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契約之身
屋外毫無徵兆的暗下來，剛才還是晴空萬里的天氣，眨眼睛被灰鉛色的雲層替代。
大風將李懷安屋子裏的木窗發出聲響，但他卻不想將其合上。
解開軟皮護甲，一絲鮮紅的的液體流了下來，隨之傳來陣陣刺痛。
即使少女幫他擋下了一擊，但仍是受了傷，那是之前雷騰鞭在攻擊手肘是留下的傷，之前一直忍着，現在傷口撕裂開來。
他緩慢解開上衣，露出了沾滿鮮血的手臂。
來到門外盛漫清水的缸邊，簡單的清洗下傷口，便回到屋裏，找來乾淨的粗布，便熟練的包紮起來。
他沒有草藥，以前也經常受傷，但只要處理得當，沒有草藥傷口也能好，至於疼痛，忍忍就會習慣了。
這時窗外的雨已經開始傾灑。
他躺在床上，百般無聊，忽的想起了什麼。
“你…還在嗎？”他試探着問，聲音小心翼翼。
雖然贏了比試，但他回來的路上一直想着玉墜里的少女的事。
“嗯。”
還是跟之前一樣冷淡的語氣，這種冷淡並不是刻意為之的，像是天性如此。
“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什麼會在我的玉墜里呢？”他將心中的疑惑說了出來。
“在它還沒成為你的玉墜前，我便已經在裏面了，換句話說，這其實是我的東西，只不過恰好到了你們手上而已。”少女冷靜的說出一個對她而言理所當然的事實。
李懷安想了想，好像確實是這麼個道理。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一個什麼重要的事。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少女聽到后，一瞬間感到有些詫異。
“蘇雲。”
李懷安點點頭。
蘇雲，蘇雲，好熟悉的名字，但卻想不起來熟悉在哪。
但這個名字一定在哪裏見過，他十分肯定。
“那個…呃…蘇姑娘，你是一直都在裏面的嗎…就是說清醒狀態的那種…”
“我是在前一年蘇醒的，在那之前我一直處於混沌中，通俗點說算是沉睡中吧，”為了避免李懷安東問西問，她索性說完，“在蘇醒前我對外界一無所知，但在一年前應該是你突破了築基期五層，能夠產生靈力后，我才蘇醒的。”
一般的修士，在憑藉肉體修鍊到築基期五層時，身體的靈根便會發生異樣，開始吸收天地靈氣轉化為靈力來進行修鍊，吸收的靈氣越是純粹，靈力也越是強悍。
“而你可能誤打誤撞，將靈力輸運過玉墜中，因此我才感受到了靈力，得以蘇醒過來。”
李懷安聽后想了想，好像確實是有過那麼一次，他剛剛修鍊得到靈力，便胡亂將靈力傳輸到其他物體上，想看看會發生什麼事來，就拿隨身攜帶的玉墜試一下，可當時什麼也沒發生，讓他有些失望。
想不到自己當初異想天開的行為，竟真的會有這樁奇事發生。
“既然你一年前就蘇醒了，為什麼到今日才說話呢。”
“剛剛蘇醒，是並不能馬上與外界進行溝通的，就好似剛出生的嬰兒，需要一定的時間來感知世界。”
李懷安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關於少女的疑團實在是太多了，如果現在一股腦兒的去問，她應該會不耐煩吧？
蘇雲沉默了一會，緩緩說道：“順便告訴你一件事，從你去年將靈力輸送到玉墜里，將我喚醒時，我們就算是簽訂了契約。”
李懷安愣住了。
什麼契約？去年簽訂？沒記得有誰拿過什麼紙契給他蓋章過啊！？
“契約？什麼時候…我不記得啊？”他茫然問道。
“你脫下衣服，注意看你的身體。”少女不容置疑的說道。
李懷安懷疑自己聽錯了，可蘇雲的聲音是那麼的肯定，不可能會讓人聽錯的。
雖然有些奇怪，但他還是照做了，他坐起身，脫下外衣和內衣，露出了肌肉分明的上身。
但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現在，你運氣試一下。”
話音未落，李懷安便已經按照要求運氣了。
外面已經下起傾盆大雨，噼里啪啦敲打着他的房間，光線被烏雲掠奪的一乾二淨。
但屋子裏卻泛起了一層晶瑩的微光。
那是李懷安身上發出的光。
一條條奇異、古樸的線條猶如迷宮般紋在他身上，線條十分密集，分佈規律，泛出青光，詭異的像是薩滿祭祀時的星空般，璀璨奪目。
“這……”李懷安感到血液的急劇循環，身體變得熾熱起來，之前平穩的心跳霎時間猶如天雷震動。
驚訝過後就是恐懼，自己的身體發生了這樣不可思議的變化，他居然都沒有發覺！
“以往也有人將靈力輸送過這玉墜內，但卻毫無作用，而你的靈力卻像是開對了鎖的鑰匙一樣，能將我喚醒，我也不太清楚是為什麼……”
“不管怎樣，從你將靈力輸送到玉墜時，便是間接將靈力輸送給我了。而玉墜里有某種將輸送者與被輸送者建立契約關係的法術，因此從那一刻，你我之間便產生了契約。”
李懷安腦袋一片空白，“這個契約…有什麼用？”
“對你沒什麼用，但對於此時的我有用。”
“此話怎講？”
“我之前因為某些原因元神受損，被迫寄宿在這塊玉墜中。唯有與我簽訂契約之人將靈力源源不斷輸送於我，我才能慢慢恢復受損的元神。”
李懷安再次驚呆，這是養了個寄生蟲？還有，她剛才說什麼？元神…那不是只有元嬰期以上的強者才有的嗎？
莫非此時此刻與他說話的少女，竟是元嬰期的強者？！
元嬰期，他對元嬰期的概念來自於他的父親李越天，李越天就是一名元嬰強者。雖然父親平日不好表現，但他知道像他們這些修士，擁有着普通修士無可匹敵的力量。
當即他嚇得腿有些軟。
難怪他最近一年的修為一直沒什麼突破，原來每天都有個傢伙像個無底洞一直吸取他好不容易修鍊來的靈力，想到這，他有些氣憤也有些無奈，畢竟是元嬰期，他也不敢怎樣。
“你也不用太過擔心，我不會吸取太多的，只需能讓我保持住清醒狀態就行了，那點耗費，其實也沒有多少…”
“既然前輩已經發話，晚輩自然不敢不從！”他改掉之前的說話語氣，恭恭敬敬起來。
無論如何，這片大陸是以強者為尊，即使對方看起來年紀與他相仿，但修為高，就值得一聲前輩。
少女輕笑了一聲，“瞧你那樣，又不是虧着你了，剛才不是我幫你贏得了比試嗎？又不白吃你的。”
這一笑讓李懷安覺得有些不真實了，之前蘇雲的聲音透露着冰冷與距離，與元嬰強者可以說是十分匹配。
如今這麼輕盈的笑聲，卻像極了妙齡少女，讓他不禁有些疑惑。
“確實…多謝剛才前輩出手相救…晚輩定當竭盡全力為前輩修復元嬰！”雖然她吸取了些靈力，但好歹也是幫了他忙，又是元嬰期以上的強者，平時不善於處理人際關係的他，也覺得有必要維護一下兩人之間的關係。
蘇雲聽到他這麼一說，不由得一愣，像是想起來什麼往事，便不再說話。
雙方沉默了許久，周圍只剩下瓢潑大雨和庭院外古槐樹舞動的聲音。
氣氛有些不對。
李懷安以為他說錯了什麼，想解釋，但又不知說什麼。
“前輩…”
“不必叫我前輩，你我之間已簽訂契約，此後便是相互羈絆，不分尊卑。”蘇雲有些認真道。
李懷安錯愕，隨之便覺得有股暖流滑過他的心脾。
當蘇雲說出“羈絆”一詞時，他霎時間想到了母親。
記憶的閘門轟然打開。
好像天啟也是經常下雨，天也總是灰濛濛的。
“天暗暗，風吹吹，娘要出門兒要乖…”
那一雙溫柔的手，就這麼在深宮大院中的昏帳里，輕拍着他瘦小的身體，唱着歌謠，哄他睡覺。
那一刻彷彿被定格為永恆，殘留在了他的記憶里。
除了母親，再也沒有人給他“羈絆”的感受，而如今，卻有着一個擁有絕對力量的強者，說與他產生着羈絆……
可是這所謂的羈絆，對他而言到底是什麼呢？
“我能看看…你的容貌嗎？”他斗膽問道。
蘇雲驚訝，“你修為還太低，無法提供更多的靈力供我產生靈魂體，自然也不能看到我。”
“那你整天待在這小小玉墜里，不覺得無趣嗎？”
“我早已習慣了一個人，無所謂無趣不無趣，況且剛剛蘇醒，外界景色，仍是讓我十分懷念的，”少女笑笑，“我也很喜歡這裏的雨景。”
他扭頭望向窗外，雨越下越大，萬物都被狂風拖拽拉扯着，院子裏鮮紅的薔薇花叢也不例外，隨風擺動，猶如飛舞的裙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