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自掘墳墓選好地
不覺中秋夜來長,清風習習卷凄涼。
月輝遍灑山野靜,草木晃晃閃露光。
東方泛白,林木嬉戲,天空萬紅飄動。
相去雙林寺三五里地,白玉天、謝慕白、鮑大雷、湯顯聖等主事之人相繼醒來,合聚一處,將昨晚未說的話說開了來。人人幾經肺腑,言語合流,意見達成一致,由謝慕白髮號施令。
胡一同得令,傳信右路人馬巢焦南;魏豹得令,傳信中路人馬江玉郎;時令宜得令,趕往汾州府搬兵;跨馬上路,消失于山野之間,悄無聲息。
眾人吃過早飯,跟隨謝慕白的腳步,朝西北方行進,徑指汾水河傍。
屠龍會沿途探子摸清謝慕白等人去向,速速回報。
趙明秀高興之餘,召集手下議事,商討應對之策。
不想手下們激情澎湃,踴躍參與,意見卻產生嚴重分歧。以汾河為界,一伙人主張立處西岸消滅敵人,另一伙人主張立處東岸消滅敵人。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雙方勢同水火,大有相剋不相生之味。
趙明秀夾在中間,一時難也難,好有清官難斷家務事之感。
正在這時,有人躬身上前,一叩首,大聲說道:“主公,手下言語由衷,想說不敢問。”
好些人立馬喊了出來:“你這叛徒,主公繞你一命,已是格外開恩,還有何資格發言。”
趙明秀想起“防民之口甚於防川”,朝那人看了一眼,很是不喜地說道:“吳慈,有話就說吧。”
吳慈問道:“敢問主公,你是喜好‘急功近利’,還是喜好‘深謀遠慮’?”
好些人大吼道:“大膽!”
趙明秀微微搖手,等眾人安靜,說道:“吳慈,何為‘急功近利’?又何為‘深謀遠慮’?”
吳慈答道:“於汾河東岸圍攻謝慕白等人,相當於‘急功近利’,於汾河西岸圍攻謝慕白等人,相當於‘深謀遠慮’。”
好些主張於汾河東岸消滅謝慕白等人的漢子聽后,大為惱怒,恨不得上前將吳慈撕成兩半,也以汾河為界,一邊扔一半,以解心頭之氣。
趙明秀鄙夷一笑,說道:“吳慈,那你就說說不能急功近利的理由吧。”
吳慈躬身說道:“主公,於汾河東岸伏擊謝慕白等人,不說江玉郎、巢焦南兩路人馬相隔不遠,可及時增援。單就說我們的人也只有一小半過得汾水來,僅憑這些人,主公真有把握將謝慕白等人盡數殲滅?若不能將其盡數殲滅,一旦走漏風聲,江玉郎、巢焦南等人何其精明,有了謝慕白的前車之鑒,豈會再重蹈覆轍。”
見趙明秀似有所動,接著說道:“手下等跟隨主公東征西討、南征北戰幾十年,好不容等來這般天賜良機,江湖英豪們蠢得送貨上門。自是盼着主公英明神武,能帶領手下等憑此一戰,擊敗整個江湖武林,從而實現一統江湖的夙願。又豈能因小不忍而亂了大謀,留下隱患,甚至留下遺憾!”
一統江湖,夙願得償,何其歡喜!
好些漢子雖然心持反對意見,想半途吐槽,卻也不自覺地將到口的言語咽了回去,堂內安靜極了。
趙明秀起得身來,問道:“那深謀遠慮呢?又做何解?”語氣略顯溫和。
吳慈說道:“主公,等他們過得汾河,我們以五百人手伏擊他們一百來人,又有汾河擋住他們的退路,不說關門打狗,就說是瓮中捉鱉也不為過,量他們插翅難飛。等到全殲謝慕白等人,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過得汾河,圍殲江玉郎等人,巢焦南等人就是反應迅速,及時來援,也不過飛蛾撲火、螳臂當車,圖添傷亡罷了。到時就算他們有些人能僥倖逃脫,也是大勢已去,再無那個能力阻擋主公一統江湖的步伐了。”
一統江湖指日可待,再好不過。
那些本就主張於汾河西岸圍殲謝慕白等人的教眾立馬出聲附和,整個堂內立馬人聲鼎沸,人心騷動起來。
趙明秀死了兒子,報仇心切,又垂暮老矣,急於求成,見吳慈說的沒什麼不當之處,不免為之所動。朝眾人掃視一眼,等眾人安靜了下來,大聲問道:“諸位,你們覺得呢?”
眾人齊聲答道:“唯主公之命是從。”
曾幾何時,個個熱血男兒,追隨趙明秀幾十年,只見惡業不見善果,到底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響應趙明秀的號召,一統江湖,創下前人未有之宏圖霸業,不枉男兒世間走一遭。到得今日,就一步之遙,豈能因為不能團結一心而功虧一簣?
趙明秀歡聲道:“好。撤回西岸,圍殲謝慕白等南方江湖人士,盡數斬殺,一個不留。”
眾人齊聲答道:“諾!”
一個五十來歲的漢子左邊額頭帶着一條刀疤,上前一步,說道:“主公,過了汾河,汾州府衙就離得近了。要是謝慕白請來汾州府官兵相助怎麼辦?怎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跟官軍拼個你死我活吧!不可不防啊。”
趙明秀朝人群掃射一眼,說道:“崔武岩,於老李的擔心,你可有什麼說法?”
崔武岩出列,躬身抱拳道:“回稟主公,從平遙通往汾陽的必經之路,我都派人嚴密監視,於目前為止,未見任何異樣。想那謝慕白等南方蠻子,自覺請不動北方官府出兵,未有此打算也說不定。”
吳慈道:“主公,事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到目前未見異樣,要麼謝慕白等人真就沒想過向汾陽求助,要麼崔武岩辦事不力,佈置不當,有所疏漏也說不定。”
崔武岩朝趙明秀俯首道:“主公,吳慈公報私仇,惡意中傷。望主公......”
趙明秀道:“崔武岩,吳慈說的也不無道理。”
吳慈俯首道:“主公英明,主公神武。”
趙明秀道:“吳慈,依你看,此時怎麼處理為是?”
吳慈道:“主公,以你往日與汾州知州之間的交情,只需派人去汾陽求證一下即可。”
趙明秀道:“崔武岩,你說呢?”
崔武岩道:“聽憑主公決斷。”
趙明秀朝剛才那“憂慮者”說道:“老李,趙大人是見過你的,你去去如何?”
姓李的出列,答道:“是,主公。”
趙明秀大手一揮,大聲說道:“那就這樣,撤回汾河西岸,聚殲謝慕白等南方蠻子。”
眾人齊聲答道:“手下遵命。”隨同趙明秀出得議事堂。
脫離人群,崔武岩道:“老吳,你剛才為何這麼說?”
吳慈道:“老崔,就憑你揭發我兄弟這事,就想取得趙明秀的信任,你也太小看趙明秀了。就算我不這麼說,也會有人這麼說,趙明秀也會派人去汾陽打聽、落實此事。”
崔武岩道:“可這樣一來,萬一讓姓李的發現了端倪,我等性命豈不堪憂?”
吳慈道:“這你放心好了,如此節骨眼上,諒那趙大人也不敢循私廢公。”
崔武岩道:“那現在怎麼辦?”
吳慈道:“跟着趙明秀撤回汾水西岸就行了,用不着有任何想法。”
崔武岩道:“可白少俠他們不知道情況有變啊?”
吳慈道:“我昨晚派老黃去告知他了,趙明秀為求一勞永逸,一舉殲滅所有江湖豪傑,定會聽進建議,選擇在汾河西岸動手的。到時交上手,你只要離趙明秀遠些就行,其他的就按趙明秀的意願行事吧,不會影響大局。”
崔武岩道:“那要是趙明秀問起,謝慕白已向江玉郎、巢焦南求助之事,是如實回答嗎?”
吳慈道:“武德堂手眼通天,要是連這等小事都發現不了,你覺得你能活到汾水西岸嗎?主動彙報就是。”
兩人回到武德堂情報處,召集武德堂所有教眾,火速西進。
......
話說時令宜繞過屠龍會探子的眼線,跨馬西行,轉轉來到汾陽。剛要進得城去,就被守在城門口的柳青發現,擋住了去路。時令宜不識得柳青,以為是屠龍會探子,來了個先下手為強。
柳青不是心存戒備,且武藝不凡,差點就被偷襲得手。
時令宜見柳青眼神清麗,武藝在自己之上,對自己出手偷襲沒做計較,隱隱覺得柳青不是屠龍會教徒,開口問道:“不知小兄弟何人,為何擋我去路?”
柳青見時令宜汾陽口音,武藝一般,試想趙明秀絕無可能派此人前來汾陽辦事,極有可能是白玉天見此人乃汾陽本地人,輕車熟路,派來請援兵的。抱拳說道:“小弟柳青,擋道於此,誓與屠龍會教徒過不去。剛才若有什麼誤會,還請兄台見諒。”
時令宜曾從白玉天那裏聽說過謝慕白有個徒弟叫卓一飛,明智上人有個徒弟叫柳青,泰岳派有個傳人叫賀俊偉,都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見此人年紀輕輕,二十齣頭,武藝好自己一截,說是柳青,不也願意信之。抱拳回禮道:“在下時令宜,與純陽門的白玉天少俠乃是朋友。”
柳青笑着問道:“時大哥,不知白玉天身邊還有些什麼人?”
時令宜答道:“今早作別,相送我的有白少俠,有謝大俠,有鮑大俠,有湯大俠,有蔣總鏢頭,有黃掌門,有樂總鏢頭,有鷹王鐵石,有......”
柳青笑道:“好了,時大哥。你若是進城搬援兵,大可不必。”
時令宜一驚,問道:“你怎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