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黑麥子】
在地上躺了很久,大腦思考的能力才一點一點慢慢回歸張率的身體,一起回歸的還有不多的一點體力。
痛覺反而變得有些麻木了。
主要是痛太久了。
但理智還是告訴張率,他不能繼續躺在‘麥神’爆裂的粘稠濃腥液體裏。
雖然之前他都差不多被‘麥神’吞進肚子了,等於大半個身體被污染了,後面還被它爆裂的屍體的那種濃腥的液體沾滿了全身,還躺了很久,可誰知道有沒有加深污染這種說法。
艱難地拄着柴刀爬起來,幻聽還是很嚴重,婦女的低語,小孩的哭聲,還有不知道是牛還是什麼動物的低吼,張率晃了晃腦袋也甩不出去,幻視也有一些,他望出去,視線模糊,雙目刺痛,還總覺得地上那些腥臭的粘液在扭曲爬行,好像要重新組成‘麥神’一樣。
要不是系統告訴他‘麥神’死了,他真的會被的神經質。
還是盡量避開地上的那些粘液,張率好不容易找了一塊沒被污染的凈土,整個人靠在牆上坐了下去,深深地喘息。
實在是太累了,也太餓了。
戰鬥時還能頂住,這一會放鬆下來,飢餓的感覺徹底佔據上風,他總算能理解什麼叫飢火燒腸,他真覺得自己腸子已經着火了。
必須得趕緊找點吃的,為此,身上的污染,還有精神狀況也顧不上了,反正,他剛剛看了一眼系統,他的san值還有50,只是略低於臨界值,還不至於瘋了。
不過在此之前,可以先把那個伏妖寶匣開了,要是能開出點什麼吃的就好了,雖然不太可能。
在伏妖錄的物品一欄里找到了那隻伏妖寶匣,通體黑色,上面有蛇一樣的紋路在蔓延遊動,伴隨着張率開啟的念頭,那寶匣散發出一股古舊的塵埃氣息,隨後,一卷斑駁古老的羊皮捲軸出現在了張率的面前。
“開啟伏妖寶匣,獲得物品‘焚天古卷(殘)’。”
並不是食物讓張率有些失望,可這‘焚天古卷’聽起來好像是很厲害的東西,他直接選擇了使用。
下一刻,那古卷就化作了一道紅光衝進了他的腦袋裏,他立刻得到大量的信息。
‘焚天古卷’是一種修鍊的法門,需要觀想一位被稱作炎的存在,來獲取焚之力,焚之力可以強化肉體,也可以凈化身體裏的污濁。
簡而言之就是,這門功法既可以讓人變強,又能恢復san值。
唯一可惜的就是,這份古卷是殘卷,最多只能修鍊到鍛體之後的下一個境界補不足就到頭了。
但能恢復san值已經非常不錯了,否則張率很有可能會真的瘋掉。
沒有時間再去細想‘焚天古卷’的事情了,因為張率真的已經餓到不行,他再次強行撐起了自己的身體,朝着門口走去。
他要吃東西,而最近的,最有可能有食物的地方,就是外面的村子了。
就在他用力推開了吱呀腐朽的祠堂大門,走到外面的時候,系統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你成功殺死了‘麥神’,躲過了死亡的侵襲,但飢餓席捲了你的全身,你必須找到食物,與此同時,你也想起了另一件事,那就是,你貼身的長刀不見了,是在昏迷前,被一對村民父子搶走的,那把刀似乎隱隱牽連着你的過往,你必須找回它,現在,你能感覺到和它血脈相連般的呼應,奪回你的刀,你將獲得一個伏妖寶匣。”
這想來就是後續任務了。
“呵——”張率從喉嚨里擠出一聲不明意義的聲響。
既然如此,那就新仇舊恨一起算吧。
————————
在距離祠堂不遠處的一間土屋內。
一盞油燈幽幽地亮着。
油燈下,一對餓的乾瘦的父子正圍着一把刀仔細打量。
那是一把長大約兩尺多的斷刀,刀身盡頭有着很明顯的平滑斷痕,像是被什麼別的兵刃強行斬斷的一樣,刀柄也破損不堪,只能隱約看出完整時應該是雕飾了什麼異獸,整把刀色澤暗沉,賣相極慘,唯有刀刃異常鋒利,好像把手放過去都會被刀氣割傷。
“好刀啊!”乾瘦的父親輕輕撫摸着刀身,他年輕時在城裏做過鐵匠,對於鐵器,兵刃有着自己的見解,所以一眼就看中了這把其貌不揚的斷刀,他輕輕一彈刀身,刀身甚至發出近乎龍吟般的嗡鳴。
可惜斷了,要是刀身完整,該是多麼雄壯。
“爹,這刀再好又有什麼用,不當吃不當喝的,還不如分了那人身上的錢財實在。”兒子卻不理解父親的舉動,還帶點埋怨地說道。
“蠢材,上個月,黑水鎮的糧就已經漲到一兩銀子一鬥了,你拿了錢上哪買吃的去?這世道,手裏有刀才是正理,你想想村裡誰家還有這麼好的刀,到時候實在沒吃的了……”乾瘦的父親眼眸中露出凶光。
兒子咽了一口唾沫,說道:“先去王瘸子家吧,我喜歡王二丫,到時候能不能讓我先弄一次王二丫,她那小身段,我饞好久了。”
“沒出息,都這種時候了還想這些,給我把嘴閉緊了,萬一走漏了風聲,叫他們自己家先吃了怎麼辦?”父親狠狠拍了一巴掌兒子的後腦勺,然後用一塊破布小心翼翼遮蓋起了斷刀,說,“吃飯吧。”
說完,他起身朝着一旁的角落走去,那裏放着一個腌肉的缸,已經有微微發臭的肉味在瀰漫出來了。
“爹,又吃肉啊,我不想吃肉,我想吃麥子,娘都死了那麼多天了,肉又老又柴,還臭了,一點都不好吃。”兒子看他爹的動向,又忍不住抱怨起來。
“閉嘴!你個敗家東西,你不知道黑麥子有多珍貴啊,那是‘麥神’老爺的恩賞,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吃,明天等那個外鄉人死了,‘麥神’老爺送來的麥子你也不準碰!”聽到兒子的話,父親再次忍不住大怒起來。
兒子不敢再犟嘴,哦了一聲,只能等着吃肉。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有一個人正靜靜側立在他們屋外,聽着他們說話,極力壓低着呼吸和對食物的渴望,眼睛已經快發綠了,猶如一頭飢餓的野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