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祝

慶祝

教學辦公室,幾個女老師湊在一起聊閑話。

“賀老師家出事了。”

“哪個賀老師?”

“就之前小展她對象,談婚論嫁了都——”

“啊?那她怎麼辦?”

葉芳靜在一旁說:“什麼怎麼辦,人跟賀家沒關係了,展老師早就換對象了。”

“展艾萍人長得漂亮,有文化又聰明,多得是人喜歡,她新對象是她從小一起長大的竹馬哥哥,嘿,真讓人羨慕,一起長大的,知根知底,兩家人熟的不得了,我怎就沒個竹馬哥呢。”葉芳靜羨慕着說,她覺得展艾萍這對象換的好,嫁進從小相熟的家庭,總比嫁個破事多的好。

“是嗎?青梅竹馬呀。”

……

陳家保在一旁插嘴:“我看不見得好,展艾萍這個新對象是個當兵的,一聽就不是個文化人,跟賀老師南轅北轍,她應該是退而求其次亂選的。”

“女人這嫁人啊,就跟第二次投胎一樣,可不能亂嫁,他們從小一起長大,那麼多年都沒擦出火花,這會瞎湊在一起了,能有好果子嗎?”

“你們女人啊,誰不喜歡長得俊俏的,有文化的,還會耍浪漫的小夥子,哪怕我是男人,我也懂這裏面的彎彎繞繞。”

旁邊一個女老師張藝搭腔:“說的也是,當兵的啊,怕是長得肥頭大耳,糙得很。”

“什麼肥頭大耳,可別亂說。”葉芳靜瞪了她一眼:“人家出身好,老革命家庭,還是領導家的孩子,不是什麼普通當兵的,人家是軍官。”

“那又怎麼樣,這條件聽着這麼好,以前他倆都沒能結個對子,這男的肯定有重大問題,不說別的,鐵定是長得丑。”

陳家保十分贊同:“絕不是一般的丑,也就是家庭工作好罷了,這種靠父母的男人根本靠不住。”

陳家保之前就眼熱隔壁的展艾萍找個條件好的對象,結果這賀家出事了,她卻屁事沒有,還換了個條件更好的對象。

這怎麼可能?

“我之前見人嫁廠長家的兒子,這廠長家的兒子有那麼好嗎?長得又丑又矮,他就是命好,有個好爹。”

“不信?不信等着咱們婚酒上見見。”

葉芳靜嫌棄地瞪了他們幾眼:“你們怎麼就不盼着點人家的好。”

張藝翻了個白眼:“葉芳靜,你怎麼最近就幫展艾萍說話啊,我就是看不慣她,水性楊花,前腳兒還是賀家,這會兒又換人了,不要臉。”

張藝嫁得不好,被婆婆磋磨,之前展艾萍要嫁人,賀家那婆婆也是個厲害的,展艾萍就敢跟他家正面斗,周圍人就笑她:你怎麼不跟展艾萍學學,一天跟個受氣小媳婦似的,到處跟人倒苦水。

“她還比你嫁得好!”

張藝被人笑話了,反倒是記恨上了展艾萍,恨人有,笑人無,一心想看她身上的樂子。

葉芳靜呵呵一聲:“你才不要臉呢,你就是嫉妒人家展艾萍嫁得好,人家沒了這家,還有個痴情的竹馬哥哥等着搶。”

“是‘竹馬’還是‘豬’馬,到時候咱們見見不就知道了,葉芳靜,有本事咱倆來打個賭,要是那男的長得丑,你下個月工資飯票肉票都給我。”

葉芳靜愣了下,一個月的工資飯票肉票,這可不是小數目,要是真輸了,那可要艱苦度日了。

“怎麼了,你不敢賭了吧。”張藝見她這表情,得意極了。

葉芳靜氣性上頭:“賭就賭,我跟你賭!輸了你的都給我。”

“行啊。”

陳家保在一旁道:“等等,我也來湊個熱鬧,我站張老師這邊的。”

“小葉老師,到時候咱們還給你留個幾塊錢過日子。”

張藝在一旁笑得得意,反正她現在是撕破了臉皮,也不在意賭局的輸贏,因為肯定是他們穩贏,葉芳靜不是跟展艾萍關係好么?讓展艾萍知道了她們拿她男人打賭,葉芳靜還輸了,以後面對家裏的那個丑“豬馬”,還不嘔死啊。

她就是要給展艾萍添堵,憑什麼她跟賀家鬧翻了,還能再嫁領導家的兒子。

*

一時衝動跟人家賭了,葉芳靜焦急地不行,她心裏拔涼拔涼的,她也猜測展艾萍這“竹馬哥”大抵長得一般,希望可別太丑啊。

輸人不輸陣。

不用等到婚酒的那天,葉芳靜心如死灰去找展艾萍提前面對真相。

她找到展艾萍的時候,展艾萍正在活動室里給一個女老師針灸,那女老師懷着身孕,孕吐非常嚴重,嚴重影響生活,試過很多方法,都沒用,這老師撐不下去了,前個兒準備去打胎,展艾萍見了,就說給她試試中醫療法。

給她針灸了一次,那老師感覺好多了,展艾萍又給她調養了兩天,今天為她針灸一次,兩人坐着聊天。

“沒想到展老師你還會中醫啊。”

“以前跟我們院子裏的老軍醫學了點中醫皮毛。”

“那中醫的把脈真有用嗎?”

“有用,也沒那麼有用,主要還是望聞問切。”一個好大夫的前提是要眼神好,要心細如髮,要留心觀察。

展艾萍跟女老師聊了幾句,葉芳靜來了,女老師打了聲招呼走了,葉芳靜看着展艾萍,她扭扭捏捏的,半天開不了口。

“你有什麼話直說,要不我給你扎兩針。”展艾萍的手指里夾着三根針,朝着葉芳靜晃了下。

葉芳靜心頭一抖:“趕緊收起來趕緊收起來,別嚇我了。”

“小展老師,你,你,就是你——”葉芳靜用手肘推了下她:“你有沒有那什麼、照片啊。”

展艾萍疑惑:“什麼照片。”

葉芳靜低頭擰了下自己的衣擺:“我就想看看你那痴情的竹馬哥。”

展艾萍愣住了:“啥?!”

痴情的竹馬哥?

“還能有啥啊,就你那竹馬哥。”

展艾萍:“噗——”

她這輩子都沒能想到,顧晟還能跟“痴情的竹馬哥”扯上關係。

天哪,太恐怖了,這簡直是個鬼故事。

“你別笑了,看看嘛。”

展艾萍忍俊不禁:“這不馬上到日子了,還看什麼照片,到時候你親眼見見就行了。”

“不行,展老師,我對不起你。”葉芳靜期期艾艾把自己跟張藝幾個的賭約說了。

展艾萍心想你們這些人真是太閑了,吃飽了沒事幹,這也能打賭。

“你放一百八十個心,我那噗——竹馬哥,我那竹馬哥他渾身上下沒有別的優點,他就只有一個優點,那是臉長得好看。”

若是長得不好看,展艾萍也不會攛掇他小妹喊他“姐”,顧晟年輕時這張臉,還真能騙幾個小姑娘,哪怕老了,也沒縮個子,照樣是個大長腿的俊老頭。

葉芳靜:“……”

這男人只有一個優點——臉長得好看?

那不就成小白臉了么?

這麼厲害的展老師,她要嫁個小白臉?

“你等着收你的糧票吧,讓她們出出血,到時候分我一半。”敢拿她家男人打賭,可不能讓她們白賭了。

“行啊!”葉芳靜十分興奮。

*

“媽,我姐她真的是瘋了,她瘋了,她發神經啊。”

“你聽聽隔壁家的怎麼說,說我姐要嫁一個竹馬哥,從小一起長大的竹馬哥,一個痴情的竹馬哥,那竹馬哥真是那憨厚的小馬也就算了,那可是顧晟啊!是顧晟啊!”

“我的媽呀,聽說還是我姐親口說的,說顧晟從小喜歡她,還非她不娶。”展艾佳是當真覺得展艾萍瘋了,瘋的徹底,她扯這種彌天大謊有什麼用?

“這說出去誰信啊——”展艾佳還沒說完,就發現母親手上的動作停了,她跟着往後看,便看見了站門邊的展艾萍。

展艾萍淡淡道:“說,你繼續說。”

展艾佳:“……”

“我跟顧老五打小一起長大,他不喜歡我,難道還喜歡你啊?”展艾萍好笑地斜斜睨了她一眼,語氣里儘是嘲諷。

“展艾佳,你之前從我那偷他的照片,難不成是你喜歡他?那真是可惜了,他是你未來的好姐夫。”

說著,展艾萍冷笑了一聲:“我最後警告你一次,展艾佳,你最好給我管住你的手,管住你的眼睛,顧晟是我男人,是你姐夫,你要是敢多看他兩眼,小心我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展艾佳直接就呆傻住了。

展艾萍說完后,頗覺好笑,險些把自己都逗樂了,她這陰陽怪氣的一通話,還真像電視劇里的反派女配,真別說,這樣說出來還挺爽的。

瘋了瘋了,是真的瘋了。

展艾佳傻愣愣的看着展艾萍的背影,為什麼她能說話那麼篤定,顧晟真打小喜歡她?還非她不娶?顧晟是痴情的竹馬哥?

這麼怎麼可能。

展艾萍她就等着丟人吧,這謊言扯得再漂亮,那終究都是謊言,她就等着婚酒那天丟人現眼!

*

到了擺婚酒的那天,展艾萍起得很早,她先趕到了自己跟顧晟約定好的地方,雖然沒再聯繫過,但她知道,這傢伙不會爽約。

果不其然,晦暗的天色下,展艾萍看見了一個挺拔的人影。

昨夜下了雪,現在晴了,地上仍留着薄薄的一層雪,不僅天是灰濛濛的,被薄雪掩蓋下的屋瓦道路也是灰濛濛的,偶有飛鳥掠過,鳳凰單車騎過的聲音鈴鈴鐺鐺。

展艾萍穿着一身過去的舊軍裝,說是舊的,實際上這件她沒穿過,今天第一次穿,她頭上戴着帽子,哪怕她的衣服被四周的暗影染成暗灰的,頭上的紅星卻在暗影中閃耀。

熹微晨光中,雖然看不清男人的臉,可那暗淡的光影卻把他的身形勾勒的淋漓盡致,四周的光灰白,他的身影是黑的,他帽檐的輪廓,他鼻樑的輪廓,他嘴唇的輪廓,盡數連成一條彎彎繞繞的線,他站的筆直,像是一尊的塑像,又像是豎在那裏的迎風招展的旗幟。

展艾萍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腦海里驀地想起他以前扛旗時候的模樣,她小跑到他身邊,給他打了個手勢,顧晟很自然給她回了個手勢。

他們兩兩相望。

顧晟:“……”

展艾萍:“……”真的,真像以前舊社會兩個地下黨接頭。

心裏是這麼想的,展艾萍也說出來了:“你覺不覺得咱倆像是兩個地下黨接頭?”

顧晟瞥了她一眼:“穿這身,接頭?”

展艾萍:“……”

“你難道就沒這身?”

顧晟:“……”

顧晟嗤笑一聲:“那咱倆得被捕了。”

展艾萍:“好好的大喜日子,別說這種喪氣話,你自己掌嘴。”

“什麼大喜日子,你說吧。”

“咳——”展艾萍清了下嗓子:“現在由展艾萍同志宣佈,從即日起,由展艾萍同志和顧晟同志聯合組成的二人戰略同盟地下黨小組在滬城正式成立了。”

顧晟:“要不要燒幾根香慶祝慶祝?”

展艾萍:“你抽根煙。”

這位同志最好先抽根煙冷靜冷靜。

顧晟當真掏了一根煙出來,展艾萍替他划火柴點燃,顧晟眯起眼睛看她:“你有話直說,別那麼殷勤。”

展艾萍眨了眨眼睛:“我就想提醒顧同志最好先認領一下自己的身份。”

顧晟吐了一口煙圈:“你說。”

“嗯,我已經跟人說了,顧晟他從小到大喜歡我,非我不娶。”展艾萍語氣平淡無波又十分快速的交代前情,“她們說你是我隔壁痴情的竹馬哥,還請顧同志時刻謹記自己的地下黨身份,不要暴露。”

顧晟睜大了眼睛,他瞪着她,居高臨下看着她:“展艾萍,你瘋了吧,我從小到大喜歡你?我非你不娶?”

“你在想屁吃!”

展艾萍仰頭瞪着他,絲毫不懼他的眼神,她抬手戳他的胸膛,一邊戳一邊道:“不給彩禮,不上交工資,家務活都我來做,天上掉餡餅啊?讓你白撿這麼個漂亮的美人媳婦兒?”

“你在想屁吃!”

顧晟:“……”

展艾萍:“……”

兩人互相瞪了十秒,最後還是展艾萍決定先安撫好小組成員,“顧同志,你仔細想想,你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顧晟:“……”這話怎麼聽起來就那麼古怪呢?

“行。”顧晟將自己手上的煙掐滅,他雙手按住展艾萍的肩膀,放低自己的身體,與她鼻尖貼着鼻尖,兩人挨得很近,彼此的呼吸交織在一起。

展艾萍嗅到了他身上的煙草香。

“我從小到大喜歡你,我非你不娶,我是你隔壁痴情的竹馬哥哥——”說完,顧晟嗤笑一聲,繼而吻上了那櫻紅的唇瓣。

說是吻,更近似於咬。

以前他想着兩個陌生人嘴唇對着嘴唇,吃對方的口水,怎麼想怎麼噁心,而當他真正咬上那唇瓣時,卻沒有預料中的噁心,只是覺得,很軟,她嘴裏像是含着糖一樣,莫名香甜。

讓他下意識掠奪那甜香。

這樣的吻並沒有持續多久,兩人分開了,他倆各看一片天,誰都沒有再看對方。

顧晟清了下嗓子:“展同志,作為地下黨小組成員,要做好隨時犧牲身體的準備。”

展艾萍:“……”這哪是什麼地下黨,這個戲精PLA。

“我希望顧同志也要有這種覺悟。”

反正他們都老夫老妻了。

展艾萍心想有啥可害羞的,她主動上前挽住顧晟的手,依偎在他的身上,做親昵狀。

顧晟渾身僵硬:“……”

他的手僵硬着搭上了她纖細的腰肢,發現她的腰竟然跟她的嘴唇一樣軟。

顧晟頭皮發麻轉過頭看天上的層雲,他慶幸這會兒展艾萍抱的是他的右手,而他左耳根底下已經紅透了,燒得厲害。

……

糟糕,他突然發現他這兄弟還挺有女人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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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之改嫁死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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