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每逢佳節倍思親

第10章 每逢佳節倍思親

我無心地流浪,任憑花開花落

穿過雨,穿過雪,穿過無邊無際的迷霧

攤開虔誠的雙手,默默祈禱上天

賜我最初的純真,讓夢與心一起跳舞

今天是中秋節,本來說是放假一天,但蘭州玻璃廠只放半天假,“豬頭”、吳胖子和劉大眼鏡各拉了兩趟。西寧玻璃廠車沒有來,老闆打了個電話,結果說司機們都不願意拉,已經回家去了。下午四點多老張就回了家,幫着媳婦幹家務活。

“八月十五月兒圓,家家戶戶在團圓,我倆只能面對面了!”廚房裏,老張坐在灶火門前,一手拿着燒火棍挑壓着火星,一手拿着麥草往裏推。“有啥辦法呢?你又不讓天順回來,天娟和天才又太遠!咳咳……”媳婦在面板上揉面,碗大的一團面在她手裏有規律地揉搓着,廚房裏灶煙也不大,但不時還咳幾聲。面板很大很厚,長約一米五,寬約一米二,厚十公分,純杏木打造,也不知有多少年頭了。面板很光滑,經歷了無數次麵糰的揉搓后,那紅禇色的木質顯得更圓潤精緻。

“我去餵豬!”老張讓媳婦噎了一句,也不想爭吵,將一把麥草塞進灶火里,起身拍拍屁股。鍋里煮的是小洋芋。這兩年村裡都種地膜洋芋,大的外售,小的留給庄稼人和雞、羊、豬一塊吃。

“這旱年的洋芋就是沙”,老張從外面拿了一個鐵桶,從門口一個大鐵桶里挖了三大碗草沫倒進去,又從一個黑色的、其實因為時間太長變了色的面櫃裏挖了兩碗麥麩倒在桶子裏,然後揭開鍋蓋,裏面一鍋洋芋個個咧着嘴朝老張笑着。

“這個我們吃……這個給我的豬……這個給我的雞……這個給我的羊……”老張一邊拾撿着,一邊念叨着。他把體積大點的、裂口大點的(比較沙)的洋芋放到一個乾淨臉盆里,剩下的都往鐵桶和另一個臉盆里放。其實除了人吃的外,剩下的全是牲畜的。待鐵桶有五分之四滿時,老張拿了一個大木頭棍子,胡亂地搗着。白花花的洋芋搗碎了,顯得更白了,桶面也下降了。老張又舀了幾碗水倒進去,用棍子不停地攪着。底下的草沫和麥麩慢慢上來了,與洋芋混在一起。老張又倒了幾碗水,攪了一會,感覺稠稀差不多了,提桶就往外走去。

豬圈裏兩頭半大的豬見老張進來,歡快地跑過來,伸出前爪趴在圈門上大聲“哼哼”着。一頭純白,老張習慣叫它“小白”。另一頭肚子上有幾片黑,老張習慣性叫它“小花”。

“去去,別搶……”老張一邊用棍子敲打着兩頭豬,一邊把桶子提上去,將豬食倒進水泥豬槽中。

“撲哧……撲哧……”兩頭豬急切地將嘴扎進食中,大口地吞食着。

“小花”明顯比“小白”高出十公分左右,而且身子更長。都是一個母豬下的,都是同一天讓老張抓回來的,也同樣待遇,但“小花”明顯長得快,現在已經一百多斤了。“小白”留着過年,“小花”元旦時出欄,這是老張計劃好的。掐指算算時間,離元旦還有三個多月,到時“小花”估計有一百七八,按現在肉價,一斤五塊的話,估計能有八九百,說不定還能上千呢。想想“小花”這般給力,老張的臉上笑開了花。

給雞和羊就簡單了,不需要這樣拌食,老張拿着臉盆,一個一個地將十幾個洋芋扔到雞圈裏,那三隻大公雞和八隻老母雞馬上搶作一團,特別是那隻長得最高大的公雞,一直是雞王。看到另外兩隻公雞在搶食,毫不客氣啄了幾下,

嚇得兩隻雞雞躲到遠處,去搶一個滾到邊上的洋芋。

羊只有一隻,很高大,快到老張胯部了。這是XJ細毛羊,細密的、捲曲的羊毛遍佈全身,太約有十公分長,六月份才剪的。羊兒剛才“咩咩”地叫半天了,焦急地等待老黃的到來。老黃從臉盆里拿出一個洋芋,伸過去,羊兒一口咬住了,幾下吃得精光。老張伸着手,再不拿洋芋,羊兒急得“咩咩”叫,長長的舌頭在老張手上舔來舔去,暖暖的、庠庠的,特別舒服。老張享受了一會,將剩下的七八個洋芋全倒在羊前的一個臉盆里。

廚房裏,媳婦調好了拉麵,放在臉盆里“沃”着,手下還忙着切菜,見老張進來讓繼續燒火,說是先炒臊子,再炒個大白菜。

媳婦是甘肅人,叫羅桂蘭,二十七年前入了張家,就再也沒回過甘肅。據說母親生下她后就難產了,父親在她七歲時因為哮喘病救治無效走了,有個哥哥羅延軍,大她五歲,遇上荒年去討飯再也沒回來。媳婦的命很苦,老張特別疼她。媳婦有時也愛嘮叨,這麼多年兩個人沒少吵架,但每次老張都是拉着臉走出門,等媳婦氣消了再回來。村裡男人打媳婦是常事,但老張從來不打媳婦,他說男人的拳頭是打天下的,不是打女人的。媳婦年輕時是莊子裏有名的美人,品行端正,為人善良,勤勞能幹,還為他生了三個兒女,是大家公認的賢妻良母,他怎麼忍心下手。

羅桂蘭的手藝是村裡出了名的,麵食做的特別好,菜也炒得香。二十年前鄉上幹部到村裡,動不動對村幹部說,能不能安排到老張家吃碗臊子面。老張不好意思拒絕,甚至於有些得意,領導來家裏吃飯,這是多大的面子。於是村幹部們提着雞、拿着菜、拎着酒到老張家,羅桂蘭做飯、孩子們燒火,老張陪着領導們喝酒聊天。有一次老張半途上廁所,回來時酒桌上有些不對勁,一個姓張的副鄉長臉上沾滿了菜葉,說是醉了不小心摔了一跤,將臊子潑在臉上了。老張見領導出洋相了,一個勁地道歉,拿了毛巾幫他擦拭。幾個人都說沒事,匆匆吃了幾口就走人了。老張走到廚房裏,連聲說今天真不好意思,讓領導出醜了,全身都弄髒了。羅桂蘭怒氣沖沖地說活該,一天正經事不幹,就知道吃吃喝喝,和土匪沒區別。老張說人家管菜管肉還管酒,我們也跟着吃喝,雖然麻煩,但也跟着沾光。羅桂蘭說誰愛伺候誰去伺候,反正以後不要到我們家來。老張見媳婦生氣,也不再爭執,訕笑着離開。自此,再也沒有領導來家裏吃飯,但羅桂蘭茶飯好的名聲卻遠遠傳開了,她腰椎好的時候,村裡誰家紅白事都來邀請過去當大廚。從“桂蘭新姐(即嫂子)”到“桂蘭新娘(即嬸子)”,歲月催老了容顏,卻沒有催老手藝,飯菜做的越來越香了。如果不是病,老張都想開個飯館,不至於在石頭窩子裏打滾。

羅桂蘭手巧而且麻利,做啥都很快,而且人緣好。村裡關係好的媳婦經常搭伴幹活,誰都願意拉她入伙。腰椎手術后幹不了大活,但大家依然來叫她,說去了跟大家聊聊天也好,不要乾重活。老張生怕她在家悶出病來,也不阻攔,但每次都叮囑多點眼色、少干點活。村裡一些老爺們也對自家媳婦說“以後和羅桂蘭多走動,別一天和馬大蘭、楊長梅摻和在一起天天搗閑話,晚上被窩裏放個屁,鬧得第二天全村都知道。”羅桂蘭不搗閑話,別人講話時她經常微笑當一個忠實的聽眾。聽后也只會講給老張聽,從來不會給其他人說。她的嘴嚴是出了名的,這也讓大家更喜歡她、尊重她,心裏有話也敢給她說。但羅桂蘭對丈夫、對孩子們還是愛嘮叨,有時嘮叨的張天順往耳朵里塞棉花球,張天娟捂着耳朵大喊“煩死了”,也許這就是愛的另一種表達方式吧。

大碗拉麵,澆着洋芋臊子,就着酸辣白菜,老張吃的渾身舒服。羅桂蘭邊吃邊嗉叨着,一會說天順動不動就喝酒,這過節了肯定又約了一幫去喝,天天喝身體吃不住。一會又說天娟這丫頭幾天沒來電話了,不知道過的咋樣,不會偷偷辭職去學美容了吧。一會又說天才可憐,學校里中秋肯定不發月餅,娃娃捨不得花錢,估計連月餅都吃不上。

老張大口地吃着飯,不時“嗯嗯”着,或者來句“再別管”。這種嘮叨他已經聽慣了,不聽還感覺生活沒了滋味。羅桂蘭比他大一歲,虛歲五十一了,不胖不瘦,雖然無情的歲月在她臉上留下了道道皺紋,但依然看得出年輕時代的美麗。以前每個男人見了她都要多看幾眼,現在雖然駝了背,但村裡男人依然說老張這輩子有福氣,娶了個仙女。

洗涮完畢後天色也黯淡了。老張躺在炕上,一邊抽煙,一邊看新聞聯播。羅桂蘭還在忙來忙去的,她找出兩個陶瓷的立燈,仔細拿黃裱紙擦拭乾凈,抽出兩根火柴,拿出一團棉花,從火柴頭開始往下纏,越纏越細,直到最後把火柴全包裹了,然後插在立燈中心的孔眼裏。又去廚房裏拿了幾個碟子,從房子八仙桌下面拿出一個膠袋,裏面裝着桔子、香蕉和西瓜,是老張回來時在商店買的。八仙桌上面還放着一臉盆蘋果,是羅桂蘭從自家樹上摘的。

“你就摳門啊,要買就多買點,這一碟子裝完就沒有了,想吃兩個還得接完月亮。”羅桂蘭一邊裝盤,一邊嘮叨着。

“想吃你就吃唄,少放一兩個有啥關係?”老張看電視很認真,眼睛就沒離開過畫面。新聞正播放着中央領導視察某企業的鏡頭,領導和普通員工們在一起,親切地打着招呼,詢問着工作、生活狀況,播音員字正腔圓地說著千禧年來臨之機,各企業紛紛立下軍令狀,準備邁向新台階之類的話。老張特別喜歡看電視,以前經常跑到隔壁馬福成家看,一看就到十點多,馬福成媳婦經常打着呵欠說“你們看吧,我先睡了!”然後就鑽到被窩裏,當著老張的面就要脫衣服,害得老張不得不戀戀不捨地離開。老張很想買台電視,只是一想到孩子們有了電視不好好學習,一直忍着沒有買。去年天才考上大學,羅桂蘭帶着去縣城上買衣服、皮鞋、皮箱等上學用品,看着商場裏一排排電視機上光怪陸離的畫面,咬了咬牙,花了二千四百塊錢抱回了一台十八英寸的彩色電腦。錢是天順偷偷匯來積攢的,沒花老張一分錢,但也讓老張心疼的念叨了好幾天。不過沒幾天老張就開心了,說彩色的就是好看,馬福成家裏那個破黑白,動不動畫面不清晰,那個婆娘還當寶貝一樣,每到演到關鍵時刻就睡覺。

羅桂蘭將一塊木板放在院子當中磚砌的中供(相當於供桌),放了一碟桔子,一碟蘋果、一碟香蕉,一個西瓜,再抬了一扇蒸籠出來,裏面是她親手做的大月餅,與蒸籠內差不多一樣大,上面嵌着紅曲、香豆粉做的花,紅紅的、綠綠的,分外妖嬈。她仔細地將水果擺在左邊,將蒸籠放在右邊,又將兩個立燈放在蒸籠前面,往裏倒滿了清油,拿出打火機輕輕點着了。

“滋”立燈中火柴頭髮出輕微的爆燃聲,火苗閃了一閃。羅桂蘭又點着了幾張黃裱紙,放在中供前面,又拿過一把柏枝點燃了。濃郁的柏香隨着旺旺的火苗在院子裏繚繞着。她虔誠地跪下去,磕了三個頭,心裏默默地說“嫦娥仙子啊,保佑我的孩子們平平安安!”

“叮玲玲”,羅桂蘭還沒起身,屋裏電話聲響了。緊接着老張的聲音也響起來“先進來接電話!”

羅桂蘭趕緊站起來,拍拍膝蓋上的土,三步並作兩步跑進屋裏。

“肯定是天順吧!”羅桂蘭人剛進屋裏就猜測着。電話接通了,卻是天娟,“媽,月亮接上了沒?”丫頭嘰嘰喳喳的,問晚上吃了啥、接月亮獻了點啥,這幾天身體咋樣了,老爺子今天休息了沒有,又說她們幼兒園今年每個人發了一盒月餅,晚上會餐,這會大家已經開喝了,她上廁所出來打電話。倆個人噼里啪啦說了十幾分鐘,老張從炕上跳下來,光着腳跑過去接過電話,問天娟最近工作咋樣,叮囑說吃公家的飯就是好,還有月餅還有會餐,我和你媽那有這待遇,別老想着當老闆發大財,又說丫頭家別喝酒,酒醉了出洋相讓別人笑話,等等。天娟煩了,撒嬌地喊着“你咋比我媽還嘮叨”。老張咧着嘴笑着,讓趕緊吃飯去,別再打電話,一分鐘要七毛錢呢。

“剛才打了二十分鐘,這丫頭,這手機費一個月得多少啊,省下能吃多少斤肉呢……”老張有些心疼地說。

“娃娃們有娃娃們的活法,你就心操的寬!”羅桂蘭罵了老張一句。老張坐在椅子上,光腳丫蹬着椅子沿,不急着上炕,他還等天才電話呢。

果然沒到二十分鐘,天才就打來電話了。說是天娟剛才給他打電話了,他這會在宿舍里,大家準備出去吃燒烤。羅桂蘭正說一會買個月餅吃,過節就得有過節的樣。老張已經搶過電話,問最近學習怎麼樣,那邊天氣冷了沒,又叮囑該吃的吃,不要委屈了自己,念書比種田更費事,營養一定要跟上,但千萬不能喝酒。天才“嗯嗯”地答應着,快到4分58時匆匆說了聲“再見”掛了電話。

“咳咳……這娃娃和你一樣摳,打個電話都掐着時間!”羅桂蘭被老張搶了電話,心裏有些不舒服。

“天才這叫聰明,重點大學的就是不一樣,這電話費多貴,五十九秒算一分鐘收費,一秒也按一分鐘收錢,有啥事一二三說完就行,像你磨磨蹭蹭,一句話說三遍”老張邊說邊光着腳跑炕上,靠在被子上繼續看電視。

羅桂蘭也坐在電話機邊小板凳上看電視,不時還瞄一眼電話,心說天順這娃娃怎麼還不打電話呢?不會又早早喝醉了吧?

看完一集電視劇,老張下炕上了趟廁所,看媳婦佝僂着身子坐在小凳子上,心疼地催促上炕去,說炕上熱火。羅桂蘭卻說坐着看電視不瞌睡,不然演的正精彩,周公卻上門來了。

老張走到院子裏,月亮掛在枝頭,圓圓的,帶着幾分古銅色彩,在雲彩堆里穿行着,嫦娥開始起舞,吳鋼開始伐樹,可憐的桂樹不時搖晃着。院子裏亮堂堂的,彷彿下了一場雪。鄰居家的狗不停地叫着,圈裏的豬也有氣無力地哼着,不時從外面的大路上傳來夜行人的腳步聲,夾雜着一些含糊不清的話語,一切的一切都顯得很和諧。偶爾幾聲嬉鬧聲、急促的腳步聲打破寧靜的夜晚,是那些偷月餅的孩子,不知躥進誰家撈了幾塊月餅和水果,相互爭論着戰利品。

老張撒了泡,走到中供前,看看立燈已經熄滅了,該收拾攤子了。他朝屋裏喊了一聲“燈滅了,收拾了吧!”媳婦應了一聲“好吧!”老張動手把蒸籠抬到廚房裏,媳婦也出來將水果往屋裏端。

“你吃月餅嗎?”羅桂蘭問。

“不吃了,就我倆個人,也沒心思吃!”老張揉揉眼睛,十多年前,三個孩子還小時,每到中秋,院子裏打鬧成一片,都盯着那立燈,巴不得早早熄滅。媳婦一遍遍叮囑着,“不能偷着吃啊,嫦娥仙子會生氣的,小心嘴腫了。”孩子們就眼巴巴地望着,希望有一陣風把燈吹滅了。大月餅每年只有中秋才做,羅桂蘭的手真巧,花生、核桃切得碎碎的,和黑砂糖混在一起,一層又一層壓起來,看着讓人食慾大增,吃着更香甜。每年羅桂蘭都要做三個大月餅,一個和親戚鄰居相互饋贈,另外兩個則留給一家五口人吃。每次家裏蒸月餅、做年饃等,揉面的活都歸老張,老張手勁大,揉的面勁道,配上羅桂蘭的手藝,做出的月餅分外香。這幾年孩子們來不了,但羅桂蘭還是做三個,切兩個送給左鄰右舍嘗嘗,家家吃的渣都不剩。

又看了一集電視劇,還是沒等到天順的電話,羅桂蘭便上炕睡覺了。老張裹着被子,半閉着眼睛睡不着,看媳婦漸漸發出輕微的鼾聲,他心疼地掖了掖被角。少來夫妻老來伴,媳婦老了更可靠,不會離開你,也不會給你戴綠帽子。月光靜靜地灑在她熟睡的臉上,顯得分外寧靜而美麗。歲月無情,人是物非,青春不再有,夫妻感情卻越彌越深。老張的心中暖烘烘的,多好的女人啊,陪他走過了二十七個春秋,任憑他貧窮如洗,也不離不棄,這是今生蒼天賜給他最好的禮物,是他生最珍貴的寶物,也是今生永遠的驕傲。

老張翻個身,鑽到媳婦的被窩裏,緊緊地摟住媳婦,媳婦也溫從地摟住他。沒有別的衝動,只有一種相依為命、天長地久的幸福感。炕很燙,媳婦的身子暖暖的,老張的心也是暖暖的,這暖暖的感覺慢慢地傳遍了全身,老張踏踏實實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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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光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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