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丑照
無論是種菜還是養花都需要從長計議,新搬進來,主要是收拾屋子,桌椅板凳柜子有些是顧晟託人打好的新傢具,有些是暫時借人家的舊傢具。
房間裏床板上空空如也,顧晟去鋪了一層厚厚的被褥,他十分滿意地看着整個屋子裏有且僅有的唯一一張床。
雖然他今天晚上不一定能睡得上去。
顧晟:“……”
低頭看了眼腳下的空地,十分平整,他心裏有些悲觀的想到,還不知道要在這“地上”睡幾天。
但無倫如何,暫時家裏有且只能有一張床。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這床還是一架舊木床,暫時將就着用用,等他找木匠做的雕花新床弄好了,他就搶先把這舊床給拆了。
展艾萍在一旁重新將衣櫃用毛巾擦了一遍,準備將兩人疊好的衣服放進去,衣櫃分作兩邊,一邊放顧晟的衣服,一邊是她的衣服,兩人都有不少舊軍裝,混在一起時還真區別不大。
顧晟在滬城穿的軍大衣為什麼很新呢?是因為他在滇省幾乎沒有穿它的機會。
她帶了些厚冬衣來,估摸着也是沒什麼機會再穿,放在衣櫃的最高層。
展艾萍把衣服放好,一轉身就看見床邊盯着地上空地“苦思冥想”的顧晟,展艾萍:“……你這房子也沒比我的大多少。”
還嫌棄她在滬城的房子小。
顧晟盯着地上想:至少不會被醫書砸。
副營以上才能隨軍,顧晟目前也分不到多好的房子,展艾萍拍拍他的肩膀:“顧同志,加油帶我住上大房子。”
顧晟和她擊掌一下:“放心。”
展艾萍眨眼笑道:“要是醫院那邊也給我分房子,將來比你的更大,你去當我家屬算了。”
顧晟嗤笑一聲:“我期待住進醫院家屬房。”
展艾萍也不再跟他說話,她往前走了兩步,兩人的床邊有一個小小的床頭櫃,她把自己的頭繩、梳子,還有自己做的頭油,潤膚水,雪花膏等等放在枱面上,另外的銀手鐲存摺卡等貴重的東西,則鎖進了抽屜里。
顧晟十分好奇地拿起那些瓶瓶罐罐,打開一聞,還挺香的。
“你以前當女兵的時候,能用這些東西嗎?”
“沒有。”展艾萍見他那麼好奇,主動邀請道:“你想試試也可以抹臉上。”好好保護這張俊臉,讓她多看看。
說真的,展艾萍還真打算做點防晒的油膏,給他抹抹,她自己也需要,另外還需要防蚊水,這個最重要,還得弄點驅蟲的香包。
“我不要。”顧晟十分嫌棄,把自己抹的香香軟軟的,他還要不要男人的面子了。
展艾萍也不強求,以後做點無香的給他擦擦,她抖了下枕巾,隨口道:“今天睡覺前,你去洗個澡,之後再上床。”
上床?
顧晟神情恍惚,靈魂出竅,但人還站在那裏:“好。”
第一天就能上床了?這比他想像的速度更快,小不忍則亂大謀,原先的顧同志打算循序漸進。
他還真沒想過第一天就……怎麼也得給她一點適應的時間。
可現實是——她不給他一點適應的時間。
“不要敷衍。”展艾萍知道有些男兵挑戰幾十秒洗澡,還有的一分鐘洗頭髮洗澡洗衣服一整套工序,真是不知道怎麼洗出來的。
“不敷衍。”
“洗久點。”
“嗯。”顧晟摸了下鼻子。
展艾萍在他手臂上推了下,“那就去吧。”
顧晟頭重腳輕飄着去洗澡房,展艾萍也不知道他洗了多久,應該是挺久的,他洗好了,換她去洗,展艾萍洗了澡,換上一身棉睡衣出來,她的睡衣是短袖,露出兩隻藕節一樣的白胳膊,圓領,領口清晰的鎖骨線條,睡褲下腳踝纖細白嫩,微微帶有弧度的腳指甲如同貝殼一樣。
在她還沒進來之前,顧晟在燈下撿了一本醫書翻來翻去,雖然什麼也沒看進去,但也是滿腦子地循環草藥名字。
這會見了她,滿腦子的草藥都不見了。
“你睡裏面去。”展艾萍指了下床鋪靠牆的那一側。
在她的目光下,顧晟丟掉醫書,躺了上去,展艾萍有些好笑地心想:他比她更緊張。
——今天必須把他給包抄了。
這該死的勝負欲在作祟!
這或許就是大院孩子的通病,對勝利和榮譽有着偏執的追求。
在她的目光下,顧晟全身僵硬側躺在床上,他那麼大個塊頭縮在那,顯得有些莫名的委屈巴巴,就像是一隻被管教的大狗子,不敢跨越雷池一步。
寵似主人,他跟他之前養的那隻黑背真的很像。
展艾萍在床邊坐下,她已經感覺到他渾身緊張地要炸毛了。
她在他的身邊躺下。
顧晟這會兒穿着黑褲黑背心,胸前和上臂的肌肉展現的淋漓盡致,側躺的時候,那飽滿的胸肌莫名有點抓人。
他的體脂率極低,身上肌肉發達,卻又不是那種刻意堆成的誇張型健美身材,軍隊的訓練以耐力為主,這樣的肌肉線條正好恰到好處。
而當他運動時,充血的肌肉更是鼓脹漂亮。
展艾萍忍不住抬手在他手臂肌肉處捏了下,還很有彈性。
顧晟反客為主抓住她的手腕,將她往自己懷裏一帶,就像是在火車上一樣,讓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只是可惜,她之前穿的是厚冬裝,這會兒到處白花花的,又香又軟。
小不忍則亂大謀,可他也不是這麼能忍的。
顧晟繃著一口呼吸,將她箍在懷裏,儘可能不讓她發現自己身體的變化。
“睡吧,我關燈了。”顧晟正要伸手出去關燈。
展艾萍心想關什麼燈,她一個燕子翻身將身上的顧晟壓在身下,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就像是一個女王一樣,這讓她有種奇異的征服感。
顧晟還想當死鴨子,她不想當了。
展艾萍按住他的兩隻手腕,俯下身,貼在他的耳邊說:“顧晟,萍萍喜歡你。”
見顧晟呆愣住了,展艾萍嘴角一勾,心想今天她要掌握主動權。
說完后,她主動吻上了他的唇。
隨後——
哪知道天翻地轉,兩人換了個位置,隨後咕咕咚咚哐哐噹噹,拉開了一場混戰的序幕。
*
第二天,屋子還是那間屋子,卻不是那一間整齊乾淨的屋子,床塌了,床頭櫃倒了,醫書擦破了,展艾萍的一瓶潤膚水摔碎了,以至於房間裏總是有一股時有時無的淺香。
展艾萍躺在幾塊依然堅強的“木板”上,腰上搭着被子,她的眼角有干透的淚痕,雙手手腕上被箍過的掙扎紅痕還未消退。
就像是進行過一場長距離的拉練,只想睡他個天旋地轉,迷迷糊糊的展艾萍在枕頭上蹭了下,抱緊了被子轉過身繼續睡。
有人拉着她轉個身,又把她箍在懷裏。
黏糊糊的,展艾萍推了他一下,發現推不開,又主動往前面蹭了蹭,一頭扎進他懷裏。
這具身體退伍的時間不長,還留着過去的習慣,當兵的習慣就是什麼姿勢都能睡得着。
也不知道又睡了多久,身邊的人已經離開了,外面傳來了一股食物的香氣,有香甜的奶味,還有淡淡的咸香和酥香,勾人的很。
她餓着餓着醒了。
顧晟見她醒了,拿着東西坐到她身邊,給她餵了兩口桃酥,又給她喝一口麥乳精。
吃了點東西的展艾萍徹底清醒了過來,她的目光在屋子裏逡巡了一圈,看見滿地狼藉,以及……她跟顧晟這樣,是在席地而坐吧?
昨晚上他倆都沒能睡成“床”,睡在“地板”上了。
戰況太過猛烈,硝煙過後是一片廢墟。
展艾萍想要居高臨下壓着他,而他反制她,這狗東西後來居上,他就仗着自己力量大,箍着她的手腕在頭頂,展艾萍哪能容他這麼囂張,她如今這具身體,雙腿和腰肢的柔韌性非常好,一逮着機會,就給他點顏色看看……
展艾萍喝了一口麥乳精,嘆氣:“這床要賠嗎?”
顧晟搖頭:“不用,舊床,前主人搬走的,無主的。”
展艾萍:“……你找人做的新床?”
“還得做一段時間。”
展艾萍撓了撓他手心:“讓做堅固點。”
顧晟心痒痒:“我自己加固。”
“要不咱們還是換個鐵床吧,弄個上下鋪回來。”展艾萍提議。
顧晟黑了臉,堅決不,他絕不讓自己家成為宿舍。
“就睡木床!”
展艾萍:“……那這幾天呢?”
顧晟盯着那幾塊殘骸:“我改造改造。”
“就用木板子拼起來算了,多墊幾層被褥。”
“好。”顧晟一口答應。
展艾萍沉默片刻:“咱們倆還是要點臉吧。”
這屋子裏的情形不能讓人看見。
顧晟十分贊同,“別讓人進咱房間。”
“鎖好。”
展艾萍把頭埋在他懷裏,有過最親密的關係后,互相沾染了彼此的氣息,這樣的肌膚相貼,就變得沒有任何隔閡阻礙。
這傢伙已經換上了一身筆直整齊的軍裝,外表瞧着人模狗樣,扣子整整齊齊,而她呢,展艾萍都不敢細想,真是造孽哦。
不過幸好,她們家在角落裏,這屋子的隔音效果還不錯,這是他們昨天晚上親自見證試驗過的,當然,試驗的主角不是他們倆,而是隔壁家住着的夫妻倆。
在她跟顧晟忙着“打架”的時候,隔壁家正忙着“吵架”,一男一女吵得不可開交,他們的聲音隱隱約約傳來,是隔壁家傳來的,到了他們屋子已經不是很清晰了。
而她跟顧晟,都很能控制音量,最多是哐哐噹噹乒乓聲。
——人家聽了,只能懷疑他倆在打架。
展艾萍去換衣服,顧晟幫她擦洗過,她還是覺得不太舒服,簡單鍛煉舒展過身體后,她又去洗了個澡,換上乾淨整潔的衣服。
表面看起來也是人模狗樣了,頭髮梳好,溫溫婉婉的。
顧晟快速把屋子收拾好了,敲敲打打拚湊出一個簡易的新床,展艾萍聽着那聲音,心想,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
床褥一蓋,除了矮了點外,補好的床表面看起來還是“有模有樣”的。
展艾萍坐上去試了試,感覺還挺踏實的。
顧晟順着坐到了她身邊,把頭搭在她肩膀上,真跟一隻毛茸茸的大狗子一樣,只要一有機會,就黏在她身邊,趕都趕不走。
就跟那軍犬一樣,工作的時候一本正經,眼神看着能殺人,跟在訓導員身邊時,特別懂撒嬌粘人,腦袋拱來拱去的。
這是她養的一隻大黑背。
“媳婦兒……”
“你昨天說喜歡我,你什麼時候喜歡我的?”顧晟撓心撓肺的,特別想知道答案。
“誰跟你一樣,死鴨子嘴硬。”展艾萍聽了他這個答案,再回想過去,究竟是什麼時候喜歡他的,這是一筆爛賬,他們認識的時間太久,算不清,融化里歲月的點滴里,反正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就變得不可磨滅了。
或許在他們還沒意識到的時候。
不過,的確也有過很深刻的悸動。
“我背你的那一次吧,你好重。”她真的背着顧晟走了十多公里,具體究竟是多遠,她其實也不清楚,背着他的時候,就感覺那條路像是永遠走不完一樣。
他身上的汗水跟她的汗水都融合在一起了,周圍又是泥土和青草的氣味,兩個人像是泡在泥水裏一樣,林中風吹來的時候,緊緊貼在一起的兩個人又能感受到彼此的體溫……
人的耐力真的很驚人。
現在看着顧晟這大塊頭,別說是十公里,一百米都不背。
展艾萍上下打量他:“你呢,什麼時候喜歡我,你別嘴硬了。”
顧晟笑,他把頭埋在她的脖頸處:“被你背的那次。”
展艾萍斜眼:“你竟然不想着自己很丟人,居然還能想這事。”
“被你背着的時候,我就在想,如果我這輩子娶妻,若是不娶你,那我也不會娶別人。”
展艾萍:“你也太封建了吧,背一次就這樣,換成是別人,你就想娶別人?”
顧晟笑:“沒有這種可能,當年入伍的時候,我只帶了你的照片。”
展艾萍:“!!!!!所以你承認了,你很早就對我有心思。”
“沒有。”顧晟抱住她:“實際上我也不知道,反正只能是你,具體是什麼時候,我不清楚,等我意識到的時候……”
“我一直很想見你。”
“這一次去滬城,是我想辦法爭取的……是因為……因為我喜歡的那個姑娘在那,我想見她。”
展艾萍抓住他的手:“你手斷了也是因為這個?”
顧晟看着她不說話。
展艾萍鼻頭一酸,她就很生氣,她真的很想打他一頓,可她一抬手,淚珠子使勁滾出來,顧晟着急了:“你別哭啊,我手沒事,而且……這一趟真不虧,這不是把你給騙來了。”
展艾萍眼淚掉的很兇,她自己都控制不住,哭得稀里嘩啦抽抽噎噎的,她心想眼前這人也太嘴硬了,年輕的時候嘴巴硬,老了也是。
顧老頭還跟她說,那都是些年輕時候的事了,說他幹嘛。
“我就是想見見你,知道你過得好,就行了。”這邊有不少滬城來的知青,他們都想盡一切辦法回去,說著那裏有多好多好,他聽着也挺高興的,因為他喜歡的姑娘在那裏。
“你傻乎乎的,賭氣,他們都想要回去,就你還跟我過來,給了你那麼多次後悔的機會。”顧晟也覺得自己十分割裂,他心裏貪念着她,卻又覺得她留下更好,他喜歡的姑娘是個優秀的姑娘,她在大城市有一份體面的工作,滬城是所有城市糧食肉類供應最充足的地方,也是極少數出售進口商品的地方,很多時候不要票也能買到肉……若是有條件的話,誰想過天天吃蘿蔔土豆的日子。
是男人就不應該讓喜歡的女人跟着自己受苦。
可他最後還是貪心了。
“你才是最大的傻蛋。”展艾萍抹乾凈了眼淚,她也不是個太沉湎過去的人,過去了就讓他過去吧,她抱住顧晟的脖頸:
“以後你不許再瞞我了。”
“不瞞了。”
“以後家裏的事都聽我的。”
“都聽你的。”
展艾萍平復好了心情,兩人一起佈置新家,顧晟把結婚那天拍的照片拿了出來,他讓人洗了很多張,展艾萍笑:“說好的不拍照片,最後還是拍了這麼多,你就當狗吧,顧晟同志。”
顧晟從背後抱着她:“只要咱們的革命能勝利,我當狗就當狗。”
“掛房間裏,外面屋子牆上也掛兩張,顧晟,你怎麼這麼多照片,還都是我的。”
顧晟笑道:“不是說了么,我參軍這麼多年,除了家裏人的全家福外,都帶的是你的照片。”
展艾萍木着臉看那些照片:“……”
她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多醜照?
顧晟從哪裏翻出來的啊?
“說起來還挺好玩的,部隊裏那些男的,也是一個個好奇心旺盛,有些人會帶喜歡姑娘的照片,大晚上的在被窩裏看,有一次大搜查,不少人被發現了,愣是沒發現我的。”
“明明我也帶了喜歡姑娘的照片啊。”
展艾萍:“……”
她心想我懷疑你在罵我,但是沒有證據。
“男兵們湊在一起,聊來聊去免不了要聊喜歡的女人,還會互相給看照片,還有偷偷看照片被抓包的,免不了被打趣幾聲。”
“我偷偷看……不,我正大光明看你的照片,他們真的沒有任何反應!”
展艾萍瞪他:“你還很得意了是不是?”
“說真的,我還挺想被人問的。”要不他也不會在王有理面前亮照片了,這可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
展艾萍呵呵一笑:“等以後你們老戰友聚會的時候,你就跟他們說,他們當年都瞎了眼了。”
燈下黑啊。
“說,我一定說。”
“你敢說我錘死你,顧晟,你……不行,咱家以後要買照相機,我要拍很多好看的照片,你看你的這些,都是些什麼玩意。”
顧晟拍拍她的肩,安撫:“女大十八變,女大十八變。”
展艾萍踢他一下:“你對你女兒說去吧。”
顧晟抱住她:“首先我們得有個女兒。”
展艾萍:“……”
她心想顧晟能看着這些照片想她,也算是真愛了,“明明還是有幾張好看的。”
“是啊,好看的我捨不得給人看。”
展艾萍:“……”
“想把你藏起來。”
展艾萍:“顧同志,你這思想不太對。”
“我知道,我錯了,我知道你們姑娘家愛漂亮,以後咱們家就只有萍萍最好看的照片。”
展艾萍失笑:“那還差不多。”
兩人把照片選好掛好,又一起出門買廚房裏用的鍋碗煤爐油鹽醬醋,以及蔬菜種子和雞仔鴨仔,他們買了不少東西,都是顧晟拿着,沒捨得讓她勞累。
路上他倆遇見了李玉霞,婦女主任一看見他倆,就覺得十分不對勁。
昨兒個這男人還說,他們家裏不開火,今天這東西買的比誰家都齊全。
她打趣了一聲:“呦,醋都買了三樣啊。”
陳醋,香醋,白醋。
“不是說家裏不開火嗎?”李玉霞的眼睛看向顧晟。
展艾萍主動幫忙解圍:“李主任,我們這叫做差生文具多。”
“顧晟說周嫂子家做的豆瓣醬好吃,我們打算去換一些,我們倆都愛吃辣,貴省的辣椒好吃,聽說何嫂子老家是……”顧晟這別的能力不提,但是記坐標記物產的能力極佳,這就跟打遊戲一樣,他把地圖上盛產的好東西都記下來了。
他們從滬城過來,帶了不少那邊的東西,什麼糕點巧克力水果糖之類的,或是送人串串門子,或是拿出去跟人家換些東西。
這一圈下來,該熟悉的也都熟悉了。
李玉霞:“……”
她心想你倆還挺能幹的。
看着好像不會過日子,可又好像很會過日子的模樣。
“還買了不少菜種,打算種菜?小蔥有不?去我家那扯兩把小蔥,拿回去直接種上,需要就剪幾根,做麵條燒菜都香。”
“好,提前謝謝李主任。”
李玉霞笑笑,她就覺得這對新婚小夫妻倆特有意思,李玉霞又看向展艾萍,調侃道:“不是說家務活都你全包么?甩手掌柜是他這樣的?”
雖然這顧晟還是那麼個高大英俊的男軍官,可是這身上油鹽醬醋樣樣都有,還有一籃子嘰喳小雞仔,渾身上下着實很有幾分“生活氣息”。
展艾萍還沒說話,顧晟先出聲:“哪能當個甩手掌柜,家裏的事我都搶着做,誰讓我疼媳婦兒呢。”
“我媳婦大城市來的,嬌氣。”
李玉霞:“……”酸,太酸了。
主要是顧晟頂着那麼一張“桀驁不馴”的臉,口口聲聲說自己“疼媳婦”,她怎麼就不信呢?心想你疼媳婦能疼幾天啊?
再加上……你媳婦兒“能打”的名聲都快傳遍了。
邊境地區前些年不太平,現在還好,也曾發生過綁架謀害軍屬的事情,所以前天的事情發生后,這又緊張了起來,又開始一輪排查警戒。
眼前這個“嬌俏小軍嫂”撂倒三壯漢的事情也被添油加醋說了出來,李玉霞聽了,還有點將信將疑,但她今天見到展艾萍,又覺得有可能是“吹了點牛逼”在裏面的。
她丈夫能一打四,李玉霞信,至於這白白嫩嫩的小軍嫂,她能打一個就不錯了。
“你們夫妻倆以後好好過日子啊!”
最好別讓她上門去調解矛盾,她都不想去那地方,就他倆隔壁的那對夫妻已經夠愁人了,這兩對夫妻別湊在一起,鬧得不可開交。
昨天還互相拆台,今天又互相維護了,反正他倆全身都透着一股詭異。
告別了李玉霞,展艾萍和顧晟兩人回到了家裏,隔壁家這會正好有人,是個男軍官,姓謝,穿着一身軍裝,五官板正,一見到他倆,有些不太好意思:“昨晚上我跟我家那位吵架,吵到你們了。”
“沒事,也不是很吵。”展艾萍跟顧晟互相了一眼,心想不吵不吵,隔壁家吵架的時候,他倆正好在打架,啥都沒聽見。
“我們先回去了,有空上我們家坐坐。”
說著,展艾萍和顧晟就進院子了,兩個人都有點興緻勃勃,一個是準備以後大展身手,一個是想着媳婦兒做什麼他都吃,他媳婦兒要是學不會燒菜,那就他來學,大不了兩人就吃饅頭蘸醬。
反正今天買了換了這麼多油鹽醬醋各類調料醬料香料,他媳婦兒萍萍就算是個傻憨憨,直接放豆瓣醬剁椒醬進去燉煮她還不會嗎?
他倆都對未來生活充滿了期待。
留在原地的謝述看着他們夫妻倆瀟洒離去的背影,忍不住撓了撓後腦勺,他和妻子昨天吵成那樣,他們倆愣是沒有啥反應,也沒有一點點好奇心嗎?
以前聽見他倆吵架的,怎麼著也好奇問幾聲,或許教導兩句,而這新來的夫妻倆,他們全當做沒聽見?
*
“等些日子,我們把廚房改建一下,改到外面去,外面搭個小木屋當廚房,裏面這個灶也留着,方便煮點東西……”展艾萍擼起袖子,看着桌上這瓶瓶罐罐的一大堆,心裏特別滿足,特別有成就感。
本來在滬城她就想備齊全調料,奈何她想着快走了,只好忍住沒買,現在可算是都齊全了。
雖然她沒有從滬城帶調料和食材,但她帶了幾個瓷杯子和瓷勺,這些瓷杯子和瓷勺表面看起來是普通的杯子和勺,實際上大有用處。
它們可以充當量杯和量勺的作用,這樣一杯是一百毫升,半杯米是五十克,這樣的一勺醬油約莫五毫升。
展艾萍做飯講究配比的,她煮大米喜歡泡一泡,先把米浸泡半小時左右,再以五十克大米配上六七十毫升水來烹煮米飯,她比較喜歡這樣的比例。
煮飯前再倒一滴香油進去,這樣煮出來的米飯軟糯香甜。
有認識的老大夫說她這樣泡米煮飯,損失了大米中的營養物質,展艾萍也不怎麼在乎,好吃就完事了,有空閑泡泡,沒空閑直接煮,反正她家養的“豬”又不挑食,咳。
她今天有空閑,打算好好燒一鍋柴火飯。
顧晟見她忙來忙去跟個辛勤的小蜜蜂一樣,她越是這麼忙得團團轉,他心情越是拔涼拔涼的,因為他媽秦英做菜的時候,也是這麼忙來忙去,整一大堆東西,弄得花里胡哨。
結果燒出來的東西特別難吃。
還不如食堂光頭大廚隨手炒炒的大鍋菜。
不是這糊,就是那焦,菜不是老了就是苦了,人家炒出來是甜的,她弄出來是澀的。
不說他媽秦英,還有他小妹顧相宜,展艾萍小時候愛燒火,顧相宜也喜歡跟人煮菜搞野炊,在家還自告奮勇煮菜,煮的特別難吃……
反正這三個女人一台戲。
全都燒菜難吃。
——展艾萍都這麼大了,至少毒不死他。
只是沒想到她煮着煮着,氣味聞起來還挺香的,展艾萍在屋子裏煮菜,顧晟被委以重任,去院子裏拔草翻地,順便還要在外面蓋個雞籠鴨舍,把小雞仔和小鴨仔圈起來。
昨天展艾萍已經清理過一遍,他們買回來的雞仔鴨仔在木箱子裏嘰嘰喳喳的,展艾萍說想在院子裏種兩棵果樹,他倆打算跟人換兩棵果樹苗,或是去山上挖幾棵野果樹回來種着。
“顧晟,進來吃飯吧。”展艾萍招呼他進來。
顧晟立刻丟掉手上的東西,轉身回屋,展艾萍叮囑他去洗手,他笑着在她臉上親了下,被她嗔了一眼,不過他渾不在意,反正是自家媳婦兒了,想怎麼親就怎麼親。
他們倆人吃飯,煮的菜不錯,但是分量不少,一盆紅燒土豆,一道臘肉腐竹,都是簡單的家常菜色,紅燒土豆醬色漂亮,軟糯的土豆上點綴着青翠的蔥花,瞧着就叫人食指大動。
邊上的臘肉腐竹也是,淺黃色的腐竹,粉白相間的臘肉,綠色的青椒……先不說這味道如何,這顏色碰撞便叫人賞心悅目。
顧晟道:“很有長進,起碼做到了不焦不糊。”
“你自己一個人住久了,會燒菜了?”
“不會夸人你就別誇,嘗嘗吧。”展艾萍心想自己的廚藝絕不差,這可是看了無數年美食製作視頻練出來的手藝。
她更是找幾個川菜師父學了手藝,就算是開家川菜飯館也是頂得住的。
展艾萍給人治病,人家也送了她幾個調料配比的方子,她不會拿這方子去買,自家煮菜自然是隨便用的。
“我嘗嘗。”顧晟先嘗了一口紅燒土豆,發現他媳婦兒這小土豆確實燒的挺好吃,醬汁香濃,土豆的軟糯程度恰到好處,絲絲入味兒。
再吃一口米飯,發現他媳婦兒燒的飯也好吃。
“還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顧晟大口吃飯吃菜。
展艾萍得意道:“那是。”
顧晟懷疑:“我怕是你今天就把看家本領拿出來了……”
展艾萍踢他:“你這人是想打架嗎?”
顧晟笑:“晚上打架,我奉陪到底。”
“美得你。”展艾萍瞪他一眼:“鬧出動靜來,你也不嫌丟人。”
“放心,咱們有經驗了,床塌了一次絕不會有第二次。”
展艾萍:“……”總覺得像是在立flag。
雖然有些不應該,但是隔壁家吵架也挺好的,雖然他倆鬧出來的動靜不算大,可若是能有其他的聲音蓋蓋,總歸是更……
“咱倆還是要點臉吧。”
顧晟心想自己現在面子不想要了,臉也不太想要了,不過媳婦兒要臉要面子,那也沒辦法:“咱倆那點動靜,人家聽了,最多以為咱倆翻箱倒櫃在打架。”
“展同志,晚上約架啊。”
“行吧。”大好的青春年華,不放縱幾把實在過不去,“我是女的,你要讓着我,我要在上面,你要先躺八分鐘不準動。”
反正把他壓在底下就特別快樂。
顧晟被嗆了一下:“……能不能各憑本事?”
“不能,說好了家裏我說了算。”
就在此時,外面突然傳來了叫喊聲:“小顧,小展,你倆在家嗎?”
是李玉霞的聲音,他倆院門沒關,人直接走了進來,李主任是個熱心人,來給他倆送了不少菜苗,“你們撒種子慢,直接給你們送些菜苗,過會兒就能吃了,這有蔥,還有辣椒……”
“謝謝李主任,我們家剛才在吃飯呢,李主任來嘗嘗我的手藝。”人給她送了不少東西來,展艾萍去給她弄了一碗菜。
她今天燒的分量還挺多,鍋里有些。
李玉霞原本不想收,但是展艾萍硬塞,李玉霞發現聞着還挺香的,送完了東西離開了他們家院子。
等到李主任走了,展艾萍看向一旁的顧晟。
顧晟表示理解:“你不用說了,我知道,咱倆以後要點臉吧。”
展艾萍挑了下手指,與他勾肩搭背,順帶擊掌一下。
——雖然嘴硬,但實際上大家臉皮還是挺厚的。
*
李玉霞回去后嘖嘖稱奇,原本以為顧晟這一對小夫妻開頭總要鬧點情緒矛盾,結果他倆適應良好,第二天就開始有聲有色過日子了。
她丈夫張政委回來后,李玉霞跟他說:“原本還以為小顧這夫妻倆要鬧點情緒,結果他倆有滋有味過日子呢,我嘗了下小展做的菜,味道還不錯……”
“他倆隔壁家吵架,他倆別跟着大吵小吵不斷就行了。”
“你別高興地太早,估計是要鬧起來了。”張政委覺得他這妻子就是個操心命,一天別的事不幹,就喜歡給人調解矛盾。
人家鬧矛盾,她頭疼,她跟着急;人家不鬧矛盾,她又覺得閑着沒事幹。
“怎的了?我看他倆小夫妻挺好的。”
“人家軍醫院那邊,說不要展艾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