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獵人獵物要反轉
要說一個人,心中長存爭強好勝之念,情海怕是遇風便可起浪。往往一遇到激將法,為了逞好能、逞好強,將那本應該保守的秘密於不經意間泄露出去,實乃家常便飯。
若是無關痛癢的小事,跟他同事的人千萬記得,他就算泄露了秘密,也是無心的,且是情不自禁,不值得你多說他什麼。
倘若你有機會跟他一起共事,且是性命攸關的大事,必須謹小慎微,那該怎麼辦?要想他不“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要麼對他強加照顧,事先幫他把嘴縫起來;要麼做好心裏準備,等着幫他收拾爛攤子,擦屁股,然後送上一句:“下次可不能再這樣口不遮攔了。”
黃庭道人、樂嘯天、鮑大雷等人闖蕩江湖多年,跟鷹王鐵石交往雖不深,但也多有了解。
深知鷹王鐵石一向心高氣傲,性格使然,身體裏藏着的爭強好勝之念像極了平野上的一汪淺水,隨風起浪,波紋一身,歡顏暴露無遺。要他把守秘密,比叫他一日三餐不吃飯都難。
謝慕白、鮑大雷身為隊長,湯顯聖身為軍師,蔣龍威、黃庭道人、樂嘯天、鷹王鐵石身為副隊長,帶領南方英豪充當左路先鋒,趕往龍王山。一路上,上百來號英雄好漢的安危可謂全繫於他們幾人一身,萬事自當謹慎小心來着。
既知鷹王鐵石是心裏藏不住秘密之人,輕易泄露秘密實乃情理之中,屠龍會姦細聽后也會深信不疑。那何不順其自然,將一些想透露出去的消息,借鷹王鐵石這張把不住風的嘴泄露出去?幾人於是聚到一起,將接下來好些天的行程商定下來。
鷹王鐵石真就難能可貴,不負眾望,被屠龍會姦細幾句戲言輕易就掀動了情海,很是無意地說漏了嘴。
屠龍得知消息出自鷹王鐵石之口,可信度高,潛行於路途上的探子又二三十里一傳信,好似親眼看見南方英豪朝陽城趕去一般,便也深信不已。於是糾集上百好手於陽城設伏,誓要打江湖豪傑們一個措手不及。一來好給屠龍會教眾增強信念,二來嚇江湖英豪們一嚇,使他們的行進速度降下來,為龍王山全面佈防多爭取幾天時間。
想歸想,做歸做,能不能心想事成,那就得看敵我雙方湊在一起怎麼說了。
這不,屠龍趙滁炅率領上百好手,於陽城山麓的一山谷中設伏,從一大早等起,等到日近中午,差不多飢腸都快等了出來。聽到有腳步聲傳來,正打算叫人戒備,抬頭一看,卻是自家一個探子,不免沮喪不已。
那探子氣喘吁吁地奔來,說道:“主公,謝慕白那些人半路改道,沿着沁水,北上岳陽去了。”
趙滁炅如入夢中,過得多時方肯醒來,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那探子答道:“今兒天一亮就起的程。”
趙滁炅怒道:“為何此時方來傳報?”
那探子道:“主公息怒。”一邊伸手入懷,一邊說道:“不知為何,那小鎮上的馬匹,昨晚被人一掃而空,我今早醒來,未能尋得一匹。只好徒步追了上去,久久未發現其蹤影,怕誤了主公的好事,便轉身趕來傳報。”雙手托着從懷裏掏出的布條,俯身遞向趙滁炅。
趙滁炅氣急敗壞地一手奪過,展開布條,將上邊用木炭歪斜不正地寫着的“啟稟主公...敵人臨時改道岳陽...不知何故”寥寥數字看了一眼,還好身邊無酒無茶,不是喝了塞到牙縫,那豈不更能火大。
一漢子五十來歲,翹着三羊鬍鬚,很是謹慎地靠近來,接過趙滁炅遞來的布條看了一眼,說道:“主公,這是老余的字跡,不會有假。”偷偷看了趙滁炅一眼,見臉色不佳,好似有氣沒地方出的樣子,好聲問道:“主公,接下來怎麼做?請示下。”
趙滁炅蹙眉道:“老胡,憑你的直覺,事兒有沒有蹊蹺之處?”
姓胡的答道:“主公,就算事有蹊蹺,我等也無所懼。”
趙滁炅心想:“若是真無懼,在家等着他們就成,何必跑到這裏來設伏?”本想教訓姓胡的幾句,但想到現在大敵當前,生死存亡全繫於士氣高漲,隨意批評人有害無益,不也順着問道:“為何?”
姓胡的侃侃說道:“主公其實知道,他們在明,我們在暗,何時何地動手,由我們來定。且雙方人數雖說旗鼓相當,我們個個一流好手,生死無懼,他們卻是臨時拼湊而來,良莠不齊。只要能追上他們,就能將其擊潰,甚至一舉盪滅。”
趙滁炅朝身後走來的一人說道:“老雲,你覺得呢?”
姓雲的走近前來答道:“主公,依屬下看,老胡說的不無道理。”見趙滁炅不是很滿意,繼而又說道:“再說了,那巢焦南當選為盟主,好不容易為主公着想了一回,送我們機會將他們分而擊之。主公若不樂樂接受他的一番好意,豈不顯得瞧他不起,不近人情?”
趙滁炅將兩人之言於腦中快速過上一遍,不也倍覺有些道理,於是打開心結,有喜無憂地說道:“那快速追上去,先折斷他們左臂再說。”
姓胡的、姓雲的兩人得令,將百來號人分成三隊,每隊三十來人,相隔半里,朝北疾行。
轉轉二十來里山路拋在身後,掠過一村落,路過一家飯館。
趙滁炅見日頭當空,屬下們個個飢腸轆轆,自己也餓的緊,便也打住腳步,帶着教徒們朝飯館圍了過去。
店家見客人眾多,且都隨身帶着兇器,心中忐忑,溢於言表,出門迎客時,不免抖抖擻擻。
姓胡的一見,來氣道:“店家,我們在你這裏只問吃喝,不問別的,抖擻作甚?”
店家將梗塞的喉嚨順了順,苦色一笑,大膽問道:“客官,你們想來些什麼吃的?”
姓胡的迎着趙滁炅在草棚下坐好,隨口說道:“吃什麼不講究,快點就行。”
店家躬身說道:“請客官稍等。”走進店內,叫出兩個店小二出來張羅茶水。
趙滁炅將小店四周好好看了一眼,想此地偏僻,非交通要道,來往客人有限,小店就算生意再好,也該養不起兩個夥計,心中不免提防起來,漫不經心地問道:“小二哥,你們在這裏幫忙多久了?”
一夥計給趙滁炅加好茶水,邊給他人加着茶水,邊答道:“這家飯店是我舅舅開的,我兄弟是來探親的。見你們人多,怕舅舅父子一時忙不過來,便出來幫忙了。”
趙滁炅聽夥計這麼一說,將兩人看了一眼,是有幾分相像,又見一三十來歲的漢子搬着一篩子的麵餅出來,跟斟茶的兩人眉宇間有三兩分神似,便也相信了來。順手接過姓胡的遞來的燒餅,分了一半給身旁姓雲的,邊喝着茶邊吃了起來。
百十來人將三十來個燒餅分着吃了,將店小二端來的幾大壇酒開封,每人倒上一碗,喝了起來。
過不多時,四盆麵條、一甑米飯、涼菜熱菜十幾二十盤先後上桌,百十來號人緊鑼密鼓地吃喝起來。
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短時間內讓百十來號人吃飽還滿意,店家可是累壞了。等到炒好最後一道菜,端着走出店門,來到飯桌邊,朝客人賠禮道:“不知客官到來,缺少準備,怠慢各位客官了。”
趙滁炅對店家的手藝與待客之道還算滿意,看了店家一眼已算認同。
姓胡的見趙滁炅臉色溫和,不也回話道:“店家,我們今早急着出門,忘了帶銀兩,這頓飯怕是要先記在賬簿上,等下次有機會路過,一併付了。”
店家見姓雲的說的比做的還認真,那還敢想着收錢,賠笑道:“客官,你們都是出門在外的貴人,小老兒能遇見你們,實乃幸事。只要你們吃的高興,沒有怠慢到你們就好,哪還敢提什麼飯錢不是?”
姓雲的起身笑道:“店家,你既這般懂事,我等也就不為難你了。暫且別過,日後有機會再見。”
趙滁炅起身,朝眾下屬看了一眼,朝北邊走去。
眾教眾見之,快速將碗中酒水一口喝了,跟隨而去。
等屠龍會教眾走遠,那店家解下圍裙,扯下臉上的鬍鬚,露出鄭潯陽那張臉來。
那三十來歲的漢子笑道:“幫主,剛才真嚇出了我一身冷汗。”
一夥計道:“周大哥,你這身冷汗算什麼,幫主一人張羅百十來號人的飯食,這才叫嚇人。”
另一夥計笑道:“晏大哥,幫主未加入飛魚幫時,廚藝聞名鄱陽湖畔,應付這百十來號人,小菜一碟。”
鄭潯陽道:“別說笑了,進屋換上衣服,追上去。”
三人齊聲說道:“是,幫主。”跟在鄭潯陽身後,走進店內,快速換過衣服,帶好兵刃,出得店門,朝屠龍會教眾遠去的方向不慌不忙趕去,步子極為從容。
片刻過後,四人很快就消失在飯店的視線之外,隱隱還能聽見四人的閑聊聲。
“幫主,今日所為,是不是有失光明啊?”
“臨陣對敵,只要不傷害無辜,用些手段,沒什麼光明不光明的。”
“幫主,其實現在,他們在明,我們在暗,用不着這麼做。”
“不是為了逼降,謝老劍客才捨不得這麼做呢!”
“也是,想那謝老劍客一生坦坦蕩蕩,要他下令這麼做,真有些為難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