‘馴鹿之神’,再加上那位神秘的蒸汽魔法擁有者。”
“安娜,我不知道這其中哪一件困難是你能僅憑着自己的熱情去‘力所能及’的。”
“影子艾莎”邊說著,邊抬起雙臂扶向安娜的雙肩。
“我身邊只有唯一一個安娜,我無法想像如果我失去了你,我會變成什麼樣子。”
“影子艾莎”目不轉睛地盯着安娜的眼睛說道。
“可每一位阿倫戴爾王國的人民也都是唯一的,他們的親人也都是彼此的唯一。我無法做到親眼看着他們奔赴危險而無動於衷。”
安娜也抬起雙臂,用雙手分別扶上“姐姐”的兩個肩頭說。
“難道他們就可以隨便地接受失去他們的親人嗎?”
“那你能接受失去我嗎?”
通過早先在阿塔霍蘭里的事先了解,“影子艾莎”知道艾莎在安娜心中的分量到底有多重,於是便祭出此言回應安娜。
安娜聞言后眼睛微晃了一下,雙唇不由地抿了起來。
“我……之前已經……接受過一次了……”
幾秒鐘之後,安娜用十分顫抖的話語回應道。她並沒有將這句話說完,因為她不想再親口說出後半句話。
聽到此言,“影子艾莎”也抿起了嘴,上牙齒緊緊咬在了下嘴唇上。自己現在竟然不知道該用什麼話語來回應安娜了。
“兩位女王陛下。”
這時有兩名阿倫戴爾軍官跑到安娜和“影子艾莎”跟前立正行禮。
“阿倫戴爾王國陸軍第四步騎團的九百三十六名官兵現已全部在皇家墓園集結,隨時聽候您們的調遣。”
其中一位軍官在行禮之後向姐妹倆彙報道。
“很好。比利上校、澤維爾上尉。”
“影子艾莎”搶先回應說。
這兩名軍官的到來算是為剛剛面對安娜一時有些語塞的“影子艾莎”解了圍。
看到有軍官前來彙報工作,安娜便從木樁子上跳了下來,站直身形對兩位軍官行注目禮。
“現在先讓那些軍士們照看好這裏的民眾們吧,留下一小部分人在皇家墓園和這處農場附近的道路警戒就行。”
“遵命!女王陛下!”
比利再次立正行禮。
“報告!”
比利行禮的手剛剛放下,就又有一名軍官火急火燎地跑到了這裏。
“報告兩位女王陛下,比利上校。我們的士兵在阿倫峽灣東岸的道路上發現有大隊北烏卓族的武裝人員正在朝這裏行進。目前他們已經越過王國東北部的邊境線,現在距離皇家墓園還有不到五公里的路程。”
沒有多餘的話,那位後來的軍官隨即就彙報了他帶來的消息。
“他們有多少人?”
比利和澤維爾同時問向那名軍官。
“估計不少於一千人。不過屬下認為這撥人應該只是先頭部隊,後面還有多少人暫時還不清楚。”
“好的,我知道了,高登少校。你去忙吧。”
還沒等比利和澤維爾做出回應,“影子艾莎”又搶先一步回應說。
“遵命!”
高登隨即跑步離開。
“走吧,安娜,北烏卓族塔納部落的主力部隊到了,我們去迎一迎他們。”
“影子艾莎”又對安娜說。
“嗯好。姐姐。”
安娜點頭,隨後便跟着“姐姐”沿着一條隆起的田埂,朝着皇家墓園所在山包高地的方向走去。
比利和澤維爾也跟在“姐”妹倆後面一起離開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