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運奴營地
當奧里克等人返回營地時,維爾德就將重要的發現以“靈能腹語”的方式告知了昆雅,待到斥候蘇醒第一時間告知,以便產生諸多誤會。深夜中大部分人都睡下,她將身體潛藏在夾縫空間的入口處,以一種介於物質世界和領域世界的形式徘徊在營地內。直到艾斯離開帳篷,這才尾隨其後跟蹤至此。
儘管現在仍不能信任這名白刃,但她傳遞的信息還是令艾斯駭目驚心。口中所說出的全部內容均與剛才閱讀過的文獻一一對應,甚至包括維爾德對[法瑞尼亞]目光的描述都一字不差。結合自己所做的夢,兩者的關係絕對不是巧合。
“以上就是維爾德大人讓我交代給你的消息,沒想到北方的貴族確實比較有趣,不僅尊重風俗習慣還善解人意,比阿卡迪亞那邊老傢伙強多了。”
昆雅靠坐在戰騎頂部的傳感陣列旁,擺弄着兩根削好的尖銳木棍。不斷地把它丟進夾縫空間再另一端滑落而出掉在手上,手中把玩的同時還不忘用靈能通訊挑逗斥候。
“那位叫伊瑪的小侍從真是惹人喜歡,讓我想起過去的日子裏,為了達成目標與某個議員的次子發生關係。幼稚的他根本不知道政治的黑暗,不顧兄長的勸阻執意推翻父輩的統治,想要爭取一片純凈的樂土。幾個月後他們全家都被以叛國罪被處死,我甚至都沒動用武力。可惜了那雙漂亮的眼睛,就像伊瑪一樣清瑩秀澈。”
“要是再胡說八道我就把你燒成灰!可不是所有人都有奧里克那樣的好脾氣。”
艾斯不喜歡自己的家人被肆意嘲弄,尤其是將伊瑪比作她的獵物,已經算是種挑釁了。要是放在過去斥候不會有任何憐憫,他會使用最殘酷的手段將那些詆毀家族聲譽和侮辱嘲諷家人的對象轟殺至渣。但如今礙於局勢的變化,像昆雅這種出言不遜的輕浮女人,也只能稍作警告忍下這口氣。
“怪不得他們管白刃叫“教宗胯下的獵犬”,果然名副其實。”
“哦?要是那個老傢伙確實有這兩下子,我還真不介意當他的獵犬。”
斥候半天發不出聲。他以為再怎麼著,出身於保守迂腐的裁判所刺客,也該知道廉恥禮教這種道理吧,況且她還是位異性。萬萬沒想到這位懺悔白刃絲毫不在意,語氣堪比下作娼妓,連這種話都敢亂說。艾斯竟不知如何答對,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她見艾斯不作回應,以為是斥候故意不想理睬,就又開始對他調侃道。
“有關教宗私生活混亂的傳聞又不是第一次聽說,據我所知的流言就多達幾千個版本,大部分還挺精彩的。”
“不過它們的共同點就是毫無真實性,倒不是我想維護這個陳舊的王朝,只因為教宗並非凡人。老傢伙至少活了三百多年,他所關心的根本不是普通人在意的慾望需求,就算是裁判所的高級教職官僚也沒幾個目睹過教宗的身影,更別提我這種用完就扔的工具了。”
聽見教宗那異於常人的壽命時,勾起了艾斯的小興趣。
“你們的教宗難不成也是個血系持有者?”
昆雅停頓了一下,鄭重地糾正了斥候不當的“用詞”。
“你可別在阿卡迪亞人面前提星神,尤其是把教宗扯上關係。要知道在帝國的任何區域,否定聖櫃信仰宣揚異端怪力的行為是最嚴重的罪狀。如果喝醉了酒跑到街上說教宗只跟處女上床無非是監牢裏關上幾周;但如果你說那老東西是個星神血系持有者,裁判所可以直接把你全家人抓起來,
無需任何理由就可以先斬後奏。”
“呵,果真是群原始的野蠻人。”
她這麼一解釋,反而把艾斯逗樂了。沒想到這世界上還有這等愚昧無知的國度,怪不得面對至高王簽寫《樂土協定》的時候卑躬屈膝,空有着遼闊的土地,只不過是幫烏合之眾。
想到這他忽然對維爾德產生了不少敬佩,在這樣高壓統治的極端環境下,還有人敢於反抗傳播真理。雖然行為準則過於極端,但也算少數的清醒人。光這一點就已經非常了不起了,更何況他還有寬和的胸襟願意承認過錯,擔當責任。有關他的負面傳聞是否被阿卡迪亞帝國過度誇張?也許真的是我太過疑懼。
距離占星儀所示的靈能異象僅剩下不到兩碼的距離,已經可以通過傳感器描繪出該地的模擬圖像。數據經輔助腦處理后,一幅由投影在物質世界的畫卷就此展開。坐落在峽谷下方的乾枯河床上,拱門狀的龐大靈能聚合體屹立在地面,周邊星星點點滿是活動生物信號,那正是人類具有的形態投影。
“斥候,你看到了什麼?”
“一大團穩定的靈能結合體,還有將近三百個活躍生物信號。”
她聽到斥候的回答,嘴角咧出上揚的笑容。
“現在可以告訴我那裏有什麼了吧。”
占星儀上的數據的確讓艾斯產生了興趣,至少在最近幾天還沒發現過周圍存有異常反應,毫無徵兆的情況下出現巨幅靈能投影肯定是有人故意為之。
“那是阿卡迪亞才持有的偉大技術,使用靈能打開次元空間的入口與出口,只要能維持穩定並持有空間坐標,就能成為瞬間跨越千里的輸送通道。”
“不就是在夾縫空間中穿梭嘛,有什麼值得吹噓的。”
艾斯不屑的回應着。以他看來都是些小把戲,在家族中無論是不是騎士、侍從,只要擁有星神的血脈,哪怕只有微乎其微的關係,就可以通過已知點位進入夾縫空間快速滑行過去。
由於夾縫空間受到領域世界的影響,物質世界的概念是無法作用內部的。只要擁有兩者的點位數據,哪怕不使用戰騎也能進入夾縫空間,要不了多久就讓自己出現在世界的另一端。
“你把這事想得太簡單了,斥候。我所說的通道可不是從夾縫世界裏滑行那麼簡單。舉個例子,要是把普通人丟進夾縫世界會發生什麼?如果是你們所信仰的[法瑞尼亞],凡人會迷失在永恆的時間裏。若是維爾德大人所信仰的[塔梅爾],那估計很快就會被血肉之母“融為一體”。”
“而進入次元空間則讓人放心的多,只要別被困住,凡人乃至甚至牲畜都能隨意出入。穩定的路徑保障了往來的安全,使用這種技術就算沒有便捷的交通工具也能維持帝國的高效運行。”
聽完昆雅做出的解釋,艾斯更加鄙棄阿卡迪亞帝國。把故步自封說得這麼心安理得,不願接受改變還強迫所有人接受迂腐思想,真是不可理喻。
“照這麼說,前頭那幫人都是阿卡迪亞過來的咯?”
“問問他們就知道了。”
不足兩千米的距離,據系統所示分別站着幾名全副武裝的步哨。透過信號辨識他們每人手中都持有自動火器,這就說明不是一般的土匪流寇。幸好他們並沒有觀測裝備,根本察覺不到戰騎的接近。
“你打算抓個活口?我可幫不了忙。”
昆雅沒有回答,戰騎停下的那刻她消失在原地。艾斯看見占星儀上正有道能量光弧快速的接近目標,相比就是她的身影。僅用了幾秒鐘,光弧就來到其中一個兵卒的身旁,下一刻他的生物信號消失在物質世界。手中的槍械“吧嗒”一聲掉落在地上,周圍三人聽到了聲音緊忙圍過來查看。
距離較遠的那人則成為了下一個目標,這次更加乾脆,沒發出任何動靜。另外兩人趕到后頓時察覺了異常,連忙不管不顧的往峽谷方向跑去。可是白刃沒有給他機會,也就是前後腳的工夫,呼救都沒喊出來就消失在了物質世界。
“真是個可怕的女人。”
看起來無知反而是最幸福的,如果有人告訴你在阿卡迪亞每時每刻有無形的刺客觀察注視你的舉動,生殺大權統統掌握在他們的手裏。怕不是沒有哪個正常人晚上還能睡得着覺。
斥候愣神的這陣,索敵系統預示昆雅已經回到了機體頂部,傳感器的圖象信號正顯現她坐在頂上,手裏擺弄着兩顆人頭。
“喂!你會弄髒戰騎的。”
面對艾斯的抗議她毫不理睬,心不在焉地用敷衍的語氣答應着。
“怕什麼,回去自有人搶着幫你清洗。”
“不是說要抓個活口嗎?幾顆死人頭有什麼用。還是說你們白刃有特殊的癖好?”
“我可沒說過抓活的,況且這幫小嘍啰又沒啥價值。等着吧,他們的頭顱另有用處。”
昆雅掏出那兩根尖銳木棍,從夾縫空間滑出來時卻早已模樣大變。它們轉變成為長有肉瘤的粗壯藤蔓,藤蔓上蠕動着鮮活血肉,表面佈滿岔開的根須,就像是細小的觸手。輔助腦嗅到了熟悉的氣息,快速分辨出那是生命之母的力量特徵,這倒是讓艾斯不再反感滴落的汁液。
她把扭曲的藤蔓插入了人頭的下巴,隨着臉上的一陣抽搐,藤蔓的觸鬚順着眼眶和鼻孔爬了出來。沒過幾秒人頭竟然自己動了起來,嘗試着眨眼和呼吸。它可是連內臟都沒有,怎麼就跟正常人一樣擁有了自如的神態。另一個人頭也被相同的手段處理完畢,兩者做出同步的表情,就連呼吸頻率都完全一致。
“唉,就這樣吧。糙是糙了點,也不是不能用。”
她對手中的兩顆腦殼不太滿意,自言自語的發著牢騷。艾斯看不懂他要幹什麼,只覺得這玩意還挺神奇的。
“幫我個忙,你走到峽谷邊上停住,我要打探下情報。”
“你打算直接跳下去?”
“到時候就知道了。”
斥候見她不想明說,只好駕駛戰騎來到峽谷邊上的懸崖。遠處燈火通明,都直接能用肉眼觀測到峽谷中的情況。巨大的扭曲空間門坐落在峽谷正當中,不斷有卡車和人馬從裏面駛出。地上擺放着幾排鐵籠子,上面照着土黃色的蒙布,看來是不想讓人知道裏面的東西。荷槍實彈的蒙面衛兵來回在鐵籠周圍巡邏,周邊不少赤裸上身的猛漢一齊把鐵籠抬上傳送帶,裝載至卡車之上。滿載的卡車就已經達到了七八輛,數字還在不斷增加。
在搬動下一輪時蒙布不小心落下,展露在斥候觀測器畫面中的居然是裝滿人類的鐵籠!他們是獵取土人的奴隸販子,想不到還持有這等高深的通道技術,怪不得以前從未被發覺。看架勢應該運轉不下幾次了。
昆雅倒也沒什麼反應,她拎起其中的頭顱,扔在半空中抬腿一踢,跟打水漂似的飛向峽谷深處。
“就為了這個?你拿我尋開心嗎!”
見到運奴營地的艾斯憋不住火,他知道現在的事態不是瞎逞英雄的時刻,不能在騎士不知情的狀況下擅自決定。斥候存在的意義是為了偵察情報刺探消息,不是充當正義的執行者。所以看見昆雅只是隨手“丟垃圾”才感到憤怒,以為是在戲耍自己。
“閉嘴!給我學着點!”
前方再次傳來了白刃的靈能通訊,同時觀測器也有了反應。她原本托着的人頭開始自行漂浮在半空中,臉上面無表情沒有絲毫血色,嘴唇微微一顫,呼吸變的急促。結果令艾斯最沒想到的事發生了,那顆人頭竟然開始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