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伏妖錄】
“宇平十四年,天下大旱。
人相食。
各地饑民暴亂,揭竿起義者不計其數。
道路伏屍,餓殍千里。
國祚綿延近三百年的大燮(xie,第四聲)王朝,岌岌可危。
七月十三,宇平皇帝在滿朝大臣和京城百姓的注視下,穿戴着琉璃冠冕,大袞服,步入耗費巨資建造的人面祈雨祭壇不再出來。
同一日,太陽落山後,不再升起。
天下永暗。
次月,北方蠻族南下,各地殺伐難止。
天下徹底陷入殺戮和狂暴的泥潭。
與此同時,詭異和妖魔在黑暗裏叢生。
九月,有人於巨鹿之野目睹百丈高的獨目巨人橫行其間,張目之間白光渺茫,鄉人盡歿,獨留此人苟活,雙目潰爛,神智失常,只知囈語,數日後失蹤。
又有人於彭澤之湖目睹有近千丈長的形似龍蛇般的大魚出水,之後數日異夢不斷,半月後蛻變為像是魚又像是蛇的怪物,最終被同村的饑民捕殺,分而食之。
如此種種,多不勝數。
天地崩碎,妖魔橫行,民不聊生,你是一名身懷武藝的俠客,心有仁義,勢必要提手中三尺之刀,將這渾濁亂世,妖魔鬼怪一一斬滅,讓光芒重現大地。
現在,請打開你的伏妖錄……”
朦朦朧朧間,張率聽到有一連串的聲音在自己的腦海里響起,半夢半醒的,他大概分辨出,這不就是自己昨天玩的新出的VR沉浸式ARPG《伏妖錄》的導言嗎?
這破遊戲是真的害人,難的要死,偏偏又好玩的要死,害的他通宵玩,做夢居然還能夢到,簡直無語了。
打了哈欠,睜開眼睛,張率正打算去洗漱一下,叫個外賣繼續奮戰遊戲,卻是被眼前的一切給震住了。
這什麼情況?
這個破敗的祠堂是什麼鬼?
我手上戴着的鐐銬又是什麼鬼?
我不是在家睡覺嗎?
而且,這場景怎麼那麼像遊戲裏的第一幕啊?
我昨晚直接在遊戲裏睡著了?
不對啊,我明明記得我退出了……
等等,這鐐銬的觸感,這空氣的臭味……
空氣?
居然能聞到空氣里的腐臭味……
經受過網文潮衝擊的張率已經有些明白自己經歷了什麼了,他怕不是穿越了。
在怎麼都找不到退出按鈕后,他流汗了。
媽媽,我想回家啊!
不怪張率崩潰,主要是《伏妖錄》的遊戲世界太恐怖了,從它的導言就能看出來,這完全就是一個中式克系黑暗世界,妖魔強的離譜,人類脆弱的一比,還有天災人禍,隨便干點什麼都可能掛掉,這還玩個屁啊,等死吧!
生無可戀了一會,張率忽然想起剛醒的時候,迷迷糊糊聽到的話,最後一句是‘請打開你的伏妖錄’,按照穿越文的慣例,這玩意該是自己的金手指吧……
抱着嘗試的想法,他低聲喚了一句:“伏妖錄……”
下一刻,他的眼前如水般晃動,在一片如同霧氣般迷濛的波紋里,一本古拙的印着三個篆體字‘伏妖錄’的舊書緩緩浮現了出來。
這書自動翻開,顯現出了一個像是遊戲系統的界面,分別是人物,技能,物品,任務。
除了沒有登出選項,和遊戲界面一模一樣。
這金手指,勉強還行吧,主要是和這個可怕的世界對比起來……
打開人物界面——
姓名:張率
種族:人
年齡:大約23歲
身份:遊俠
境界:鍛體
精神狀況:較差(目前62,
已經靠近臨界值55,若低於臨界值,將會出現幻覺,乃至瘋癲)
飽食度:餓(目前68,體力下降15%)
身份還是遊俠,san值和飽食度的設定也和遊戲一模一樣,張率基本確定,他就是穿越成遊戲主角了。
遊戲主角是一個失憶的俠客,遊戲的主線就是圍繞主角追尋自己的過往展開的,最終要揭開整個世界背後的真相。
怪不得自己一醒來就被鎖在一個破舊的祠堂里,和遊戲裏的第一幕一模一樣。
等一下,遊戲的第一幕……
張率驟然臉色大變,他當然忘不了昨晚恐怖的遊戲經歷,而更恐怖的是,要是遊戲變成了真實的話……
“你從深沉的混沌中醒來,前塵舊事已經想不起來,唯一的記憶是你昏迷前撐着最後一點力氣到達了一座荒僻的村莊,你被人救了,但隨後就聽到那些人說‘總算來了個新的祭品’‘麥神保佑,我們不用餓死了’‘快把他拖去祠堂獻祭,明天就能吃上飯了’,你被鎖在了祠堂里,獻祭給了‘麥神’,現在,‘麥神’將至,請你掙脫鐐銬,拯救自己的生命,脫困后,你將獲得一個伏妖寶匣。”
開始了,這就開始了!
在張率想到第一幕的瞬間,就有一個毫無感情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和念導言的聲音一樣,就是伏妖錄發出來的。
同時,他發現伏妖錄的任務一欄變成了血紅色,提示有新任務,他打開一看就是剛剛的那些內容。
遊戲開始了。
不,不是遊戲,是他新的人生開始了。
如果他不能從‘麥神’的手裏逃出去,他就會死。
心臟劇烈跳動了起來,張率止不住地渾身顫動,他只是一個普通人,驟然被放在這樣的詭異兇險的世界,還要面對隨時死亡的考驗,他難以自持,但又在拚命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不想死。
他不想死!
花費了幾息時間勉強平靜下來,張率看向了手邊的鐐銬。
在遊戲裏,一開始就是要掙脫這副鐐銬,因為是遊戲,所以操作手柄就可以了,現在卻需要他自己來真實掙脫。
不過既然遊戲裏可以掙脫,想來他是能做到這一點的。
雙臂猛然發力,張率發現,這副身體固然衰弱,也遠遠不是自己原來孱弱的宅男身軀可以比的,一舉一動好像都有徒手裂石的巨力,可能這就是鍛體帶來的效果。
隨着力道發出,本來就有些衰朽的鐐銬驟然斷裂,有些發力過猛微微脫力的張率整個人跌下了祭台。
與此同時一種晦澀沉悶的聲響從不知道什麼地方傳來。
“咚——”
“咚——”
“咚——”
好像敲鼓,又像是叩門。
‘麥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