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咱們該動身了
張騫臨走時,趕走了絕大多數牛羊馬匹,所剩無幾的那些牲口裏,都是一些老弱病殘孕,根本就無法長途跋涉。
所以,堂邑父便想辦法搞來了一群野牛。
看着楊川目瞪口呆的樣子,堂邑父咧着大嘴傻笑,一臉的憨厚老實:“公子想學?我教你吧,不過,你得先學會騎馬和射箭。”
楊川不吭聲了。
他轉身來到樹林裏,繼續伐木,別看他身形瘦小,可是在斧頭、鋸子和羊毛繩子的輔助下,砍樹的速度卻也不慢。
堂邑父將一大群野牛安頓下來,便走過來幫忙。
“伐木講究一個巧勁兒,你先栓好羊毛繩子,再給大樹可能傾倒的那個方向砍一道口子,就可以在後面干它了。”
將伐木的‘訣竅’教給堂邑父,楊川便去製作風箱了。
本來他還想着搬一些石塊,堆壘幾個燒木炭的‘地坑子’,可是試着搬了幾塊石頭后,他便堅決放棄了。
這種體力活,還是堂邑父更適合一些……
……
三天後,大火燃燒后埋在沙子裏的木炭應該差不多了,一個簡易風箱也製作完畢,可以處理那一堆破銅爛鐵了。
不得不說,羌人白羊部落其實挺富有的,光是這些年搶來的各種鐵器、銅器等,差不多就有兩三千斤,雖然很多已經鏽蝕得不像樣子,但重新熔煉一遍還是可以的。
這就給楊川很大的方便。
否則,就算他有半肚子的滲碳術、灌鋼法,以眼下的簡陋條件,卻也只能望着那些鐵礦石乾瞪眼,最多就是在上面撒一泡尿以示不滿罷了。
開工之前,楊川先烤了三隻全羊,並燒了一些鮮魚野菜湯。
六隻金雕終於服軟了。
家裏又多了幾個大吃貨,這讓他欣慰之餘也開始有些發愁:這幾個傢伙太能吃了,等回到長安城,哪裏有這麼多的牛羊肉餵養它們?
三隻雪豹,外加六隻金雕,兩三天的伙食差不多就是一頭牛,這在中原之地,差不多就等於吃掉了好幾畝良田啊。
“堂邑父大叔,吃飽喝足了,你一直拉風箱就行了。”
“堂邑父大叔,將那些鐵汁倒進土坑裏。”
“堂邑父大叔,來,往上面撒一泡尿……”
“……”
折騰了整整一天,堂邑父都快累垮了。
可是當他提着一柄楊川給自己特製的‘戰錘’時,卻又立刻滿血復活,雙目炯炯:“公子,這大鎚、真的送我了?”
楊川點點頭,笑眯眯的說道:“不僅要送你一柄戰錘,還要送你一把天下最好的刀子。”
堂邑父靦腆的笑了。
於是,稍事休息后,兩個人迅速行動起來,開始打制第一把刀子。
這個過程十分枯燥、乏味,無非就是將白日間重新熔煉后的鐵塊,擱在爐火中燒紅,反覆捶打、淬火……周而往複,反反覆復。
但堂邑父的眼睛卻越來越明亮,尤其當他看到在自己的捶打下,一塊烏幾麻黑的鐵塊,漸漸變成一根長條,煅燒一番后,又摺疊起來繼續捶打,終於變成一把刀子的樣子。
這個匈奴人激動得不行,好幾次都想伸手撫摸。
楊川當然阻止了這個愚蠢的舉動,開玩笑,活兒還沒幹完,抓一下滾燙的鐵條,那還不把爪子燙成鐵板燒?
經過大半夜的辛苦,第一筆回報終於來了。
大量的木炭,再加上淬鍊時加入的羊毛、牛角、牛油、鹿血、馬尿等,方才捯飭出一把尺許長、二指寬的刀子……
“這把刀,就叫宰牛刀吧。”
在楊川一泡童子尿的滋養下,‘宰牛刀’騷氣撲鼻;趁着爐火正旺,楊川乾脆給刀柄上鉚了兩片牛角,算是大功告成。
“這就好了?”
等刀子冷卻下來,堂邑父有些嫌棄的提在手裏,看樣子,他對楊川往刀子上撒尿的行為很是不滿。
“湊合著用吧,”楊川丟給他一塊鹿皮,笑道:“本來還可以再淬鍊幾百遍,往裏面加點佐料,不過今天不行了,太累了。”
“擦一擦,讓我看看效果。”
堂邑父用鹿皮擦拭了一陣,刀身漸漸明亮起來,露出一層指甲蓋大小的魚鱗紋,寒氣森森,幽光隱隱,竟是難得一見的好刀!
堂邑父眼前一亮,愛不釋手,瓮聲瓮氣的說道:“公子,再打一把!”
楊川伸了一個懶腰,哈欠連天:“趕緊睡覺,明日再弄。”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楊川、堂邑父二人整日忙碌,不是在打鐵,就是燒制木炭準備打鐵,生活過得忙碌而充實。
至於說張騫的老婆孩子?
先等等看,反正人就在漠北草原上,按照匈奴人的尿性,哪能讓年輕婦人的肚皮閑置着?估計早就搬到別的男人的帳篷去了吧?
楊川不急,堂邑父好像也不急,兩個人便乾脆閉口不提,多少有點心照不宣、心有靈犀的意思。
在廚具沒有準備好之前,楊川說什麼都不想走出峽谷半步,不是他這人不講信用,亦非他這人太慫,而是單純的怕死啊。
一旦走出這個避難所,天高地廣,鬼知道會遇到什麼危機……
……
轉眼間,又是兩個多月過去了。
秋風漸起。
一場接着一場的秋雨,讓峽谷的小溪流變成了頗為寬闊的河流,時不時的,還會爆發一次洪水,將一些巨大的石頭衝擊下來,聲勢頗為驚人。
每次洪水過後,河灘上便會擺滿各種各樣的石頭,其中,有不少竟然是品質極高的和田玉籽料,這讓堂邑父喜不自勝,搬回來好多,都堆在營地的院子裏,足足有兩百多塊。
其中有幾塊籽料,有豬頭大小,若是切開后能見玉,絕對價值連城。
楊川對和田玉沒什麼興趣,在閑暇之餘,他經常與豹姐一家子蹲在高處的石頭上,眺望遠處的雪山、草原、河流和海子。
每每這時,他都會感嘆一句:“兩千多年前的西域,真美。”
兩隻幼雕正在長身子,最近一直和大毛、小毛吃小灶,身子骨恢復的不錯,翅翼上都開始長出堅硬的羽毛了。
堂邑父告訴楊川,再過一段時間,秋風再冷上一些,幼雕便能展翅飛翔了。
“它們很好,將是天上的王者。”堂邑父每次都這樣說。
楊川對這兩個慫貨卻不抱什麼希望。
它們與兩隻小雪豹之間發生戰鬥時,幾乎就沒贏過,每次都會被人家一頓爪子亂抓,攆得滿地亂跑,最後還被按在地上摩擦。
剛開始,當小雪豹一口含住它們的腦袋后,幼雕便會嚇個半死,渾身哆嗦,不住口的哀聲鳴叫着求饒。
後來,兩隻沙雕卻漸漸喜歡上這種刺激的遊戲,有事沒事的,竟然會主動將自己的腦袋塞進小雪豹的嘴裏,幫人家清理牙縫裏的瘦肉絲兒。
每次看到這種危險的遊戲,楊川的一顆心就會揪緊……
兩隻小雪豹趾高氣揚,像兩個惡霸,無論走到哪裏都會有兩個小跟班,發展到最後,竟然連吃肉都由兩隻沙雕給它們撕下來,喂入口中。
簡直了!
於是,楊川便給兩隻幼雕起名:大雕、二雕。
他心裏默默盤算着,幾隻成年金雕若再能孵出小雕,它們的名字就可以一直延續下去:三雕、四雕、五雕……
“公子,等這一場雨過後,咱們該動身了。”
這一日,當他們將一大堆破銅爛鐵消耗殆盡,堂邑父抬頭看着陰沉的天空,臉色也有點陰沉:“草原上的冬天來得很快,只要一夜北風,可能就要下雪了。”
“動身?動身幹嘛去?”楊川愕然問道。
眼看着凜冬將至,他已經開始準備過冬的食物、柴火和熊皮袍子了。
堂邑父同樣愕然,直勾勾的瞅着楊川,訥訥道:“咱們不是要去漠北……救張騫大人的妻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