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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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一路,楚勛心神不寧。

遲霧拿到汽水后,見跟說好的雪碧不一樣也沒問什麼,楚勛也選擇閉口不談,把這一段跳過。

明天就是高考,那晚的視頻通話過後,談屹臣真的再也沒有找過她,好好高考是兩人最後說的話。

好在不跟這個人糾纏在一起也習慣,高中基本上都這麼過來的,每天照舊上學放學做高考最後的衝刺。

臨考前,遲霧收到談屹臣的信息,只有簡短的兩個字:【加油。】

她回:【嗯,你也是。】

日升,日落。

考場安靜,只有悉悉簌簌的筆尖摩擦答題紙的聲響,一中的學生考場就在本校,氣溫高,考場一股悶意,做完半張試卷後背就已經沁出薄汗。

兩天時間過去,直到交上最後一門學科的試卷,遲霧才恍如從雲端降回地面,有着一種雙腳着地的踏實感。

遲霧走在回教室的走廊,到處都是亂竄的高三生。

她抬頭往上看,稀稀拉拉地人群拿着書包走到走廊邊,將包里的書本文具一股腦地全部拋灑出去。

......

學校里隨處可見在吶喊,歡呼的學生們。

漫天飛舞的紙屑在和這混蛋的高中三年徹底說再見。

遲霧抱臂看着,她也要說再見了。

她特意在教室里坐了一會,錯開出校的高峰期,李溪藤給她發消息一早就在路邊等她。

直到她出校門找人的時候,自己的加油牌被李溪藤隨手撂在路牙子上,看見這位姐正拿着手機跟個男生互加微信。

“結束了?”李溪藤和剛才的男孩揮手再見,轉過身看遲霧。

“嗯。”她點頭。

“那走吧,慶祝一下。”

“好。

走在路上,遲霧隨手把身上的薄襯衫脫掉系在包帶上,她出來的利落,同窗間都在悻悻告別,她孜然一身走的瀟洒乾淨,一本書沒帶,絲毫不拖泥帶水地和學生時代揮手告別。

唇上是出教學樓時路過衛生間,順手借衛生間鏡子塗上的口紅,薄薄的一層,色感清透,像熟透了的水蜜桃,帶出點慵懶的勁。

“霧啊。”李溪藤欣賞地看她:“美啊。”

“你也美。”遲霧也笑,黑髮和超短裙被夏季的風吹得輕揚,人在夕陽餘暉下熠熠生輝。

李溪藤低頭看消息,抬手拍了拍她:“欸,陳檀和上次在酒館遇到的那幾個,就是十七中的,準備晚上一塊吃燒烤,喊我們去,去嗎?”

遲霧斜睨她一眼,目光落在李溪藤握住手機的指關節上,嗯了一聲:“去吧。”

“好。”

球場,陳檀一身汗,大家都高考完,徹底的沒有心理負擔,打球也打得痛快,他氣喘吁吁地擰開一瓶礦泉水喝了半瓶,又送到頭頂兜頭澆了半瓶,看向身旁的人:“那個,你非得叫我喊李溪藤遲霧幹什麼,跟夏思樹徹底沒戲了?開始第二春了?”

“管那麼多幹什麼。”鄒風倚在鐵絲網上,漫不經心地朝着前方球場看:“到底來不來?”

“來。”陳檀點頭。

“那不就行了。”鄒風笑笑,把手裏的球用力往場內一拋:“謝了。”

什麼都不說,光賣關子,陳檀搖搖頭,也懶得想了。

天已經黑了,籃球場上到處都是人,球鞋摩擦地面帶出“吱吱”的噪音,照明燈下方盤旋不知名的小飛蟲,隔了幾十米遠的馬路對面,是一排小吃商業街。

空氣中混雜出一種汗水,茂盛植物,漂浮的灰塵,各類食物的奇特氣味。

半場休息,談屹臣走到球場邊緣坐下,把腦門上黑色的束髮帶拿下,擦一把脖頸間的汗,擰開冷飲喝了幾口。

他的短髮不像乾爽時顏色偏淺,被汗水打濕后,尤其是在夜間,會顯出一種深色。

“看什麼?”談屹臣冷颼颼地朝鄒風那瞧,眼神示意他有話就說,別用一副能黏糊得拉出絲來的眼神看他。

鄒風那雙桃花眼看馬桶都他媽像談戀愛。

“也沒什麼。”鄒風朝他挑眉,招手,叫他靠近:“猜猜今晚燒烤,我把誰喊來了?”

談屹臣無動於衷:“誰?”

“遲霧。”

“噢。”談屹臣看他兩秒后反應迅速,擦了下嘴角,把手裏的空瓶投進前方垃圾箱內,發出一聲悶響,回過頭笑了:“知道我跟她是什麼關係嗎?”

“什麼關係?”鄒風確實好奇。

“我妹妹,因為一些事情,從小被分開了。”

“......”

“有親血緣,不被社會接受,被罵天打雷劈造孽的那種。”

鄒風沉默半晌,罵了句“草”。

“你怎麼看出來我對她有意思的?”談屹臣斜着看他。

“……”從他聽到那句他妹妹,有親血緣,鄒風就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但還是斟酌着話說:“......其實還好,不是特別明顯。”

“嗯,不明顯就好,我挺害怕被別人知道的,畢竟不光彩。”談屹臣順着他的意思來,邊說邊敞開撐起腿,雙手枕在後腦勺,嘆息:“你應該不會歧視我的吧?喜歡自己的妹妹。”

“不會。”鄒風裝模做樣地扯下嘴角。

“那就好,噢,還有個秘密。”談屹臣仰起上半身朝他招手,換他讓鄒風靠近。

“嗯,你說,我聽着。”鄒風低下頭把手裏的冰水擰緊,心裏先提前做好了自己好哥們已經做出更加天打雷劈的事來的心裏鋪墊。

見人靠近,談屹臣湊到他耳邊,裝模做樣地伸出一隻手遮擋,憋着壞地開口:“你、是、傻、B。”

“......”

鄒風炸了,豎個中指,要幹人:“談屹臣我草你大爺。”

他笑:“我沒大爺,你去吧。”

“臣哥!快來!”陳黎站在球場喊他,掀起自己球服下擺扇風散熱。

“拜拜了風兒!”談屹臣單手撐住地面站起身,回過頭挑眉,朝鄒風瀟洒敬個禮然後向前跑去。

球場上的碰撞酣暢淋漓,打完球后,幾個男生拿上球走到事先定好的大排檔,在門口的一張塑料桌椅下坐下來,掏出香煙,互相借個火點燃。

夜裏八點多,不算熱,有一陣陣的清風,裝在網兜里的籃球掛在椅背上,幾個身穿各色球服的男生姿態不一,談笑風生地聊着天,或翹二郎腿或敞開,一群人吹風喝啤酒吃燒烤,是夏夜特色。

遲霧和李溪藤就是這個時候到的,兩人玩的好,都是各自類型金字塔尖上的一頂一美女,但風格相差很大。

遲霧不好追,性格冷,走到哪都像把“難泡”兩個字撂在臉上。

而李溪藤是只狐狸,長得辣,會交際,什麼人都能聊兩句,但就是叫人玩不到手裏,名聲算不上多好。

原因也簡單,她家條件一般,總混在這個圈子裏,加上那張臉,招搖的風格,很難不被當成撈女。

“來了?”陳檀率先看到兩人朝這走,起來招呼,把一旁的椅子拉過來。

鄒風先前暗地裏跟幾人打過招呼,今晚來的是小嫂子,嘴巴要把個門,能說的說,不該開的腔別開。

“嗯。”李溪藤點頭,打量了一下面前坐着的幾個男生,除了陳檀是老朋友,談屹臣和鄒風上次在酒館也碰過面,其餘還是新面孔,第一回見。

李溪藤自然坐到陳檀旁邊,這塊總共也就跟他一人熟,餘下的位置夾在李溪藤和談屹臣的中間,遲霧走過去,坐下。

談屹臣隨手把她的包接過,掛到自己身後的椅背上,遲霧也遞得順手。

譚奇和陳黎互相遞個眼色,懂了,這個就是小嫂子了。

等燒烤的間隙,男生們繼續剛才的話題,座位間煙霧淡淡繚繞,遲霧低頭,食指搭在塑料薄膜上剛準備把碗筷拆開,旁邊伸過來一隻骨節修長分明手,把餐具拿過去,嫻熟地打開,拿起熱水壺簡單沖洗一遍。

這種街邊大排檔衛生基本不達標,全靠口味留人,只要仔細看餐具,多少都能找出點油漬出來,以前兩人出去吃飯,遲霧拿熱水沖洗餐具要衝上半天,一會嫌熱水燙一會找不到垃圾桶倒水,最後還是談屹臣來。

坐在隔壁的張樂看傻眼了:“賢惠啊,臣臣。”

談屹臣一腳踹過去,這一腳用了力氣,踹得張樂屁股底下不穩,半站起身拖着板凳往後一踉蹌。

“臣臣?”遲霧抬頭,重複一聲這個稱呼。

“啊對,小嫂子,這是我們班給臣哥起的昵稱。”陳黎笑笑,邊回憶邊說:“去年跑長跑,咱班加油口號,臣臣,第一!”

談屹臣:“......”

遲霧不明顯地笑笑:“我不是小嫂子。”

“啊,對對對。”譚奇幫他找補:“什麼大嫂子小嫂子,咱就一個嫂子,瞎喊什麼呢。”

“對對對!”陳黎樂不可支,也趕緊一個勁點頭。

談屹臣望着兩人單挑下一側眉稍,手肘撐在桌面,撐住下巴,眼神在兩人身上掃一眼,懶得搭理這倆大二逼。

“不是這個意思。”遲霧把被薄汗輕微沾濕的后發往肩側攬,露出細白的脖頸,淡淡開口:“我不是他女朋友。”

“......”陳黎又和譚奇對下眼神:不是?

這鞍前馬後的,臣臣還沒把小嫂子追到手?

剛考完,分還沒出,但基本都能對自己的成績有大概預估,這裏頭都是應屆高考生,只有李溪藤一個上大學的。

兩女生在這,也開不了什麼黃腔,基本都圍繞高考和志願聊。

“估摸着一本線左右,看運氣了。”譚奇拿過啤酒杯,給自己倒上,白色泡沫快速膨脹溢出邊緣灑向桌面。

“我草你媽就不能慢一點,滴老子身上了都。”陳黎險險往後避開。

“沒悠住,不好意思。”譚奇笑嘻嘻地抽出紙巾把桌面的啤酒擦乾淨。

“對了,學姐是什麼專業呀?”陳黎邊擦褲子邊問李溪藤。

“教育。”李溪藤笑笑。

“人民教師?”

“對。”李溪藤樂了:“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牛逼。”陳黎感慨,李溪藤跟遲霧沒來之前,就聽陳檀說了,李溪藤上的華東,這學校分高的他再復讀一年都考不上。

“謝了。”李溪藤勾唇,舉起啤酒朝他示意。

“客氣客氣。”陳黎裝模做樣地回敬。

一桌人隨便聊聊,吃了會,李溪藤打算去趟衛生間,遲霧和她一起。

等人走了,張樂才意有所指地搖頭:“看不出來,這姐們瞧着挺浪,還挺會給自己打算。”

“什麼意思?”陳黎沒聽明白。

“沒什麼,這女的我之前就聽說過,我一哥們前女友,說她挺會釣的,專挑有錢的。”張樂下巴抬起,不三不四地笑下:“以前沒見過,今天這麼一看,長得確實有姿色,有點資本,加個好學歷體面職業,釣個金龜婿,倒也還算拿得出手。”

談屹臣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一晚上都沒怎麼說話,這會冷不丁地開口問了句:“她親口跟你說了,她學教育是圖釣個金龜婿?”

“沒啊。”張樂還沒意識到自己話里的不妥,聳肩:“不然呢?不都這麼看。”

鄒風揚眉,手遞到一旁把煙灰磕掉,笑:“別,我可不這麼看。”

“巧了風風,我也不這麼看。”談屹臣玩一樣地帶了諷意,掀起眼皮不待見地看向張樂:“她既然沒說,那你在這放什麼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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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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