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軟釘子
“你笑什麼，你趕緊說啊”，梁嘉文伸過臉去問，並且極不耐煩地搶下樑嘉蘭的茶碗，扔到桌上。
梁嘉蘭優雅知性地訓導：“你這個急脾性啊…唉，難道你忘了，在老爺子面前，有幾分薄面的人是誰了嗎？”
梁嘉文一口否定了：“劉先生？不行，那個悶葫蘆，才不會在老爺子跟前多說一句話呢”！
“不是外面，是內宅”，梁嘉蘭說完，站起來回了書房，獨留梁嘉文琢磨：“內宅？啊！我知道了，大太太”！
梁嘉文一拍桌子，自言自語道：“我怎麼把她給忘了呢，她的粗使丫頭勾引老爺子，生個兒子還分管德記，心裏最窩火的應該是她啊”！
打定了主意，他直奔老爺子的內宅，去見其母親。他的母親此刻正嫉妒呢，見到兒子牢騷滿腹：“那個賤婢，昨兒個老爺子送了她一支精緻的金鳳釵，說是獎她的兒子辦事得力，我呸，狗尾巴草插花，她也配”！
梁嘉文給她母親捶着腿，說：“娘，您別生氣，此刻最窩心的應該是東院那位，您何不到那去探探口風、撥撥火”！
“對”，她的母親站起來，說著“我現在就去”抬腳便風風火火地走了。來至東院，大太太正坐在亭子裏品嘗新式樣點心。
見她來了，忙讓丫頭上茶，熱情地邀請她一起嘗嘗：“這是我娘家送來的玫瑰羊奶酥，入口即化，齒間余留花香和奶香，來，快來嘗嘗”。
她呷了一塊，果如大太太所言，便稱讚甜香美味，又端起茶來送了一口，方說：“大姐，您聽說了嗎，老爺子留下了一個逃犯”。
大太太聞言，已猜度其來意，放下茶碗，端坐笑回：“這都是外頭的事，你打哪聽來的？”
她尷尬地笑笑，回道：“呃…呃…我也是剛聽說”，然後繞開這個話題，繼續說道：“大姐，這可不是鬧着玩的，三院那位路子野，生個兒子也是野得很，逃犯都敢窩藏”。
大太太打斷她的話：“什麼窩藏逃犯，你說話可要當心，這話若是傳出去，老爺子可不依你”。
“我…我知道，我的意思是，您不是在老爺子面前說話有分量嗎，您勸勸老爺子，儘快把那個朝廷欽犯給攆走”！
大太太端嚴地回道：“我知道了，妹妹既然提出來了，老爺子面前我會說的。如果老爺子不聽勸，那你就親自去說，以你的出身，老爺子總會給你幾分情面的”。
“嗨…呃…”，大太太如此說，令她更加局促了，她紅着臉回道：“老爺子從不去我那院裏，這…我想勸，也沒機會啊，所以…所以才來求大太太您嘛”。
大太太賢惠敦厚，見她難堪，語氣溫柔了些，寬慰她說道：“你也別太心焦，老爺子不是剛送了七少爺一座新宅子嗎，聽說還有溫泉流經，后花園裏四季常青。放眼整個梁城，也就你兒子如此富貴了”。
“哎，咳”，她站了起來，就要告辭：“那大姐，您慢慢用點心吧，我就先回去了”。
大太太說著：“也好”，然後吩咐丫頭送客。
待她轉身，大太太臉上的表情冷了下來，目光陰冷地看她出了遠門。貼身嬤嬤遞給主子茶碗，提議道：“主子，她說的也沒錯，您何不借這個機會，打壓一下三院的氣焰”！
“哼”，大太太接過茶來，回曰：“雖然我看見三院的就來氣，可她也沒安什麼好心，我必得讓她知難而退、安分守己，別給老爺子添亂子”。
梁嘉文還在母親院裏等消息，
見母親回來，急忙上前問：“怎麼樣？”
“唉，別提了，她哪是給我面子，分明是給我軟釘子碰”！
他的母親灰了心，逕自回房躺着去了。梁嘉文眼下無計可施，只得迴轉自己的府第。
“哈哈哈”，梁嘉逸在跟趙懷佳下象棋，戲謔道：“大太太畢竟是主母，三言兩語就把二姨娘給頂回來了”。
梁嘉志放下書，訓道：“八弟，不許調侃二姨娘”。
梁嘉逸依然不服氣，說道：“我就知道，這件事肯定會掀起風波，所以躲着晨安不去。六哥不許你的身邊有小九這樣得力的助手，七哥哥不過是被人利用了而已”。
梁嘉志聽罷，卻並未有絲毫的情緒波動，反而教導梁嘉逸說道：“你我只管為父親，為四哥哥分擔，至於別的，不需要多憂”。
梁嘉逸落棋子，慢悠悠地說：“你看着吧，這事還沒完，往後還不定生出幾回波折來呢”！
梁嘉志拿起書，繼續讀，他的內心堅定：不管如何鬧騰，他一定會將趙懷佳留在身邊！
這時，管家匆匆來到，看了一眼趙懷佳，躬身稟報：“主子，大事不好了”。梁嘉志穩如泰山，語氣一如往常那樣冷肅：“出什麼事了？”
“七少爺，七少爺醉酒鬧事，把賭場砸了，人家追着四少爺要錢呢，一大幫無賴，正堵着咱們德記呢”！
梁嘉志放下書，站了起來，梁嘉逸輕哼一句：“我剛說完，第一回波折就來了”。
梁嘉志向外走去，梁嘉逸放下棋子，拍拍手，說：“不下了，我得去扶着我們家老爺子，這回肯定給氣夠嗆”！
趙懷佳苦笑着搖搖頭，自己身為獨子，爹娘走後，還曾嘆過冷清，現在看來，還是冷清了妙啊，省卻這些操心的事。
他一邊收拾殘局，一邊嘆道：“世事兩難全啊，兒孫繞膝滿堂福，奈何清官難斷家務事”！
弟兄二人來到父親的書房時，梁嘉文站在地下，不僅不服，牛鈴似的大眼還瞪了梁嘉志一下。
梁炳思怒斥他：“你還瞪你五哥，你不知禮敬兄長，你從小讀的聖賢書呢？”
老爺子劇烈地咳嗽起來，梁嘉逸趕緊攙着，劉青茂擔憂地看着自己從小就跟着的主子，管家梁慧遞過葯來。
梁嘉文見老爺子氣成這樣，稍微站直了一下身子，但是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梁炳思喝完葯，罵道：“梁家的祖訓，嚴禁後世子孫去賭場，你…你倒好，不光輸了錢，還鬧事。你…你去賭場幹什麼啊，你？”
“爹留個逃犯在家裏，我心情不好，想去賭場排遣派遣，結果他們出老千。我砸了他們算輕的，惹火了我，我放一把火，我…”
梁炳思恨斥道：“行了，你還嫌鬧得動靜太小嗎？丟人現眼”。劉青茂勸道：“老爺，都是孩子，別生氣，您看德記門口…是不是先處理一下那裏，老百姓還要診病買葯呢”！
梁炳思對梁慧說：“讓大掌柜給人家結賬”！
管家梁慧遲疑着說：“可是數目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