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有你這麼坑你爹的嗎
沈南桑牽着陸霄霄從院子裏進來時。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譽堂拿着糖紙的手一頓，就聽不遠處的陸闕倒抽了一口冷氣，似是不留神咬着了舌尖，難得看他那張臉難看成那樣。
三伏大抵是將人攔着，沒讓人進：“殿下，小夫人來了。”
陸闕暴躁的沉眉，通紅的耳尖隱在髮絲里：“我不聾。”
三伏嗓子一堵，笑意乾乾，沒了轍。
殿下也沒給個準話，這人他是放啊，還是不放啊？
“三伏叔叔，進去。”
陸霄霄拉着三伏的褲腿，亮色的眸子眨巴眨巴。
三伏被她瞧得心尖兒軟成了一灘水，聲音都酥了：“我的小祖宗哎，屬下可沒這麼大的本事，殿下在忙呢，要不您待會兒再來？”
他那聲音苦兮兮的，倒不像是說與陸霄霄聽的。
沈南桑眉眼一揚，另一隻手上提溜着一個食盒，故作不懂的站在原地，望天望地望花望景，總之身子巋然不動，就是不去望三伏，更不去看他那雙無奈無助的眼。
三人在門口僵持起來，屋內的人也沒了後續。
譽堂看熱鬧不嫌事大，瞥了眼黑臉的陸闕，忍俊不禁：“得了，得了，三伏讓你家小夫人和霄霄小姐進來罷，自己媳婦兒和閨女，他哪能真狠心把人晾在外頭。”
他那殿下是不狠的人？這些年對自己都能下狠手，更遑論旁人。
三伏忍着腹誹沒敢開口，得了令后如釋重負，畢恭畢敬的對着兩人做了個請的手勢。
這會兒，沈南桑的眼睛才終於落到他身上：“下次別攔着我了，你家殿下以後都是我的人了，我來給他送吃的，我又不幹嘛。”
話落，她領着陸霄霄大搖大擺的走進屋內，全然不顧身後瞪目結舌的三伏，和一臉驚愕的四海。
譽堂見她進來，利索的搬了張椅子到她腳邊：“嫂夫人，您請坐。”
“你好客氣，不過我先不坐。”
沈南桑徑直提着食盒走到陸闕跟前。
那人眼都沒抬一下，明顯有意避着她的視線，還有意裝作一副全然不在乎的樣子。
殊不知，他那雙手都快把衣裳給絞出個洞來了。
沈南桑也不在意，把手裏的食盒放在桌子上，一樣一樣把裏頭的東西拿出來。
譽堂伸了個腦袋來瞧：“水晶餃子、燕窩、還有這麼多糕點呢，聖子大人好口福啊？”
他語帶調笑，才一抬頭就被陸闕一個陰沉的眼給瞪了回去。
陸霄霄笑着跑過來，拉了拉譽堂的褲腿，一彎唇，笑得見眉不見眼的：“譽堂叔叔，這是漂亮姐姐專門給小爹爹準備的，漂亮姐姐說了，小爹爹要補補，小爹爹身子……唔唔唔唔！”
“沈南桑！”陸闕手疾眼快的抱起陸霄霄捂住了她的嘴，臉上的緋色再管不住，眉宇之間，還隱隱夾雜着幾分慍怒：“你敢把陸霄霄教壞，你就完了！”
“我沒有。”
天地良心，沈南桑絕對是冤枉的。
她又不是缺心眼兒，她能不知道什麼能教什麼不能教？
“唔唔唔！”
陸霄霄不悅的掙開陸闕的手，好不容易坐直了身子，面上的笑臉沒了，皺巴巴的就要生氣。
“小爹爹你不講道理，你幹嘛捂霄霄的嘴，漂亮姐姐就說小爹爹身子太瘦了，要多吃點兒！”
“嗯，你小爹爹最是不講道理，霄霄，以後你小爹爹再欺負你漂亮姐姐，你可得幫着你漂亮姐姐。”
譽堂倚着圓桌，直面陸闕那陰沉的眼，袖下的五指試探性的拿了塊糕點塞進嘴裏。
入口的味道清甜帶香，他一臉餮足的吃完一個，沒忍住，又伸了手。
沈南桑皺眉看着他的動作，夾菜的手一頓，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背上：“這是給陸顯知吃的。”
十足的護短語氣。
譽堂想反駁都沒了后話。
“得，我不吃了，你們這倆人，還真是絕配。”
一個比一個護短，自己家的東西真是一點兒捨不得便宜旁人。
他訕訕的縮回手，吃的吃不到，索性抱着陸霄霄：“來，霄霄，你來陪我，你漂亮姐姐這會兒滿心滿眼都只有你小爹爹呢。”
沈南桑翻了他一眼，手裏的碗夾的爆滿，伸到陸闕眼前時，頂上的糕點晃晃悠悠，險些掉下來。
陸闕瞄了眼那滿滿當當的一碗，坐直身子沒接：“這就是你所謂的補償？沈南桑，我不需要，昨晚那事兒……”
瞪了眼豎起耳朵偷聽的譽堂，他咬着牙，壓低了聲音：“昨晚那事兒吃虧的是你，要補你補你自己，我不需要。”
“你不用害羞。”
沈南桑權當他是因為不好意思。
“昨晚我才算明白，你到底有多瘦，陸顯知你真的要多吃點兒，不然你這身子，壓根撐不到我咒蠱養成的那一天。”
沈南桑想的簡單，昨晚的手感她都記得清清楚楚，這男人實在是太瘦了，雖然確實很有勁兒，很能折騰，可他那腰身只比她大了沒多少，這哪能行啊。
她阿爹和哥哥各個都是一頂一的好身材，她還從未見過像陸闕這樣精瘦的。
只是她想的簡單，這話落在旁人耳朵里，就容易被曲解。
陸闕那雙眼睛立時就眯了起來。
譽堂也在一邊傻了眼。
“不至於吧。”
他咋舌。
“我一直有給陸闕把脈，他不至於不行啊？身強體壯的，腎也不錯……”
“譽堂，你活膩了？”
陰冷的字句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從陸闕嘴裏擠出來的。
對上陸闕那張頃刻間猶如山雨欲來的臉，沈南桑狐疑的挑眉，不懂他又在生什麼氣。
怕飯放涼，她硬是把碗塞進了他手裏，動作間，有意傾身湊到他耳邊，用僅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威脅。
“陸顯知你要是不吃，我待會兒就告訴譽堂你屁股上有顆痣。”
陸闕拿碗的手一顫，差點沒把那碗滿滿當當的飯給扔出去：“沈南桑，就你長嘴了是吧？你是女人，你知不知羞？”
“把你喂胖最重要。”
沈南桑彎眉笑得狡黠，低頭的間隙，對着那通紅的耳尖又吹了股熱氣兒。
察覺到陸闕陡然僵硬的身子，她笑得愈發開心。
“啊，忘了告訴你，我不止看到你屁股上有痣，我還看到，你腰上也有一顆，還有丹田往下……”
“我吃！”
陸闕氣急敗壞的推開沈南桑，那張臉紅的，都能趕上剛出鍋的蝦。
“可以啊嫂夫人。”
譽堂似笑非笑的看着認命刨飯的陸闕，嘴角都揚到了耳後根。
這下，可算是有人能治一治這男人了。
沈南桑把小手拍的啪啪作響，就近找了張椅子坐下，腰身還在隱隱作痛。
“你們剛剛在聊那糖的事兒？”
“啊，對。”
譽堂把那糖紙遞給她，順勢坐在她身邊不遠處，正色了幾分。
“嫂夫人方才說的這玉人花早年間我也有些耳聞，只是這東西，迄今為止我還只在旁人嘴裏聽說過，從未見過實物。”
“正常，那東西不常見極難培育又只長在夏安，我也是早幾年偶然見過一次。”
沈南桑舉着那糖紙湊到鼻尖嗅了嗅，說回正事兒，她眼底再沒了兒戲輕浮。
“昨晚我吃那顆糖的時候就覺得那糖里有一股異香，當時只覺着熟悉卻想不起來，只當是以前吃過的糖味兒，要不是昨晚那事兒，我大抵也不會記起玉人花。”
想她第一次見到玉人花時，還是那年她阿祖大壽，夏安使臣來羌崇獻舞。
沈北星貪玩的性子說起就起，硬說自己在宮外的乞丐眼線們看到夏安使節團里有個長得仙姿佚貌的小姑娘，拉着她說什麼都要偷溜出宮去驛館偷看。
姑娘是見着了，沈北星翻牆掉在地上，面子也落了個精光。
那姑娘人美心善，笑起來臉上有兩個精緻可人的梨渦，也不計較兩人的失禮，還興沖沖的拉着他們在驛館玩了大半日，硬給他們介紹各式各樣的夏安好東西，其中就有那玉人花。
只是那時候尚且年幼，不懂何為夜深人靜，情深不自禁，更不懂什麼男歡女愛，只是覺着那花甚是好看，氣味兒也香還能入葯又是只能生長在夏安的罕見寶貝，這才留意記在了心裏。
只奈何韶光易逝，浮生如露，花的氣味尚且記得，那年的光景卻已經模糊不清，連帶着那生她養她的羌崇，也變得縹緲。
譽堂一手執着摺扇抵着下顎，難得愁眉苦臉，他記得之前有本書上記得十分詳細。
“玉人花性寒味甜可做葯，取花瓣其三加玉露兩滴入爐微火輕煮至花瓣無色透明，撈起晒乾可入葯，藥效極佳，是普通合歡散的十倍不止啊，且此葯無解，唯有那男女……咳咳……”
瞄了眼親身體會的二人，他之後的話，不言而喻。
“只是這東西，是怎麼流到太華境內來的？”
他在太華這麼些年，可從未見過這東西。
沈南桑托着腮，漫不經心：“這有什麼好奇怪，只要有銀子，什麼弄不來？”
話落，她又朝着陸霄霄招了招手：“霄霄，早上姐姐問了你什麼，你再給你譽堂叔叔和小爹爹重複一遍。”
小丫頭機靈着，小跑到沈南桑身邊，腦袋上的朱釵隨着她的步子一晃一晃。
“漂亮姐姐問霄霄，昨天在宮裏的時候，有誰給了霄霄一顆糖，霄霄說，那顆糖是一個漂亮的宮女姐姐給的，她說這顆糖很甜，很好吃，要霄霄拿給漂亮姐姐吃，說漂亮姐姐就喜歡吃這顆糖，還說要霄霄一定要在賞花的時候給漂亮姐姐。”
陸闕眉頭一皺，覺察出不對勁來：“既是要你給她，這顆糖你怎的給了我？”
“我……”陸霄霄愕然一瞬，耷拉起眉眼，沒了精氣神兒：“霄霄，霄霄覺得那個人是壞人，壞人給的糖不能吃，所以不能給漂亮姐姐……”仟韆仦哾
話沒聽完，陸闕的額角已經掛上黑線，狠狠抽了一抽：“所以你就給你小爹爹？陸霄霄，有你這麼坑你爹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