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同時邁進電車的第一步

JEUGIA三條本店，以後有人問，那裏真得可以說的上『K-ON』粉絲的“至福之店”了。

他知道這裏的樂譜和CD的價格都很公道，雖然沒到美作姐說的那種程度吧？“……在其它地方你很少能買得到更便宜的。”

他告訴美作悠自己想買樂譜后就被帶到了小提琴樂區。

“確定不用我幫忙嗎？我想曲子的選擇對於新手還是挺重要的。”

“小提琴和鋼琴雖然使用的都是五線譜，但五線譜是個很廣泛的概念。”

美作悠跟在他後面，上樓的時候她隨手拿了本音樂雜誌。

“我想自己先看看……”他指着少女，“實在不行我也可以問問夏日同學。”

“不！”

“啊？”

“小提琴譜、鋼琴譜可是五線譜中兩個不同的專業範疇。”

這位心地善良的大姐姐用手往鼻子上面推了推，那裏沒有眼鏡架但一條哉還是覺得不好笑。

“要知道小提琴譜是不同於鋼琴的單譜表——它是只有高音譜號的一行曲譜。”

即便如此他還是想自己選。

花了點時間，一條哉看見不遠處，兩位少女也差不多了準備向這裏走過來的時候把挑選好的譜子拿給了美作悠。

她拿出筆和紙計算。

翻了一半的音樂雜誌被遞給了他，他看不太明白，不過那一頁上面寫着“仙台國際音樂比賽出場者募集！”，報名時間在六月到十一月。

“這是什麼比賽？”

“這是由仙台市政府、演奏聯盟及音樂著作協會聯合舉辦的國際性比賽，小提琴組和鋼琴組都有，過了二十年現在也算很有國際聲譽吧？”

伸縮的筆頭被下巴按下一半，美作悠仰着半邊臉思考了一會兒說：“每三年一屆的話……應該是明年的這個時間。”

價格出來后，美作悠立馬回過神關注起來他執意要自己選擇的曲子。

“亞麻色頭髮的少女？”

第一本很薄，就只有幾頁。

“……這個我打算用來練習人工泛音，裏面是不是還有連續的上行雙音？”

【小提琴演奏】應該沒有理由騙他才對，但看美作悠的臉色又一陣忽白忽黃的。

美作悠有些擔心他，這樣剛買把小提琴就開始自負到練習有難度的曲譜，她打算敲擊敲擊他，“有目標終歸是好的，就是不要太盲目自信了……我覺得這首弗蘭克的《A大調鋼琴小提琴奏鳴曲》就很適合你練習。”

“美作姐，我真的不喜歡……”這是她第二次給他推薦了。

“那你選了這本《F大調小提琴浪漫曲》為了高音區那響亮的顫音嗎？”

“我單純喜歡貝多芬。”

一條哉這樣說的時候，他肯定，有一天他在凌晨彈奏這首曲子時，能在遠處看見貝多芬的臉帶着笑意朝自己走來。

朝他揮手，並微笑着說：“彈得不錯呢！”

自己會繼續演奏，然後故作深沉並很低調地回答他——“其實你本該結束你的生命，只是我的藝術挽留了你。”

但正當他準備向貝多芬告辭時，一個世界只需要兩個天才，哪怕兩人的行業根本不矛盾。

來不及再挽留一下他，因為美作姐把他特意放在最下面的《藍色多瑙河》拿了出來，這可不能讓夏日真涼看見！

打算練習這首曲子為之後的合奏先做鋪墊。

他一把按在曲譜上緊緊壓住桌子。

“美作姐，告訴多少錢就行。”

美作家先抬出兩根手指，然後再把具有瞧不起他意思的中指舉起來。

“這個不是我要的。”指着那本封面快掉下來的《A大調鋼琴小提琴奏鳴曲》說。

“不要也是三萬。”

“……那好吧，幫我打包起來。”

把沉甸甸的樂譜放在背包里，夏日真涼在他身後划著手機。

那些曲子挺簡單的，他看見了《獻給愛麗絲》，初學者死記硬背五天都能學會，之後的曲子都比較正常又不是很難，其中某彼得的芭蕾舞鋼琴獨奏《胡桃夾子》有五六厘米厚——這種應該不適合女孩子抱在胸前吧？

“代表明日香學姐，歡迎你們下次光臨！”夏日真涼付完款，美作悠舉着田中明日香的海報好像內熱外冷地簡單說了聲客套話準備送幾人下樓。

路過鋼琴區夏日真涼問道：“請問多少円可以買一架便宜的電子琴？”

“性價比好的話，五萬到十萬就夠了。”

“是有打算嗎？”

好像夏日真涼放學不背書包？那本自己帶着的曲子也一起放在了美作悠給的透明膠袋裏面，彎曲的手指和皺在一起的拉口變得很紅。

看錶情是在猶豫「買琴」這件事，他不得不佩服在學校里彈兩個小時晚上還想回家刻苦訓練的她。

可惜這種情況一般的輕小說主角就要出手了，好面子先問問女孩子然後轉身一變就大氣地打開錢包。

少女會嘴上說著不要，內心羞愧覺得一定要表現得很感激，承諾以後會把錢還上，接着順理成章地先成為友人吧？

他想起來剛在地下琴行交給美作悠自己身上寶貴的十萬円，他在給美作悠之前是對疊折好放在上衣的內側口袋。

一路上時不時要隔着衣服摸一下看看有沒有丟掉的窮鬼哪有底氣大方？

在三條名店街的新京極入口幾人互相打招呼分開。

美作津乃上了一輛公交，吉田明裡則左轉去御寺町通街上打車回家。

剩下的三人在三條河園町等着紅綠燈。

柳生野優和夏日真涼聊了會天突然問他：“一條同學家住哪裏？”

“坐車去御陵。”

“有點偏遠……”

你看，他以前說過什麼來着？不過他想想也是，這些日子裏坐電車、打公交的錢一定夠他和七瀨夫人換一個大一倍的公寓了。

家住御陵站，學校卻在伏見區的深處，算算距離十公里要步行兩小時，十津川到京都也才一百多公里。

“畢竟我是從鄉下來的，伏見區和下京區的房租又太貴了。”

“對不起！”

柳生野優就差要鞠躬了，有時頭往左邊一點又有時往右一點。

“御陵站也坐三條京阪東西嗎？”她一直送他們到站台上買票，好奇的眼睛湊上前去看月台旁邊高高的路線圖。

他來京都的第一天就學習地方禮儀和普及各種地方習俗，包括學習了京都府內的出行路線。

雖然禮儀沒學到多少但好在風土人情大家也沒有體現，京都府內的交通不比東京但可以總結概括起來：就是地鐵落後、公交發達

首先是京阪電車，包括八條線路：京阪本線、鴨東線、中之島線、交野線和宇治線，這個屬於京阪線連接旁邊大阪和滋賀的系統。

另外的京津線、石山坂本線和另一條鋼索線屬於大津線系統。

這裏他個人出行覺得麻煩的當屬電車的三種類型——普通、准急、特急。

那些藍色的普通列車每一站都會停車，其它顏色的電車只停靠有白色圓圈的站點。

另外一種方式就是地下鐵，也就是他剛剛說過的東西線還有經常坐的烏丸線，只有兩條線日均乘客在十萬以上，被擠進地鐵絕不是在開玩笑……

他和學姐一起工作的酒井居酒屋離四條河園町不遠，好在那裏的公交車特別方便。

“太好了！一條君也坐這班車。”看到了御陵站后柳生野優說：“真涼她家就在東山區……你們一起我也放心了。”

三條河園町的舊貨店，越過斑馬線，對面有思想家高山彥九郎的歌碑。

燈光由藍變紅，像洪水的汽車遮住對岸的景色，一條哉收回目光看着夏日真涼的側臉。

“夏日同學，電車還有十分鐘要進站了。”

少女轉身，額前的劉海很長，沒風時隱隱約約遮住眉稍，很美，有風時它們又分向兩邊，也很美。

他說過那像向日葵花蕊邊的花瓣。

“你？……”

“怎麼了嗎？”他指着自己。

“別跟着我。”

也許是盯着少女看得有些久了，夏日真涼冷着眼神這樣說，然後直接走回了三條京阪站。

哪怕這樣，他還是要和少女同時跨出進入電車的第一步，跟在她身後兩人找了車廂最裏面相鄰的座位。

“抱歉，我有時候總控制不住它們……”

夏日真涼勒紅了的手終於能輕鬆地翻看樂譜，無事可做他把小提琴箱放在大腿上撫摸着，這種「無視」真讓人抓狂啊。

“你為什麼買小提琴？”

沒猜錯應該是第一次主動和他說話吧？

“一條同學？”

他看過去，少女把臉蛋正對着他，從未有如此的近距離能看着她的眼睛。

像藍湖水般純潔還是又有賽里木湖的凜冽呢？

他不知道怎麼回答，“嗯？”

“我發現你這個人很有意思。”

“……好多人都說我有幽默細胞。”一條哉以為少女說的是社團大樓告示欄前的事件。

“我明明已經表現得態度非常惡劣，而且有時候對你惡言相向……但我好像發現你一直都不生氣呢？”

他又不知所措地“啊”了一下。

“你喜歡我？”夏日真涼的臉再次向前，連眼睛瞳孔里沒有血絲、他自己現在什麼表情什麼情況都能看見。

一條哉不知道回答什麼，這些明明都是他想要的，讓少女感受到他的愛意，他應該高興地大喊讓電車裏的人全部聽見自己撒謊說：“是！”

“夏日同學，為什麼突然這麼說？”

“沒什麼，我在猜測。”夏日真涼說完總算把距離拉開了，他也開始能好好說話了。

“我猜測出來的結果是……你並不喜歡我，你足夠輕浮。”

一條哉莫名地笑了一下，“我一直以為女孩子對我可能有各種印象，但第一印象應該是帥氣。”

“我想我對你的態度有多明顯，你自己知道，以後不要再打擾我了。”

做不到的他只能問回上一個話題：“如果我說‘沒錯，我喜歡你’，夏日同學會相信嗎？”

“我沒有清水同學好看，也不如神宮櫻下有魅力……”

“那好，我的回答還是，‘沒錯，夏日同學我喜歡你’”

“雖然很羞恥……但我同時喜歡的第三個女生，就是你。”

“如果像你剛剛說的那樣，我想我喜歡的就是夏日同學對我的距離感，它讓我挫敗，讓我瘋狂……”

在電車裏，一條哉極力強忍住住心理上的羞恥感說。

一個有任何理由信任自己的人從來不炫耀嗎？不炫耀能讓別人相信他嗎？哪怕是帥氣也是在炫耀吧？

夏日真涼讓電車前進了三四秒，“我不喜歡你。”

“夏日同學問我為什麼要買這把小提琴……可能在夢裏我甚至不僅幻想讓你成為我的女友，就連你彈鋼琴時我都想陪你一起演奏。”

一條哉摸着背包隔層里的《藍色多瑙河圓舞曲》。

“我喜歡錢，你有嗎？”

電車無聲無息在東山站停下，夏日真涼離開后，他拿出着這首曲子望着擁擠的站口。

走好第一步，想好第二步，突如其來「簡明扼要」的第三步，他應該也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