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不速之客
成婚的那日並不是個晴天,天色灰濛濛的,下着細細密密的微雨。但這並不影響江無瑕的好興緻,婚服制好了,便選了最近的一天。
深綠的婚服,穿在她身上,將襯的像是一株亭亭玉立的百合花,而了空則穿着紅色,顯得如芝蘭玉樹俊朗無比。
很少有男人穿這種張揚的大紅色能這麼好看,她拽着袖子欣賞了半天,笑的像是一隻偷到大米的小老鼠,這個俊朗的和尚,將要變成她的了。
了空心中覺得好笑,任由她打量,只是哪怕婚禮只有他們兩個人,也只是簡單的拜一拜天地,這和尚卻仍是笑的淡然,就好像沒有什麼事能叫他動容似的。
江無瑕覺得有點微妙的像是輸了一般,有點生氣,又有些微妙的不爽。不過這人一直都是如此,她也早就習慣了,畢竟,面對她與宋缺的單獨相處,這人都能滿臉微笑的給他們空間。
拿起團扇,擋在臉前,走出竹門外,院中已經擺上了香案,正欲跪拜天地,了空忽然起身,面色警覺,擋在她身前。
而籬笆院外,飛奔而來的幾人,為首的竟然是梵清惠,她身後跟着十幾個青年少年,不遠不近的綴在梵清惠身後,也都是一流好手。其中不僅有那日來搶奪龍璽的獨孤鳳,也有在食肆遇見的與宋缺爭執的少年。
這些人到了籬笆院外,看到了空身上大紅色的婚服,都是一驚,梵清惠的臉色更是不好。
她推門而入,面色漆黑,領着身後的青年們就包圍了他們的院子,院子雖不小,可一下子進來十幾個人,瞬間顯得擁擠了不少。
“我聽說了師兄的事,師兄一向沉穩,對佛祖又如此虔誠,我還以為是謠言,沒想到卻是真的。”
梵清惠的臉上的失望溢於言表。
了空不語,沉默以對,他並未辯解,也不想去辯解,只是把江無瑕擋在身後,怕他們對她不利。
梵清惠深吸一口氣:“師兄,雖然了塵師兄已經勸了你,可我還是想再勸勸你,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你是禪主佛經讀了那麼多,不會不懂這個道理,你實在不該耽於女色。”
了空搖搖頭:“梵師妹不必再勸,我已經打定了主意。”
她知道已經勸不回他,高手都是有些執念在身上,一時半會若了空自己想不通,旁人光靠勸是不行的,還是應該在江無瑕身上下功夫。
“江姑娘,你出來吧,我身後這些公子均是有實力有身份的青年俊才,你出來看一看,這些公子們品行都很好,會好生待你,待與你雙修之後,自然可解你身上之疾。”
江無瑕從了空身後探出頭,卻仍用扇子遮擋着臉。
一見她出來,梵清惠身後那些年輕的公子們,立刻產生一陣騷動,獨孤鳳灼熱的眼神都快掛在江無瑕身上了,而那位李家二公子目光雖沒有獨孤鳳這般□□,餘光瞥向她時,也帶着一絲渴望。
“梵齋主,你可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齋主,仙子,怎麼辦的事總是叫人心裏不爽快,你現在這樣,豈不是跟那些凡俗的媒婆一般,這樣愛保媒拉縴,怎麼不給你自己尋個如意郎君。”
梵清惠皺眉,饒是她,聽到這種譏諷之語,也不由得有些難過。
“為了大義,一切的犧牲都是值得的。”
“而且,我們這是為了救你,還望江姑娘能順從些,莫要叫本座動手。”
“我不會跟你走,我也不會選,你把他們帶回去吧,若說救我的性命,了空也可以,而且功力比這些人都強,梵齋主為了龍璽和我這個先天道胎,既然這般費勁心力,那我就選了空好了,俗語說捨不得香肉套不到狼,想要套住我,總得拿出一些更加重要的砝碼吧,你叫我選,我就選了空。”
若論語言上的靈巧和能辯,還少有人敵得過江無瑕,畢竟她不講道理就會開始胡攪蠻纏。
“旁人都可以。”梵清惠此時也不願再說些空話:“哪怕江姑娘看上的是凈念禪宗的長老,本座都能勸其為姑娘還俗,但是了空不可以。”
“你說不行就不行,你是慈航靜齋的齋主,就能左右我,左右了空,我們今日一定要成婚。”
江無瑕才不怕她,來自世俗的阻力,他們的阻止,卻叫她更加堅定了自己的心,一定要跟了空成婚。
梵清惠的臉色越加難看起來。
這時,獨孤鳳高聲道:“江姑娘,了空大師已經快四十多快五十歲了,這麼一個前半輩子只會吃齋念經的老和尚,怎麼會有情趣,怎麼跟你有共同語言,這日子過得豈不是太沒意思了。”
江無瑕不可思議,他居然再拐彎抹角說了空老?
看看了空這張臉,英俊的如刀削斧砍,鼻樑英挺星眉劍目,臉頰光潔沒有一絲皺紋,看着只有二十多歲,獨孤鳳是怎麼敢說他老。
此世之人,本就不能以外貌看年紀,據說邪帝向雨田破碎虛空,已經有二百多歲了,依然掌管邪極宗,只是下落飄忽難定,據說此人外表也只有三十多歲的樣子。
也就是了空修佛,脾氣好不願跟他計較,若是有些伸手頂級的武林大前輩,聽他說這種話,怕是不會放過他。
“我喜歡了空,跟他多大的年紀,有關係嗎?”
獨孤鳳不服氣,了空大師生的英俊,他獨孤鳳便生的難看嗎?誰人有他這種金髮碧眼的異域風情?
李家二公子則朗聲道:“江姑娘,不管因何你與大師決定成婚,都不是個明智的選擇。”
“姑娘正值青春年少,而大師已近知天命之年,從年紀上本就是不般配的,了空大師在江湖中盛名,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而此時與姑娘成婚,大師不僅身敗名裂,從受人尊敬的佛子淪為人人鄙夷的凈念禪宗叛徒,姑娘也會淪為千夫所指的妖女。”
“世民知道,姑娘不太在乎外界人眼光,可是姑娘既喜歡大師,應當在乎大師才對,如何能忍心,叫大師淪為人人唾罵的過街老鼠呢?”
李世民年紀不大,說話卻極有條理,一擊便說中江無瑕最關心處。
了空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溫和而堅定:“李二公子,貧僧已經決定了就不會再改變,請你勿要再誤導無瑕,叫她心裏難過。”
“大師三思,大師此舉,也是把江姑娘置於白道對立面,大師難道要讓白道通緝江姑娘,都與江姑娘為敵嗎?”李世民款款而談,所謂打蛇打七寸,而此時他的話也瞬間擊中了兩人的七寸。
“……”
“……”
江無瑕忽的長嘆一口氣:“梵齋主,我知道你的目的,就是想拆散我們,可是你得打算怕是要落空,就算我願意跟這些公子試着相處一二,怕他們也是不願意的。”
她大大方方的從了空身後走出,退下了面前的團扇。
下一刻,不論是梵清惠還是她身後的公子們,看到她此時的臉,均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獨孤鳳已經愕然的說不出話來,許多青年眼中一閃而過的是嫌惡,江無瑕無比瞭然這些男人心裏在想些什麼,眸中的鄙視更加明顯。
就連梵清惠都不知該說什麼了,碧秀心說她受了傷,臉上也有,可她沒想到竟然是這麼嚴重。
江無瑕看向李家二公子,對他笑了笑,這少年有些不忍直視,移開了視線。
“李二公子,現在對着我這張臉,你還好意思說出口,喜歡我想要娶我?”
她居高臨下的望着他,目光中是前所未有的嘲諷,扒下了這些男人虛偽的假面具,她絲毫不為自己的毀容臉不得見人而覺得難堪,反而得意洋洋看着這些男人所露出的醜態。
“你們呢,獨孤公子,還有別的公子們,你們瞧瞧我的臉,還能說出傾慕我的話來嗎?”
她掃視了一圈,純澈的目光將這些男人看的都不自覺的,目光躲躲閃閃。
“真是虛偽!”
江無瑕啐了一口:“你們這些以貌取人的男人,有什麼資格跟了空相比,連他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她歪着頭,開始嘲諷梵清惠:“梵齋主,這就是你為我選的男人,真是可笑呢。”
梵清惠冷冷的目光掠過這些青年,就連她很看好的李家二公子李世民,也目光躲閃,她更是失望至極。
李世民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深吸一口氣:“江姑娘,縱然你沒了容貌,世民……世民仍舊願意奉姑娘為珍寶,唯願姑娘給我這個機會。”
江無瑕嗤笑,不但不上當,還把他的心思點了出來:“二公子,你是為了龍璽,何必惺惺作態呢。”
“真是夠了,你們快滾,不然沒要怪我們不客氣。”
她拽了拽了空的袖子:“趕緊把他們打發了,耽誤了吉時,我會生氣的,今天明明是個好日子,卻出現這些不速之客,好煩。”
了空眉眼柔和,想要順一順她柔潤的發,但她頭上戴着金冠還用好幾隻鳳釵固定住,髮絲都盤進冠中,實在無處下手,便改為摸摸她的臉。
那些世家子弟中,有一個脾氣急躁的,覺得眼前這一幕好辣眼,便忍不住譏諷。
“了空大師,你莫不是有什麼特殊癖好?如此醜女,也能看得上眼下得了嘴?怪不得人家是佛子,咱們可是自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