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楚家老人見少主
楚星河返回鐵鋪時，二叔躺在前鋪，隨緣賣鐵，旁邊的酒壺已經空空如也。
看到楚星河回來，楚天闊彷彿早已知曉一切地問道：“怎麼樣，楊鏢頭可還滿意？”
楚星河似還沒有回過神來，“楊叔重新握槍后，心境澄澈忘我，如同進入自我小天地，我估摸着可能是破境了。”
楚天闊眯着眼說道：“意料之中的事情，楊鏢頭本就底子紮實，離開軍營時已經道成境。按照他之前的破境速度，怎麼著也該長生境了。這麼多年沒能破境，要麼是心境不圓滿，要麼是還差最後一個契機。”
“等會兒關門后，我帶你去個地方。”立馬補充道。
就在準備關門之際，門外走進一位約莫二十來歲的深山獵人。蓑衣斗笠的裝扮，背着一張桃木弓，腰上別著一桿刀刃不平的短刀，開口蹩腳地問道：“老.老闆，有沒有上好的獵刀？”
楚星河熟練地回應：“有，請稍等。”隨即從右邊架子的底層取出一把雙面開刃的彎刀，不算太大，卻適合獵人背負。“給，五十文。”
獵人聽着價格后，面有猶豫，沒有接過獵刀，不知道是沒帶夠錢還是壓根兒就沒錢。
“這位小哥，可是對這把獵刀不滿意？”楚星河率先問道，楚二叔仍舊眯着眼躺着。
獵人似在犯難，“老闆，今日只帶有四十文錢，俺還要給小妹買草藥。可否容俺先賒着，剩下的等俺過幾日打獵后賣了錢再補上。”
楚星河剛想回答，楚天闊就回應道：“這把獵刀今日你可免費帶走，還可選取一樣你想要的鐵器。日後你深山打獵時，如有碰到上等草藥或者奇異礦石，我們鐵鋪得享有優先購買權。”
“老闆，此話當真？就這麼簡單？”。
“當真，但是我覺得並不簡單，得看你的信用了。”
獵人開心道：“那好，一言為定。俺叫呼延象，家住方寸山後面那座看不到頭的深山腳下，在村子裏隨便跟人打聽就能找到我家。”說完，呼延象接過彎刀后，看了下牆上掛着的隕鐵弓，雖眼神渴望，但是並沒有開口。隨後轉身離去，估摸着是去買葯了。打獵雖然能採集到一些日常草藥，但是總架不住長期調養。
楚星河熟練地關了門后，邊收拾東西邊問，“二叔，呼延象有講究？”
楚天闊回應：“之前在鎮上聽人提起過，有個深山獵人，獨自獵殺了一隻金斑虎，獵術精湛，估摸着就是他了。”
“金斑虎都能單殺，很厲害的獵人啊，那他不應該差這點兒錢吧？”
“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臨走之時，他雖看着咱們的隕鐵弓，但並沒有開口，說明是個規矩的人，知道適可而止。”
說完楚星河已經把鋪子收拾完畢，跟着二叔從後門出發。
長生鎮的夏天總是格外地舒服，月明星稀，鳥鳴山幽，不到半個時辰就來到了碧霞祠。
道觀內，王大壯和碧霞道人站在門外等候着二人，與楚天闊互相打招呼后，二人拱手對着楚星河行禮道：“見過少主。”
楚星河哪裏經歷過這陣仗，就算小時候在楚家劍閣受人禮待，但這麼多年哪還記得清楚。只好有樣學樣，拱手回禮。
眾人進了道觀光明殿，四人落座。為首是楚星河與楚天闊，其餘二人各側一方。
楚天闊對着楚星河率先開口：“左手邊是老熟人了，大壯酒鋪老闆；右手邊你比較陌生，是這間碧霞祠道觀的觀主。二人都曾是你父親的追隨者，另外在大楚王朝別的地界，也有數十人規模。雖不成體系，但你可以理解為是你父親在劍閣之外的小勢力，這也應該是當年你父親讓我帶着你來到長生鎮的考量之一。這十年間，這波老人為我們安全隱藏在此地出了不少力，也有很多你還不認識的人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待到將來你行走江湖，乃至重返劍閣，他們將是你的堅實力量。”
楚天闊用極少嚴肅的語氣跟侄子說話，“但是，楚星河，你得記住他們！記住所有為楚家盡心出力的人！”
楚星河眼神熾熱，聲音篤定：“我會的。”
楚天闊再道：“按照楚家劍閣的家規，劍主就是家主。每一代劍主繼承人都需要下山遊歷，挑戰成名高手歷練江湖也好，吃喝玩樂遊手好閒也罷，鑄劍術與本身實力沒有達到要求，便會失去繼承的資格。到你這一代，情況雖有特殊，但是規矩不能變。你仍然要負劍入江湖，歷練紅塵中。”
楚星河望向王大壯，疑惑道：“難道紫鳶姐姐也是我們的人？”
王大壯笑着回答，“主人是看着紫鳶長大的，她也是我們中的一人。雖然與二爺經常有口頭上的拌嘴，但那都是玩笑話，當不得真。”
楚天闊隨後對楚星河說道：“楚家劍閣每位劍主繼承后，都會有五位劍侍。我也是大哥的劍侍之一，剛好也排第二。剩下四位分散於各地，沒有緊急情況，彼此不會聯絡。為防止出現意外，這十年間我們極少見面。每位劍主卸任或者去世后，劍侍也會隨之更換。當年楚家之變，其餘四位皆有任務在身，不在劍閣。現在你父親生死未卜，所以我們五位劍侍仍然存在。另外，王紫鳶將來可能會是你的劍侍之一。”
楚星河心裏驚詫不已，咋二叔平時噤若寒蟬的王姑娘，還真成咱自己人了。
碧霞道人想起一事，跟楚星河補充，“被永順流寇劫掠的徐堯臣，是應天城徐家下任家主，當朝宰相得意門生。學富五車，一直致力於傳道受業，早晚是要入朝拜官的。少主無心插柳救了他們父女二人，這份情以後可能會發揮大作用。”
楚星河想到那個奇怪的說書人，隨即問道：“前幾天鎮上來的那個說書人許長安，是何許人也？說書偏偏挑了當年老爹海上大戰謝通玄這一段，還給我和楊六合算卦，神神叨叨的。”
王大壯接過這個問題，“許長安，蜀州蓉城家主，京城洛陽雲水書院副院長。以前並沒有跟他打過交道，動機不明。但似乎他對我們了解頗多，這種如芒在背的感覺並不好受。他既然主動上門，卻並沒有揭發我們，想必暫時無虞，但平日裏還是要多加小心。”
碧霞道人是第一個見過他的人，解釋道：“當日許長安帶着書童先來了一趟碧霞祠上香，隨即就走，並不太多言語，此番想來這是不是他的暗示，或者他在求證着什麼。”
楚星河深以為然，“他對楊六合似乎也很了解，以後咱們小心行事，同時還得麻煩大壯叔多打探下這個許長安的情報。”王大壯點頭領命。
楚天闊此時停下不太安分的手，“老大巨闕劍溫不昀雲遊四海，對你爹最是忠心，按照他的性格，我估摸着一直在隱蔽打探消息；老三斬雙劍張碧水現在北胡經商；老四儒道劍孫聖人身處京城當了個教書先生，許長安的事情他可能了解一些；老五通背劍柳紅花是你娘的堂妹，如今在青州省城三江城開了間酒樓。以後你遊歷江湖，可以多去走動走動。”
“小時候他們可都是抱過你的。紅花是你小姨，從小就最喜歡你。我是你二叔，自然也是認你的。其餘三個多年未見可就不一定了。將來想要重返劍閣，五劍侍將是你最大的助力之一。剩餘三位對你的態度怎麼樣，可得靠你自己去爭取。但也不必過於擔心，畢竟都是多年的老人了。”
楚星河撓了撓頭，當年二叔帶着自己兩人逃離劍閣，根本就沒有第三者，而且也才五歲，哪裏還記得這麼多人嘛。
就在這時，楚星河輕嘆一聲：“有人！”
楚天闊示意不用慌張，“反應有些進步嘛，還有些距離就察覺到了。”
不一會兒王紫鳶托着信鴿進入了道觀，瞪了楚天闊一眼。坐在了他爹旁邊，王大壯取出密信交給楚天闊。
楚天闊看向楚星河，“此前我主動聯繫了老五，把她給着急得，恨不得立馬就跑來看她的侄子。如今你也該多出去走走，這次過幾日就讓王紫鳶陪着你去一趟三江城吧，正好下個月就是你小姨生辰。”
王紫鳶聽着要去省城了，期待地望向楚星河。少年來到長生鎮后，去過最遠的地兒也不超出龍泉郡範圍，還沒去過省城。
突然一聲震天虎嘯從山後傳來，在這寂靜的山頂上，顯得格外刺耳！
這是金斑虎的聲音，是今天那個呼延象搞出的動靜？
眾人走出道觀，望向對面的深山。山谷中隱約有幾盞油燈零星飄起，看來這應該就是呼延象所說的村子了！
半夜刺虎，這個獵人有點東西。
楚天闊對他越來越感興趣了，“我過去看看，你們在這裏等我。”
說罷，一柄修長的軟劍飛至腳下，漢子御劍而行，好不瀟洒！
楚星河都沒有看清這劍怎麼來的，“我二叔把劍藏哪兒了？”
王大壯解釋道：“二爺的劍，講究一個藏字，少主沒有看清是很正常的。”
隨即三人站在山頂上，隔山觀虎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