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金麒麟
“此事說來話長。我們府里原是這樣的。寧國府的寧國公是我們賈家的大房。我祖父榮國公是二房。我們賈府早年間竟也人丁興旺，足足有五六房的人口。所以，要說族長，必是得出在大房那邊的。”
“原來是這樣！”北靜王恍然大悟。
“我這兄長賈敬確是也有些與眾不同。早年間我們一起進學，都是以科舉入仕，我祖父也是對我倆寄予厚望。誰知才不到一年，他便無心為官，連我們家的世襲爵位都讓給了自己的兒子賈珍，現在也不在府里住着，只一個人在城外道觀清修。”
“依老世翁說來，此人也奇。只怕是已有修為，斷不是你我世俗之人可以參透的。”
賈政點頭。
一番閑談之後，北靜王便回去了。
賈政琢磨了一會，實在想不出北靜王的來意。也就隨他去了。
只是，現在看來，他確實是冤枉了賈芸。
賈政閉目想來，那尊大金佛在他的腦海里揮之不去。想他賈家嫡孫，也沒有一個誠心孝敬之人。
悔自己不該聽信賈雨村的話。如今竟連寶玉都……
“來人！”賈政叫來小廝。“寶玉今日可好些了？”
“回稟老爺，哪有那麼快呢！來了好幾位大夫，都不敢下藥，昨晚上寶二爺疼了一宿，也沒叫喊。後來還是咱們家大小姐從宮裏派了位得力的太醫來，才剛喝過葯，已經睡穩了。”
賈政一聽，懊悔不已，頓時心疼起寶玉來。
“快去裏間我那柜子裏頭找兩粒清淤散，給寶玉拿去。我這裏有精釀的黃酒，把這個藥用酒研開，給他敷在那裏，瘀腫即刻就消。”賈政細細說給小廝。
“是！小的記下了。”小廝領了丸藥，轉身就要走。
“你且等等！你傳話給寶玉，就說我說的，讓他好好靜養，不用擔心功課。你就說老爺自有好處給他！”賈政雖板著臉，但關心的神情卻已表露無遺。
小廝見賈政這副樣子，心裏早已綳不住了，連忙答應着退下了。
明明是着急的不成樣子了，卻還要端着大家長的姿態。
襲人接過丸藥，連忙幫賈寶玉敷上了。
寶玉得了旨意，心裏的畏懼早已去了一大半。每日趴在床上，光看閑書，日子過的倒也愜意。
賈芸因新晉了皇商，比往常又忙了四五倍。
宮裏的供貨斷乎馬虎不得，他把香料鋪交給單全照看，自己只盯着宮裏的事。
張太監見他做事謹慎，所進香料皆是精心篩選過的，只過一檢便可發往內務府。節省了不少時間，心中很是滿意。
一來二去，只要是賈芸送進來的貨，遇着人手不足或是時間緊迫，竟也不用檢驗，直接進庫。
賈芸深知，這對於他來說，是莫大的信任。
一個人能把人品活成自己最好的名片，即是最大的臉面。
以往丟掉的那些，賈芸如今已加倍的找回來了。
他風塵僕僕的回家，幾天來的高度緊張，讓他都不曾好好的睡一個覺。
本想一回家就倒頭大睡。
誰知，剛回來他母親就跟他說，寶玉挨打了。
三房賈菱的母親找他母親來閑聊，無意間說起的。
賈寶玉被打，在賈府里簡直是一件天大的事。這不，一時間各房都傳來了。
賈芸派人悄悄問了寶玉身邊的小廝，才得知竟是因為自己，寶玉才挨得打。
他心裏的感動瞬間崩不住了，
一時間眼角泛着淚水，竟不覺得自己有多委屈，而是慶幸自己有這麼一個知己。
賈芸當即跑遍了藥鋪，買了所有治跌打損傷的葯，又用毛筆細細寫明用法，托小廝帶給寶玉。
矛盾既是因他而起，他也不能再去給寶玉添麻煩。
“不礙事！勿放在心上。寶玉。”
小廝傳來寶玉寫的信箋。
賈芸瞧了，不覺紅了雙眼。
自己都躺在床上動彈不得了，還只顧着別人。
“這個傻子！”賈芸看完，用袖口抹着淚，隨手撕碎了信箋。“這個傻子！”
他心裏知道，這個傻子從此就是他一輩子的朋友。永不相負！
到底是賈政給的靈丹妙藥管用，不出半月，賈寶玉已能拄着拐杖走動了。
才剛好些，本應繼續卧床靜養，只是他哪裏還待得住。若不是拄着拐杖行動不便，他早就忙的各處飛了。
“寶玉？寶玉呢？”賈政背着手踱步而來，轉眼已半月有餘，雖然他日日派人過來詢問，可心裏還是放心不下的，非得自己見一見了，才踏實。
賈寶玉一聽賈政的聲音，頓時就像老鼠見了貓。本來還跟小丫頭們有說有笑的，唬的一下子丟了拐杖，險些摔倒！
“都這樣了，還毛手毛腳的！”賈政瞧着他的氣色好多了，也就放心了，看他那副樣子又覺得好笑。“已經能走了？”
“嗯。”賈寶玉回答。
“既能走了，就跟我過來。”賈政命令道。
賈寶玉不敢不去，只回著頭用唇語告訴襲人，“去告訴老祖宗！”
到了賈政書房。
一條黃花梨大書案上正攤這趙孟頫的書法《赤壁賦》。
“來人！去把那條軟榻搬來。”賈政貼心的吩咐小廝。
不一會幾個人抬來軟榻。
“你且靠上去歇一會。芸兒一會就來。”賈政說道。
“父親！芸兒不是那樣的人！”賈寶玉以為賈政又要審訊賈芸，連忙急着維護他。
“你不用着急，我已經都知道了。以前是我魯莽了。今日叫你二人自有好事！”
“老爺，小芸大爺來了。”
賈芸只當是賈寶玉這裏又出了什麼事，想也不想，趕緊過來，一路上他想着，不論出了什麼事，他都會一力承擔。
“老爺，都是我一個人的錯，要罰就罰我吧！”賈芸一見寶玉傷成那樣，早就不忍心了。
他也顧不得什麼禮法了。
“你們二人倒真是臭味相投！你護着他，他護着你！怎麼我在你們眼裏就那麼不近人情？”賈政說完，只瞪着他二人。
看得他二人都低下了頭。
“哎！瞧瞧你們兩個的動作，倒像是雙生子一般！”賈政嘆了一口氣，從錦盒裏掏出兩隻金燦燦的物件，一隻給了寶玉，一隻給了賈芸。
“你們可收好了。別弄丟了！”
“這……這就是......傳說中的金麒麟？”賈寶玉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