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滿城春色宮牆柳(1)
“紅酥手,黃縢酒,滿城春色宮牆柳……”嬡嬡笑着將又倒滿了兩杯酒,嘴裏輕輕地吟詠着。
“你念的是啥啊,我聽不懂,這酒是綠色的,好不好!你這小手也是白白嫩嫩的,一點都不紅。”張天順側身躺着,摸着嬡嬡白嫩的胳膊,突然想到老家河邊長着的毛辣。那是生長在河邊水窪中的一種植物,葉子有點像蘭花,長着長長的杆子,上面和玉米棒一樣厚厚的一層毛,很緊實,晒乾了撕下來,特別綿、特別輕柔,可以用來當枕頭。小時候張天順和張玉林就喜歡摘上一大堆,撕下來,輕輕的一團一團的,摸着特別舒服,感覺比棉花還暖和,他們纏着二嬸娘拿着做棉衣,可二嬸娘說這個沒辦法做,躥得厲害,沒兩天全成疙瘩了。可他還是特別喜歡,輕輕撫摸着那一團團絨毛,感覺連心都是暖暖的。
“這是宋朝有個叫陸遊的大文人寫的一首詞,講的是一對戀人……”嬡嬡輕輕地說,她特別享受張天順這輕柔的撫摸,那粗壯但不粗糙的手掌,帶着男性特有的溫度和力度,總喜歡在她身上輕輕地滑動,讓她痒痒得特別舒服,讓她感覺到自己是一個寵物或是一件藝術品。
“一說詩啊、詞的,這個我們天才在行,郭恩也喜歡,我就光記得‘鵝、鵝、鵝,曲項向天歌’,還有‘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那幾首最簡單的,你這叉頭鳳、床頭風什麼的,一首也不會,不過故事卻很美!”張天順的手輕輕地滑到嬡嬡的頭髮上,長長的頭髮順滑柔軟,散發著淡淡的香味。
“喝酒吧,等以後結婚了,也許你就再不來了!”嬡嬡輕輕地嘆息了一聲,端起一杯酒。
小暖風“嗡嗡”地叫着,在床頭茶几上輕輕地搖來搖去,送來一縷縷熱風。柔和的燈光隨意地灑落,將小屋照得亮堂堂的。兩個人都在被窩裏,雖然電褥子放到了低溫,但被窩裏依舊暖烘烘的。
“那可不好說,只要我有時間就會來看你的!”張天順輕輕啜飲着,酒是竹葉青,帶着竹子的清香,有點辣辣的,有點甜甜的。
“你說我真的可以去上學嗎?歲數是不是太大了!”嬡嬡疑惑地問。雖然搬到這邊出租房時給房東說她要學習,參加考試,其實只是為了給自己找一塊僻靜之地的託詞。房東也見她幾次拿着書,實際上也只不過是言情小說而已,考試她還真沒想過。
“不會的,我聽吳成雲說她有個親戚,已經四十多了,去年考上了成人大學,班裏全是三四十歲的,最大的孩子都高中了,你才二十六,而且底子這麼好!”張天順將酒杯放在茶几上,又輕輕撫摸着嬡嬡的後背,背上有幾道淺淺的傷疤,張天順問過幾次,嬡嬡只說是小時候調皮時划的。但看着根本不像,更像是打的。也許每一道傷痕中都有一個不堪回首的故事,說起來都是淚水。他不想再問,只想用自己的手輕輕地撫摸着,給這苦難的女孩帶去一絲安慰。
“那我該學啥好呢?理科我不行,數理化成績一般化,文科還不錯,以前寫的作文老師還經常表揚呢?”嬡嬡趴着,拿着高腳杯輕輕地搖晃着。
“這個,我也不好說,聽吳成雲說,現在學法律、會計得很吃香,你喜歡文科,估計學法律不錯!”張天順說。
“學法律……這個,我合適嗎?”嬡嬡一時有點接受不了。
“有啥不合適的,聽說現在律師挺掙錢的,每幫人打一次官司要幾百塊甚至幾千塊呢!”張天順說。
“確實可以啊,
不過聽律師資格證考起來很難的,你說我能行嗎?”嬡嬡有點不自信。
“沒問題,只要你能吃得下苦,沒有啥學不成的!”張天順給她打氣,他真希望她能夠上學去,特別是佳佳自從參加了培訓班后,整個人都變了。劉慶有說那就是知識的力量,這點張天順相信,從小父親就說知識改變命運,讓他們幾個好好學習,他雖然辜負了父親的期望,也不喜歡學習,但他羨慕愛學習的人、尊重有文化的人,比如對天才,他從來都是引以為豪的。
“我突然想到一部電影《秋菊打官司》,一個沒文化的農村女人敢告官,你說我學了法律,是不是也可以幫她們打官司?”嬡嬡頓時對律師來了興趣。
“當然了,你可以去幫助那些受欺負的人,幫他們伸張正義啊,當一個新女俠!”張天順激動了,一屁股坐了起來,把被子都掀起了。
“快躺下,冷!”嬡嬡拉了她一把,反手把被裹了一下。
“我以前一直有個夢想,騎一匹白馬,仗劍走天涯,當一個俠客,鏟盡人間不平事。你別看我不喜歡看書,其實四大天王寫的武俠小說我基本上都看過來了,金庸、梁羽生、溫瑞安、古龍,連《水滸傳》都看完了,不過凈挑那些精彩的情節看!要不,咱倆當一對俠侶走……”張天順笑着,一口飲盡高腳杯中的酒,又趴下來。
“好啊,我倆行走江湖,那吳梅蘭咋辦?”嬡嬡看着眼前這個男人,感覺太可愛了。剛開始認識張天順時,聽到“小日本”幾個喊他老大,只能逢場作戲、儘力討好。第二次看到張天順為了她動手打“小日本”,她感覺這個人有正義感,而且也是“小日本”不敢得罪的人,希望能夠借他保護自己。沒想到後來越來越感覺張天順和那些混混不一樣,是個比較實誠、比較仗義、比較善良的人,慢慢也喜歡上了他。都說女人為了愛而上床,男人為了上了床才說愛。她是純粹為了需要而上床,但現在她感覺自己已經深深地愛上了這個男人。
“哎,要不兩個都娶了,讓她在家裏相夫教子,我倆去行俠仗義,累了回家一塊種花種草,多好!”張天順美滋滋地說。
“想得美,你以為這是古代啊,你咋不說娶個三房四妾,再來一個能詩會畫的,一個能歌善舞的,一個能吃能睡的,一個……”嬡嬡說一句掐一下張天順的屁股,樂得張天順“咯咯”笑個不停。
“好了,好了,我可不敢娶這麼多,這麼多女人我可陪不了,最後你們都養得白白胖胖的,打着麻將、喝着藥酒,我累成了藥渣咋辦!”張天順笑着說,腦海里響起《唐伯虎點秋香》裏七個老婆打麻將、可憐的唐伯虎和老媽躲在桌子底下的場面。
“算了吧,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要不是政策不允許,別說三房四妾,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的心思都有!”嬡嬡笑着,突然狠狠在張天順胳膊上咬了一口。
“啊”張天順叫着,裝出很痛的樣子,然後一翻身將嬡嬡壓在身子底下。
“你說我真的能讀成人大學嗎?”嬡嬡推開張天順湊上來的嘴巴,一臉嚴肅地問。
“當然可以,只要你能吃苦,我相信一定可以!”張天順輕輕捏了捏她的鼻子,鄭重地說。
“我上學你供我嗎?”嬡嬡繼續問道。
“沒問題,只要你考上,我供你,你再也不用這麼辛苦了!”張天順答覆得很乾脆也很嚴肅。
“好,那我明天就去諮詢一下,以後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嬡嬡開心地笑了,兩個小酒窩深深地浮現在臉上,讓張天順心裏泛起陣陣漣漪。
第二天,張天順和以往一樣,七點整就和嬡嬡一道出門,在路邊一家雜碎店吃了碗牛雜碎后各自去上班。嬡嬡依舊在超市當收銀員,幹得很紮實,老闆已經給她漲了兩次工資了。分別時,嬡嬡還興沖沖地問張天順昨天晚上說的學習的事算不算數,張天順說當然算數,從今天開始你就進入學習狀態。嬡嬡激動地給了張天順一個深吻,說:“我絕對不會辜負你的期望!”
回到鋪子,張天順將樓上樓下隨意打掃了一下,坐在收銀台邊想想這兩天要做的事。已經正月二十五了,離結婚日子沒有幾天了,家裏該收拾的已經收拾好了,就等他過兩天把酒煙等一些東西拿下去。天娟和天才主動要求將婚禮交給他們,絕對辦得風風光光。羅桂蘭說你兩隻會瞎折騰,只能按村裏的習慣來,不要亂七八糟地胡搞。天才說一切都按最傳統的來,絕對不會出問題。
說到結婚,張天順又有點頭大,想想自己以後就要被家牽絆,再也沒有快樂的光棍漢生活了。吳梅蘭現在都管得這麼緊,誰知道婚後還會不會更變本加厲,以後還能偷偷摸摸與嬡嬡約會嗎?一個又一個問題,他實在不願意去想了,一切都隨意吧。不結婚對吳梅蘭不公平,已經同居了一年多時間了,可不能毀了人家丫頭的名聲。男人就得對自己所做的一切負責,可又該如何對嬡嬡負責呢?如果以前那是一種交易,現在也是一種情感的融入,或許供她上學真是不錯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