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捕獵(2)
聽雨終究沒有和羅賓一起回去草帽的船上。
“要去做什麼?”知道那小傢伙又準備去做些恣意妄為的事情,羅賓不以為意,只是笑眯眯地問她。
聽雨聳了聳肩。
“去準備一下我的船費。”
她並沒有完全說實話。
在心中計算着金額,素來任性的瘋狼無視了周圍人向自己投來的那滿是殺機的目光,頗為漫不經心地將裝滿了紙鈔的皮箱扣上。從賭場中出來,她順手把皮箱交給了一個蜷縮在牆角的小孩,也沒有吩咐他什麼,自顧自又沿街走出了數公里。
低着頭像是在沉思,聽雨信馬由韁般來到了一處隱蔽的角落,似乎感知到了空氣中異樣的波動,她忽然抬起頭,微微勾起了唇角。
“慕慕。”她輕聲喚道。
一個人影猶如鬼魅似的出現在了她的身後。潑墨般描繪着“正義”二字的海軍風衣在身後飄揚,歐陽慕雪面色清冷,身形筆直,一言不發地靜候指令。
“上次讓你調查的事情處理得怎麼樣了?”
彷彿一個人毫無徵兆地自空中出現是一件非常稀鬆平常的事情,聽雨心平氣和地問道。
慕雪沉默地將一個小球遞給了她。
鋼灰色的小球通體光滑有着金屬質感,掂在手中沉甸甸地很有分量。聽雨端詳着上頭刻畫著的紋路,在手中擺弄了幾下,挑了挑眉,忽然輕笑着順手將其往地上一丟。
小球在接觸地面時猛地炸開,一隻用精細金屬製成的網籠驟然便出現在了地面中央,在陽光下隱隱帶着流光。
“我的天,”打量着籠子,聽雨好奇地用手指去敲了敲那精緻的金屬拉絲,笑道,“這個想法也確實是很別緻了。”抬頭看向了慕雪,她眼中猶帶着笑意:“它有用嗎?”
垂眸微微思考着,慕雪沉默了一會兒,接着才緩慢地道:“法拉第籠的原理,但真的在戰鬥中使用···”她頓了一頓,淺淺地抿了抿唇,“——實用性應該不強。”
“沒關係,”聽雨溫和道,“我也不過是想試一試而已。”把那隻奇怪的籠子收回了球中,她回過頭,對着自己的親信姐姐咧了咧嘴角,女孩笑得壞壞的有些狡黠:“去空島抓皮卡丘了。”
慕雪深深地注視了她一會兒。
“我以為你會更關注在另外一個果實能力狩獵者身上。”
“我還沒有發展到狩獵果實能力上,”聽雨糾正道,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現在的研究,進度都太慢了,單純等待一枚果實重新生成都是按月按年計算的。不過——”她微微眯起了眼,“我倒是真的忘記這件事了···”
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對方空蕩蕩的腰間,慕雪雙眸眸色變幻着,最後還是開口:“少爺——”
“不用你出手,”乾脆地打斷了她的話,聽雨連頭都沒有抬,拒絕的語氣淡淡的帶着些許命令的口吻,“隱藏好你的身份,這邊的事情我會自己處理。”
慕雪凝視着她,眼神探究地掃視着瘋狼臉上的表情,卻沒有發現絲毫的端倪。
“我知道了,少爺。”她平靜地應允。
——她會把海軍管好。
抽出了那把海樓石製成的摺扇,聽雨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着自己的手心,若有所思地看着對方在簡單的示意后便消失在了稀薄的空氣中,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轉身往新的目的地走去。
——這個提醒也是很及時了。
找到了一家彷彿發生過爆炸的酒吧問詢了事件發生的經過,聽雨順手買了一杯酒,如同漫無目的般地在街上閑逛。
她曾經分析過這個世界上“真正”可能會對羅賓“感興趣”的幾個陣營。
其中一個尚未暴露的角色,還正好出現在了這座島上。
——黑鬍子。
“咕嘟咕嘟”地喝着杯中橙黃帶着氣泡的液體,聽雨慵懶地斜倚在牆邊,一對桃花眼在陽光下懶洋洋的,毫不避諱地打量着大喇喇坐在街上啃咬着櫻桃派的馬歇爾·D·蒂奇。
——為了一顆果實可以甘心作為下屬雌伏几十年,這種心性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
不過更讓聽雨在意的是他着眼於佈局的性格。
——黑鬍子是喜歡在所謂“正確的時間”做“正確的事情”從而得到最高效率的謀略類型。
從策劃登上七武海之位到伺機攻破海底監獄一舉獲得世界最兇惡的幾大戰力,這個男人的心機讓她本能地覺察到了危險。
——畢竟她自己也不斷地在暗中部署着自己的勢力。
這個男人不會像BigMom或者凱多一樣固執地打造自己的軍隊,一意孤行地相信只靠武力就能找到ONEPIECE。
一手舉着酒杯,聽雨靜靜地看着眼前粗獷的男人,微微眯起了雙眼。
——假如他知道LaughTale(拉夫德魯)需要歷史本文來指明方位。
——假如他知道世界上有一個可以解讀那上古文字的女人的存在。
——假如他知道那消失的百年歷史可能與ONEPIECE有關···
伸舌舐去了唇邊的酒漬,聽雨自眼角向他探去的目光眸色幽深。
——他在後期毋庸置疑地會選擇霸佔羅賓。
——作為一個解讀文本的道具。
左眼在日光下折射出了染着寒意的熒綠,聽雨臉色寡情,眉眼間隱隱透出了殺機。
——假如羅賓沒有遇見草帽一夥,假如她沒有願意護着她的夥伴,假如她的身邊毫無支持···
眼神冰冷地注視着那粗野的男人,聽雨慢慢垂下了手中的酒杯。
——她也會像加入克洛克達爾的巴洛克工作社一樣加入準備大肆搶奪歷史本文的黑鬍子海賊團的。
恣意洒脫的瘋狼莫名覺得心裏很難過。
——羅賓···不曾有過什麼“自己的”選擇。
唯一的生存動力,就是找到那百年歷史的真相。
【你長得還可以,要不要做我的女人?】
【女人最重要的就是斯文吧!只要夥伴們粗魯就可以了!】
喉間滑動着,聽雨食指神經質地在光滑的酒杯上摩挲着。
——她···應該挺符合這男人的審美的。
【我今年16歲,什麼都願意做,請讓我繼續待在組織里。】
酒杯“啪”得一聲在她掌間爆開,聽到聲音的黑鬍子下意識地抬頭看去,危機感被潛意識激發,說那時遲那時快,本能覺察到危險的蒂奇堪堪避開了幾乎刺入自己胸膛中的指,一聲慘嚎,他跌跌撞撞地退開了幾步,敞開的胸口已被鮮血染紅。
“你這小鬼——!”居高臨下地對着莫名躥出的女孩怒目而視,蒂奇抬手按住了自己滔滔出血的傷口,上下審視了她幾眼,忽然扯唇大笑了起來,缺了牙的空洞在他口中異常顯眼,“你就是那頭瘋狼吧!果然是瘋的厲害!”
將手中的酒瓶往旁邊一丟,黑鬍子傲慢地垂眸看着她,相較於聽雨而顯得巨大的身形竟有些威風凜凜:“小鬼,要加入我嗎?”
“不感興趣,”在心中懊惱自己打草驚蛇的失誤,聽雨很快地調整好了心態,用毫不輸於對方的姿態盯了回去,“本少爺只是很好奇你的果實能力而已。”
瞳孔微微擴大了些許,黑鬍子桀桀怪笑着:“瘋狼的情報網真是一如傳聞中的出色。”
風很靜,空氣中帶着凜冽的殺意彷彿冷凝。四周的人群又驚又怕地瑟縮着圍觀,不約而同地壓低了聲音竊竊私語。無形的威壓更強,那悄然逼近的寒冷如同死亡的凝視。
“現在的小鬼可真是麻煩啊,”蒂奇齜着牙,“一個個的,都有那種資質!”
聽雨兩眼微動着在算計,聞言,她抬頭,忽然對他笑了笑。
接下來的事情幾乎發生在同一瞬間,海樓石製成的摺扇直指對方的心口而去,黑色的氣流波動着捲起了四周的建築,平地激起了旋風,驚慌的哭喊和石塊沉重相撞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在空中激蕩。聽雨不閃不避,原本就是近身戰的打算,她直直地逼近了那男人的身前,一手凌厲地刺出!
“混賬!”
似乎還在摸索着自己能力的使用方式,黑鬍子有些狼狽地避開,洶湧而出的碎石木塊如怒濤般向聽雨捲去!
看了眼如同被黑暗吞沒了的大地,聽雨一提氣凌空而起,在空中靈活地藉助殘石縱跳着,她手腕一轉摺扇脫手,打着旋便朝對方的喉管飛切。
“唔——!”
目眥欲裂,黑鬍子一手死死地握住了對方的手腕,似乎還無法相信這頭無法無天的瘋狼居然不是能力者的事實。
“這是你肋骨在斷裂的聲音,”咧嘴笑着,兩眼中卻寫滿了涼薄,聽雨踩着一隻酒桶上兩指牢牢卡在了蒂奇的胸口,這樣的姿勢其實不太好發力,不過對瘋狼來說,這並不是什麼值得注意的大問題,“只要我再往前一點,斷裂的肋骨將會刺入你的肺部,應該——”她猛地用力,男人因劇烈的疼痛而圓睜了兩眼,一手徒勞地用力抗拒,“——會死的很痛苦吧?”
女子眉清目秀的膚色很白,在加雅燦爛的陽光下透着朦朧的光。一對剔透的眼眸也是黑的璀璨綠的晶瑩,她對自己笑得眉眼彎彎,露着八顆整齊的白牙,如珍珠般的潤澤。
但在黑鬍子眼中,這看似乖巧的女孩卻像是地獄中的惡魔。
“所以,黑暗果實的真實能力是什麼?”手下毫不放鬆,聽雨像是天真的小女孩般歪着腦袋,她笑着問他,“要怎麼樣才能同時掌控兩種果實的能力?”
硬生生攥緊了她的手腕不讓對方移動分毫,蒂奇狠狠地瞪着她,咬緊了牙關一言未發。
僵持不下間,聽雨敏銳地留意到了空氣中的異樣流動,及時往後一個縱躍避開。
子彈擦過了她的臉頰。
下一秒,一個盆大的拳頭對着自己的腦袋砸了下來。
“船長!”魁梧壯碩的男人逼退了聽雨,將蒂奇擋在了自己的身後,“你沒事吧?”
馬歇爾·D·蒂奇掙扎着從地上站了起來,往常粗野輕浮的笑徹底從他臉上消失了。
“幹掉她。”嘶啞着喉嚨,他陰狠道。
不動聲色地往身側看了一眼,聽雨算計狙擊手的方位,靈活躲過了男人對自己揮出的拳頭,閃身卻到了剛好聞訊而來的毒Q面前。
看起來像是病入膏肓奄奄一息的男人低頭看着她,對這突然的發展有些不解。
女子咧開嘴,對他似乎很是友好地笑了笑。
左手如閃電般探出,一陣血肉被生生扯開撕裂的聲音驟然響起,聽雨回過身面對着黑鬍子一夥,白皙的肌膚上濺起了星星點點的血跡,一顆像是染着毒有些暗黑的心臟被她攥在了手中。
毒Q在她身後轟然倒下,臉上還是臨死前那驚懼而難以置信的表情。
聽雨略有些慵懶地鬆開了手,柔軟的肉塊從她掌心中滑落,在地上滾動了幾下,黏了一圈的灰敗塵土。
幾個膽大留下看熱鬧的島民終於到了極限,落荒而逃時有一人竟然扶着破敗的石牆開始了嘔吐。
“今天的干擾有些太多了,”似乎並不在意自己沒能將對方就地解決,聽雨輕柔地開口,順勢跳上了毒Q的病馬壯壯,在馬背上掃了他們一眼,“下次再見吧,我的‘朋友們’。”
毫無憐惜之意地用力一踢馬肚子,澎湃的內力源源注入,病懨懨的壯壯仰天一聲嘶鳴,居然撒腿跑得無影無蹤。
駕馭着壯壯一路飛奔至了船邊,聽雨跳下馬,卻見瘦弱的馬匹直接便顫巍巍地倒在了地上,悲鳴着,無力地踢了幾下蹄子,嗆出幾口血后居然就此不動了。
——嘖···
抿了抿唇,聽雨沉默地將那匹馬的屍體推入了海中。
——這也着實太不禁折騰了。
輕巧地跳上了船,她瞥了眼正在甲板上美滋滋清點着紙鈔的娜美,正想進船艙,卻剛好看見羅賓正研究着一張破損的海圖。
——尊敬的航海士小姐,你是為了錢連看海圖的業務都外包了么!
被對方實力碾壓至今,聽雨已經放棄質疑羅賓的“能力範疇”了。
盯着對方看了一會兒,她垂下眼,磨磨蹭蹭地挨了過去,默不作聲地抬手從背後抱住了她。
羅賓詫異地回過頭看她。
“怎麼了?”
【西門聽雨,不要妄自猜測她的過去,也不要用她的經歷來衡量她的現在。】
【你只要保障她的現在是快樂的就可以了。】
【你沒有辦法對她的過往負責。】
【也是過去的經歷才造就了她的現在。】
【她不需要你廉價的同情和憐憫。】
“就想抱一下。”瘋狼哼哼唧唧。
對女孩任性霸道的舉動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羅賓轉過身順從地圈住了對方暖暖的身子,任這小傢伙賴在自己懷裏撒嬌。
——她不排斥這樣的擁抱。
“娜美,”喬巴好奇地望着靜靜相擁着的兩人,相當童言無忌地開口,“為什麼她們兩個總是抱在一起?”
——小孩子好像總能發現一些被人忽略了的點。
“嗯···”若有所思地注視着那兩人的身影,娜美突然便促狹地眯起了眼,很是算計地認同,“是呢···”
並不知道自己已被發現了什麼暗戳戳的小秘密,聽雨磨蹭了一會兒,鬆開手,似乎是覺得自己動輒要抱抱的舉動很讓人不好意思,女孩摸摸鼻子,頭也不回地便往船艙中走去收拾那準備抓“皮卡丘”的裝備。
下意識地想叫住她,羅賓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摸着腰間一個尖銳的物體,她微微蹙起了眉。
——這是慕雪給她的劍。
“少爺現在滿腦子都是她的‘凌風’。”
阿拉巴斯坦的王宮中,那個清冷的女子找上了她。
“這把劍她是不會收的,”早已習慣了自家大小姐的任性妄為,歐陽慕雪顯得很是平靜,“你看時機恰當的時候再給她。”
——這幾乎不能算是一把劍。
薄薄的鐵片被打磨得銀亮,頂端尖銳得在烈陽下閃着寒光,然而武器周身卻沒有任何的修飾,底部只是被簡單地釘上了兩片單薄的木條。
——這和當初險些刺入自己額間的劍幾乎如出一轍。
羅賓心平氣和地接過劍,甚至沒有多加評論。
“‘凌風’?”她禮貌地重複,似乎也無所謂自己是否真的能得到一個回答。
不過出乎她的意料,那個面色冷淡的女子居然清淺地勾起了唇角。
——這還是自己第一次見到她笑。
笑意寡淡卻帶着股說不出的濃濃譏誚,被譽為狼家忠犬的女子抬眼看着她,自下仰視的目光居然有些睥睨的嘲弄。
“那是西門家祖傳的劍。”她輕聲道,“假如少爺手上有那把劍——”她頓了頓,竟似微微冷笑了一聲,“克洛克達爾,不,整個巴洛克工作社,在她手下走不過三招。”
羅賓盯着那扇被關緊的門。
有些人就是有一種讓人潛意識去相信她的氣場,不管從她口中說出的話是多麼的難以置信。
——歐陽慕雪身上就有這樣的特性。
羅賓將海圖收起,聽着娜美呼呼喝喝地指示着大夥們將船隻往東海岸駛去。
——嘛,這樣看來,那小傢伙的實力···還真是深不可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