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洋婦女之友
回到診所，已經快下午四點鐘。
剛一進門，亨特就攔住了張澤。
“噢，親愛的張，你終於回來了，瑪利亞太太都等了半天了。”
“她在哪？”
“在二樓，你快上去吧，希望上帝保佑，她不要再發火了。”
雖然今天張澤簡單露了一手，但老亨特看着他上樓的背影，還是心有忐忑。
而張澤上樓后，揭開遮擋簾，看見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
金色長發微微捲曲，落在紫色長裙上，皮膚很白，如剝殼的雞蛋一般。
尖翹的鼻樑和深邃的眼睛，盡顯美艷動人的西方氣質。
“您好，瑪利亞太太，我叫張澤，請問您有什麼不適嗎？”
聽到張澤說話，法蘭西貴婦才停止了打量。
這個高大英俊年輕人的出現，讓她消退了一半的火氣。
“冷，不僅冷，我的腿還軟，而且渾身沒勁。”
一開口，張澤才知道瑪利亞的中國話比亨特還好，真不愧是大使夫人。
“那您這情況是之前就有，還是今天突發的？”
“一直就有，經過韓的幾次調理，才慢慢好轉，但最近又複發了。”
張澤心中疑惑，難道師兄沒有給她徹底治好，還是故意留着...
“讓我給您把下脈吧。”
瑪利亞伸出手，張澤輕輕將食指和中指搭了上去。
“您的脈象遲而無力，澀滯不暢，是否夜晚有常有失眠盜汗的情況，而且口味喜辣不喜甜？”
“是的，以前我特別喜歡吃甜，現在卻對甜食沒一點胃口，而很少吃辣的我，現在卻非常喜歡吃你們的麻辣火鍋。”
“嗯，的確是濕氣淤積，宮寒不暢癥狀，倒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瑪利亞聽不懂這些中醫術語，單看張澤把就脈發現自己的癥狀，眼神也收起了剛才的輕視。
“張，那要吃什麼葯，吃多久能好？”
張澤假裝沉吟一下說，“尋常藥物難以直達病灶，而且這種病也不需要吃藥。”
“那怎麼辦？”
“只需按摩經絡穴位即可，用中醫手法理療，就能手到病除。”
“和韓一樣的按摩嗎？”
“不錯，他是我的叔叔，我的按摩手法就是從他那裏學的。”
“那今天是趴着還是躺着？”
“您躺着就行。”
坐好后，張澤先用手在女人肚子上輕揉。
瑪利亞的身材保持的不錯，三十多歲，小腹還十分平坦緊緻。
不一會兒就有陣陣熱意，烘得她心窩一暖。
隨着張澤在特定的經絡穴位使力后，漸漸地，瑪利亞的臉色好了起來。
“舒服，你的手法竟然比韓還要好，噢，舒服。”
大約五分鐘后，張澤蜷起掌心，拿出給陳筱按摩的手法。
瑪利亞頓時感覺那指尖好似有電一樣，讓她感到陣陣酥麻，忍不住輕吟了一聲。
這一聲輕吟，卻讓張澤心中一盪，不小心滑到了不該去的地方。
嘶！
頓時兩人發出同樣的聲音，但讓張澤慶幸的是，瑪利亞並未露出不悅之色。
他趕緊收攝心神，專心開始理療。
記憶中黃帝內經、神農本草經、傷寒論、金匱要略、千金翼方、針灸甲乙經，早已滾瓜爛熟。
瑪利亞的的情況雖然要比陳筱嚴重，但也難不倒張澤。
只需開出幾副葯，加上按摩調理，
用不了多久就能祛除疾患。
但既然韓沖沒有給她剜除病根，張澤也就沒有那樣做。
按摩都結束一會兒了，瑪利亞還沉浸在剛才的餘韻之中。
張澤不好叫醒她，便假模假樣繼續給她輕揉肚子。
隨着臉上的陶醉的神情漸漸平復，法蘭西貴婦露出了微笑。
“張，中醫真應該列為你們的第五大發明，神奇，簡直太神奇了。”
哼，就算有十大發明，還不是被你們西方列強的大炮轟開了國門。
“瑪利亞夫人，您過獎了，那您休息，我先下樓了。”
忙活了一天，張澤還沒飯，早都已經餓了。
瑪利亞慵懶地‘嗯’了一聲，“後天我還來，可不要讓我再等了哦。”
“您放心，後天我一定在。”
老亨特在帘子外已經偷聽了一會兒，知道張澤要走，趕緊坐到了診台後。
“亨特先生，我出去吃個飯。”
“好的，張，這是你今天的報酬。”
看着亨特遞過來的法幣，張澤心中一笑，省的開口問他要了。
“謝謝亨特先生。”
張澤喜歡吃麵食，找了半天，也沒在租界找到合適的東西。
只好買了麵包和牛奶，吃飽后，便回去休息。
到二樓時，瑪利亞已經走了。
想起後天的約定，他不禁露出一絲苦笑。
媽蛋，小爺是來殺漢奸報仇的，現在卻成了洋婦女之友了。
唉，真是世事無常啊。
......
一連兩日都不見韓衝出現，張澤今天有些心不在焉。
瑪利亞看出他有心事，就一邊按摩，一邊和他閑聊起來。
張澤不願講出心中所想，便把話題扯到了陳筱的母親顧美琪身上。
在瑪利亞的話語中，他才知道，為什麼她們母女倆能住得起那麼大的別墅。
顧美琪曾經在法蘭西留學過，在巴黎時和瑪利亞成了好朋友。
她父親是以前法租界華人總探長，顧明軒。
顧明軒不僅權勢龐大，而且很有生意頭腦，藉著和洋人的關係網，成立了德勝國際貿易公司。
多年的經營，整個法租界，都沒有比他更有錢的人。
然而好景不長，前年，也就是日本還未全面侵略中國的時候，意外降臨了。
一場爆炸，不僅炸死了顧明軒，還炸死了顧美琪的丈夫陳宣琳。
這場爆炸，震動了整個上海灘
懷疑的對象有很多，日本人，法國人，甚至還有中國人，他們都有作案的動機。
但到現在，也不知究竟是誰幹的。
按摩結束，送別了瑪利亞，張澤今晚打算出去找找韓沖。
一直總等着，也不是辦法。
但出門找到快十一點鐘，還是沒有任何韓沖的蹤跡。
失落回到診所，張澤拿起亨特給的鑰匙，打開了大門。
然而他剛踏在樓梯上，耳朵微微一動，便心中大喜。
這踱步聲，是韓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