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善惡終有報
話說趙滁炅自恃本領高強,想林中英豪無人是他敵手,為了屠龍會的日後計,以一人之力對戰謝慕白、鮑大雷、蔣龍威、黃庭道人等俠客豪傑,掩護胡言恥、雲中閑等教眾突圍。
交戰數十個回合下來,雖沒佔到上風,卻也應付自如,鎮定自若,大有一股“我想走就走,我想溜就溜,誰也莫想多留我一時半刻”的豪情。
不過人乃血肉之軀,什麼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什麼於萬軍叢中取敵將首級,那都是茶餘飯後閑聊,不切實際的很,聽聽就可以,實做不得准。
他趙滁炅一樣,一人對戰上百英豪,逞一時之能或許可以,真要想全身而退,若無他人相助,怕是萬萬不能。
只因世間萬事萬物,很多時候,有其真相,也有其假相。要想心想事成,事事隨心遂願,不僅需要識破其假相、勘破其真相,還得順乎天意、合乎人心。
很是不巧,他趙滁炅既不知謝慕白等人為什麼會下毒,也不知胡言恥等人為什麼能逃出合圍,更不知謝慕白等人一心想讓他死。實力相差本就懸殊,還如此無知,處境堪危,可想而知。
這不,等到胡言恥等教眾突圍出去,趙滁炅正欲溜之大吉,形勢驟然大變。不僅圈內交戰的謝慕白、鮑大雷等人的武功瞬時厲害了一倍,其他英豪也是個個武藝不凡,圈外圍追堵截,猶如銅牆鐵壁。正面交戰不能取勝,側面突圍又時刻受阻,趙滁炅自覺陷入了泥潭。
隨着一次次出擊不利,防守不力,一步步陷落,泥潭越顯深不見底,好有要將他吞噬一般。立時慌了神,左手掌見人就拍,右手劍見人就刺。可不管他怎麼發狂發怒,掌影翻飛也好,劍影亂舞也罷,頂多傷一傷眾英豪,多為自己增添一份罪惡,戰圈就是難以向外延伸一丈,更別說衝出重圍了。
趙滁炅也不是輕易認輸之人,向北突圍不成,就向西突圍;向西突圍不成,就向南突圍;向南突圍不成,就向東突圍。等到向東突圍不成,便也開始認命了來,全心全意於打鬥,心想多殺一人就是一份勝利,多傷一人就是一份業報。
勇斗,苦鬥,惡鬥。隨着戰鬥不斷繼續,趙滁炅開始受傷,開始有些力不從心,開始有些厭戰起來。
眼見身前眾英豪個個身手不凡,個個捨生忘死,實乃從未有過之勁敵,形勢之險,生平從所未遇。心知求生無望,卻也不想死於亂刀之下,於是雙掌一拍,昂然說道:“你們自詡俠客豪傑,不僅在飯食里下毒在先,還乘人之危、合力傷我在後,這等奸惡行徑,虧你們幹得出來。”
謝慕白行俠仗義一生,光明磊落一世,心想這廝的話倒也有幾分在理,說道:“你想怎樣?”
趙滁炅憤然說道:“一對一論輸贏也好,三五人一起上分勝負也罷,我趙滁炅若因技不如人,死於你們的刀劍之下,絕無半句怨言,甘心就死。”
謝慕白道:“好,你我一對一,讓你死的心服口服。”
黃庭道人厲聲叫道:“謝大俠,跟信義之人講信義,跟奸詐之人就講奸詐。現下是擺明了以多取勝要他性命,瞧他又能奈咱們何?”
眾英豪附和有聲:“謝大俠,他趙滁炅罪惡滔天,天理不容,不配跟你講什麼君子之戰。”
趙滁炅臉色慘白,眼見凶多吉少,叫道:“你們憑什麼殺我?”
鮑大雷道:“你作惡多端,人人得而誅之。”
趙滁炅仰天一個哈哈,說道:“若論動武,你們恃眾欺寡,我獨個兒不是對手。可是說到是非善惡,我趙滁炅挺身在此,試問哪一位生平是沒殺過人、沒犯過惡行、沒做過錯事的,就請上來動手。我趙滁炅若不引頸就死,若皺一皺眉頭,就不算好漢。”
鮑大雷長嘆一聲,手中寶劍下垂,首先退後。
樂嘯天身為鏢師幾十年,為了護好所押的鏢,多少次跟前來截道的山匪強盜交戰於荒郊野外,殺了人,為逃脫官府追責,將死者就地一埋了事。想那死者大多生前想着作惡,自己不加以勸導,死後成為孤魂野鬼,又拜自己所賜,心中那罪惡感着實不輕。
蘇真兒看了蔣龍威一眼,想起生平騙人上當、欺詐作巧之事,不免內心有愧。
好些英豪被趙滁炅這句話給擠兌住了,紛紛想到自己一生之中所犯的過失,不自覺地心軟了來。
趙滁炅幾句話將眾人說得啞口無言,殺意頓消,心想良機莫失,大踏步向謝慕白走去。眼見他側身避讓,趕忙足上使勁,正要躥出,突然林外飛來幾片樹葉,迎面劈到。
樹葉像極了鐵片,來得突兀之極,趙滁炅正欲閃身躲避,樹葉早已割破衣服、皮膚,掉落在地。一條白影也如影隨形而至,站在身前一丈,來者真是白玉天。
趙滁炅雙目黯然,怒喝道:“白玉天,你也想來乘人之危不成?”
白玉天道:“我是來鋤奸的,不是來比武的,何來乘人之危一說?”
趙滁炅道:“好,我是奸徒,你是大英雄,大俠士,是從來沒做過壞事的大大好人。”
白玉天道:“不錯,我白玉天自出道以來,殺人確實不少。不過這些人,個個都是奸險惡徒,若非有必死的理由,我絕無加害他們之意,可說問心無愧。不像你,殘害的全是真俠客真豪傑,一殺就殺其全家,惡行昭彰,令人髮指。”
簡短几句,白玉天說的大氣凜然,毫不隱晦,趙滁炅聽了不禁氣為之奪,求生之念無意間略減了幾分。
好些英豪緩過神來,圍攻趙滁炅之心更加堅定,再也不記得了什麼以眾欺寡乃勝之不武。
趙滁炅見眾英豪被白玉天一說,頓時又殺意融融了起來,自知離死不遠。朝人群環顧一眼,一眼見到蘇真兒,霎時惡念生成,朝蔣龍威說道:“蔣龍威,蔣道功可是我下令殺死的,你不會連不共戴天的殺父之仇,都不願意親自動手,想要假手於人吧?”
白玉天見蔣龍威兩眼充血,真有了要憑一己之力報仇雪恨的架勢,連忙說道:“趙滁炅,你與趙明秀早已邪惡不堪,惡業一身,在場的眾英豪都是你父子的死敵。殺死你,不僅是為江湖武林除害,還是為那些慘死的俠客豪傑報仇雪恨,用不着蔣總鏢頭一人動手。”
鄭潯陽道:“白少俠說的對,他趙滁炅不止是蔣總鏢頭的仇人,也是大伙兒的仇人。大伙兒一起上,將他亂刀分屍,不能讓他的邪惡靈魂再有個完整。”
群豪響應,呼聲不絕。
趙滁炅哈哈大笑一聲,說道:“素聞蔣道功俠氣衝天、豪情萬丈,是個英雄,不料生養出來的兒子卻是一個毫不中用的狗熊。想那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仔打地洞。如此看來,江湖傳言着實不虛,他蔣道功也不過是沽名釣譽之輩,一個披着英雄皮囊的狗熊而已。”
蔣龍威本就有為父報仇雪恨之心,只是懾於趙滁炅的武功太過厲害,自己又是有家室之人,自己的命已不再只屬於自己一人,才不願輕舉妄動。可生死事小,名節事大。豈能為了愛惜性命,而置父親的名節遭人玷污而不顧?
白玉天本想說話,言語已到得口腔,卻見蔣龍威真就提着寶劍站了出來,心想為時已晚,幫着說話不如幫着打架,強行咽了回去。
趙滁炅見蘇真兒跟了過來,自投羅網,正合自己心意,大喝道:“你這叛徒,有何資格跟我動手。滾回去!”
蘇真兒可是貞潔烈女,丈夫就是自己的一切,守住丈夫的安危就是守住了幸福,哪能如趙滁炅所願!只見她手中寶劍一抖,朝趙滁炅平刺而去,似有一劍穿心之勢。蔣龍威生怕妻子不敵,連忙跟上一劍,大有“夫妻同心,其利斷金”之蘊意。
趙滁炅雖瞧不上蔣龍威與蘇真兒的武藝,但也不願輕敵,後退一步,避開蘇真兒的劍刺,挑撥開蔣龍威的劍尖,一招“琴瑟和鳴”疾出,刺向蔣龍威。等到蔣龍威一個格擋,與雷鳴電閃之間,再來一招“勞燕分飛”突襲蘇真兒咽喉。
眼見就能得手,不料白玉天一直記得自己認了蘇真兒為姐姐,顧念姐弟情深,毫無意識地一銀針射出。
趙滁炅一心忙於斬殺蘇真兒,那有什麼防備之心,讓心臟吞噬銀針,刺向蘇真兒的劍尖失了準頭,一擊落空。正想詛咒白玉天不得好死,迎來蔣龍威的一劍穿心,心血上涌,用鮮血代替言語奪腔而出,將白玉天偷襲暗算的不恥行徑掩蓋了過去。
蔣龍威抽走寶劍,趙滁炅應聲倒地,胸口血流如注,一代惡魔終得惡報,英豪人心鼎沸,歡悅有聲。
安坐地上的四五十來個屠龍會教眾,見屠龍趙滁炅被輕易殺死,心中萬念俱灰,眼中淚光閃爍,不知為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