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命的奶奶

苦命的奶奶

奶奶是個苦命人,小時候經常坐在板凳上,依靠在她身邊,聽她講故事,爺爺也因為讀過幾年書,寫的一些字,在公社有個會計的活,後來不知道怎麼的,就開始專心務農了,他養的牛非常壯實,雞鴨也比別家的好。後來為了蓋房子,幫孩子娶媳婦,不得已把牛賣了,只在老屋留下一身蓑衣和犁頭。奶奶一共育有四個孩子,在當時不算多,但好在全部活了下來,有的生了十幾個,但活下來的只有幾個。爺爺奶奶也比較恩愛,沒見他們打過架,最多就是拌下嘴,還大多是為了我和姐姐倆的事,而在奶奶去世后爺爺也沒有再娶。

生活中奶奶總是很慈祥,我經常把衣服褲子崩扯壞,她則耐心的縫補,看不出一點損壞的痕迹。我有時喜歡依賴在奶奶的懷裏,在陽光下,讓她給我掏耳朵,很舒服,而奶奶也樂得其所。奶奶平時會承擔起洗衣做飯的責任,爺爺則負責田間地頭的農活,那時家裏每年還會養有兩頭豬,每天一大早就要起床給我和豬煮食。豬吃的是紅薯和玉米面,我嘗過幾次,還不錯,味道甜甜的。到年關會賣一頭,補貼家用,留一頭自家過年吃,剩下的做成鹹肉,掛在牆壁上,吃上大半年,有時掛低了,會被老鼠偷吃,只留下輕飄飄的肉殼。有客人來時,奶奶也會打掃乾淨石磨,泡好豆子,攆豆推漿,做出滿滿一大鍋豆腐,現在石磨卻早已風化,堆滿雜物。

奶奶經常唱白臉,而爺爺則唱黑臉。爺爺對我和姐姐在錢上總是比較苛刻,但也多是刀子嘴豆腐心,奶奶總是會要多少給多少,甚至還多拿一些,因為她知道我們不會去騙她。那是的確不夠,書本費和資料費幾乎全是原價,每次都是幾十上百。所以我和姐姐更喜歡奶奶些,她更體諒我們。記得有一次玩火,在燒一塊荒地,但突然大風吹來,一不小心火勢蔓延開來,差點燒到森林,我和小夥伴努力打水撲救還是無濟於事,直到驚動大人才完全撲滅。我頭髮都被燒卷了,害怕的躲在被子裏抽泣,心情相當沉重,以為一頓竹筍炒肉在所難免。爺爺也是相當氣憤,回來拿起棍子就作勢要打,幸好被奶奶攔住了,而奶奶則在耐心的關心我,問我有無大礙,是否受傷。我搖搖頭,然後又給我講道理,說這次差點釀成大禍,幸好沒有燒到森林,不然就麻煩了,可能會把我們房子也燒掉,沒地方住,我聽了也是一陣后怕,後悔不已。後來玩火也少了,小心了。不要問為什麼還要玩,一是天性使然,看見沒有危險乾枯的野草,有打火機能忍住不點的,手裏有一根長棍,看見冒頭有一米多高的青草,不給它剃頭的,都是高手。二是習慣,經常會在秋天幫忙除草,然後點火,草灰就是來年的養料,而田坎上的雜草也能一把火燒掉,來年再種莊稼。三是榜樣,我看見父親,爺爺,以及很多大人都也在荒地里點火玩,但會等它熄滅或確定沒危險。

農村的道路總是泥濘,坑坑窪窪的,門口有一條支公路,深的地方足有半米深,大家花了好多錢,修了幾年也不見好,大貨車經常陷入泥潭,小車更是直接勸退,只有摩托車勉強能通行,直到前些年國家幫扶,修成水泥路。那條路我也是記憶深刻,原來每次打大米和玉米面都是走它,甚至翻過幾次車,我和爺爺推獨輪車去,差不多要半個多小時。他在後面推,我則在前面看路、拉車,隔一段路就休息一下,一老一少奮力前行,但好在一次可以吃上一兩個月。

奶奶身體比較弱,經常去醫院,

而且隨着時間飛逝,也日漸頻繁。離我們較近的診所在其他村,走路要十幾分鐘,由於沒有車,奶奶也受不了顛簸,我經常和爺爺推着獨輪車送奶奶去醫院。先拿快小木板,然後拿鋪蓋包起來,墊在車上,再把奶奶扶上去,讓她抓着一根木頭,我再拿來一床被子蓋在她身上,避免風寒。和打大米一樣,我在前面拉,爺爺在後面推,由於回去坡度比較大,非常費力,多是汗流浹背。因為要干農活,爺爺總是送到醫院就會回家,我則留下來陪奶奶,直到晚上再來接我們。小診所幾乎天天人滿為患,一是醫生的醫術高明,的確能治病,十里八鄉的百姓都來找他看病;二是老年人太多了,不是這疼就是那疼,以老奶奶居多,女性身體的確要比男性差一些,特別是那一輩人,吃了上頓沒下頓;三是價格還算公道,不像大醫院,動不動就幾百上千,他三十能給你看好病,絕花不了五十。如果我不在,好心的醫生則會抽空騎摩托車把奶奶送回家去。而鄰居在家時也會出手幫忙,騎車送上送下的,後來上初中,家裏買了輛電動摩托車才好些,我一個人就可以送奶奶去醫院,她在床上打着點滴,我則在裏面陪她。

原來奶奶差不多一個月去一次醫院,後來差不多就半月左右,再後來幾乎每周必去一次,甚至兩次。每次都是五六十元,嚴重點就一百多。也帶奶奶去過大醫院檢查,住院,但除了每天的花費變多外,根本治不了,後來索性就不去了。那時我還認真的對奶奶說,趁你現在還吃的動,想吃什麼多吃一些,不然你去一趟醫院的錢都可以買好多肉吃了,肉肯定比你的葯好吃,我和爺爺也能沾你的光,說完她們都笑了。後來那一段時間,果然桌子上的肉多了起來,燒臘、板鴨、豬肉,吃完了就買,可能他們也想通了。可能是油水變多的原因,奶奶去醫院次數也有所減少,我也感到由衷的高興。

記得是才上初三的時候,奶奶就去世了,真的為她感到高興。記得那天是趕集的日子,前一天晚上奶奶還說想要吃燒臘,而爺爺第二天早早的就去趕集去買,並且囑咐我照看一下奶奶,而我也會隔一段時間就去看一下她,直到爺爺回來才知道奶奶去世了,我幾次去看她,還以為是睡著了。而爺爺好像早就知道一樣,立刻把柜子裏的鞭炮拿出來放了。可能奶奶也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了吧,早早把為數不多的金首飾摘了下來。她原本就雜病纏身,心血管,支氣管炎,冠心病等,而每次去完醫院只能管上兩三天,並且帶回來很多的葯,每次都要吞一大把,有時候要吃兩次,飯前吃,飯後也要吃,小時候我好奇的數過,吃一次葯有二十多顆,有膠囊,有藥片,有口服液,有藥丸,有時也會聽取一些偏方,煎些中草藥吃,我曾好奇的嘗過一小口,特別苦,說不出來的難受。可能是吃了太多苦的原因把,她總是默默的喝葯吞葯,面不改色。

經常聽她講小時時候的故事,當時條件特別艱苦,小時候沒吃的,去挖野菜,扒樹皮吃,只為了填飽肚子,她還好,她哥哥因為沒吃的,去吃白鱔泥,最後解不出來手,費好大勁才摳出來,不然活不了。但食物根本不夠吃,樹都吃禿了,野菜都拔光了,還是有好多人餓死了。而當時幾乎天天都是蘿蔔和白菜,一點油水都沒有。米飯也沒有多少,為了公平,都是按碗跳的,偶爾她教書的母親會挪一點肉回來吃,又或者和大一點的哥哥去公社食堂偷一點死豬肉回來。她總說現在的生活太好了,吃得飽,穿得暖,知足了。

可能病根早在那時起就落下了,不然也不會這麼瘦弱,記得奶奶在打牌時會短暫的忘記病痛,所以我們一家人都鼓勵她玩牌,只要她高興就好。而奶奶也非常疼我和姐姐,每次贏錢都會給我們姐弟兩買些好吃的零食,或者買點肉回去,上學的時候也會多拿一些零花錢給我們,而我們也都比較喜歡奶奶,她真的特別愛我們,寵我們。記得她去世的前一個月就開始全身水腫了,拿手按一下就是一個印子,體重也增加了不少,但哀嚎也變得越來越頻繁,常常大半夜把我和爺爺吵醒。而最後幾天則精神好許多,吃的也多一些,可能這就是迴光返照吧。我和爺爺親自為奶奶穿上了壽衣,直到等人回來參加葬禮,一家人重來沒有這麼整齊過,我全程沒有掉一滴眼淚,只為她的離去感到高興,死亡有時候也是一種解脫。

記得從小就對錢有了一定的認知,錢真的是個好東西,能買到烤鴨,蛋糕,水果,愛情,時間甚至生命。我從那時就想着如果有很多錢,爸爸媽媽就可以不用工作了,不用那麼累,可以回家陪我,奶奶也可以去治好病,不用經常吃藥。所以我產生了一個白痴的想法,我能用什麼辦法掙到幾百萬呢,想來想去只有一個,那就是,買彩票,畢竟當時我能接觸到的也只有它,而它宣傳做的也很好,抓住了我的心理,一夜暴富不是夢,拿兩塊錢博個幸福的明天!!!說干就干,我每次有時間都會去彩票店買兩注彩票,偶爾豪氣買五注。從初中到高中,整整六年,差不多花了兩三千塊吧,一次大獎也沒中過,雙色球最多就中過十元。想想當時真的傻,把節約下來的零花錢買糖吃它不香嗎,這根本就是騙局。後來聽一個主播聊買彩票的看法,這相當於給你一個成為千萬富翁的機會,而你只要贏了這個遊戲,打個比方說就是玩個石頭剪刀布的遊戲,贏了就給你一千萬,輸了只要給兩元錢,簡單嗎!心動嗎!但只有一個要求,就是你先出,我后出,想想還真是那個道理!而且隨着物價的飛漲,原來的大獎放現在誘惑力也沒有之前那麼大了,畢竟現在中個一等獎也買不了一套一線城市的電梯房,更改變不了命運。但對我而言,它依舊是那麼遙不可及,五百萬可能要一家人不吃不喝老實工作一輩子,甚至還可能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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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塵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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