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道士下山
已經日上三竿,張澤被嘈雜的鳥鳴聲吵醒。
揉了揉眼睛,只感覺頭昏腦漲。
記憶中那些複雜的經絡穴位,還有拗口的藥材名稱,以及晦澀的氣功法門,耗費了太多的心神。
前世連續二十個小時的加強訓練,都遠沒有昨晚那麼累。
不過雖然累,但帶來的驚喜,卻讓他甘之如飴。
稍稍洗漱后,張澤朝師父的房間走去。
還在遠處,便聽見韓沖和老道似乎在爭執什麼。
只見韓沖跪在地上道:“師父,我一人下山就行了,為什麼您還要讓小師弟也下山?”
“澤兒已經二十歲,到了為國出力的時候,讓他下山有何妨呢?”
“師兄師姐已經沒了,我此次也抱着不再回來的決心,要是小師弟也下山,以後誰來侍奉您?”
“徒兒不必擔心,為師現在雖然走動不便,但穿衣吃飯卻沒有問題。”
“我無為觀已經犧牲不小,難道,難道現在就連給您留下養老送終的人都不行嗎?”
“混賬!”
老道露出少有的怒色,“國難當頭,我一個區區老朽,怎敢顧及自身,而枉顧天下黎民!”
韓沖此時也不膽怯,抬頭直面老道的眼神。
“東洋鬼子船堅炮利,即便小師弟下山,他又能起到多少作用?”
原來是師父讓我下山,而韓師兄不肯。
站在張澤的角度,他自然不願一直隱蔽在山上。
而且身為熱血男兒,又豈無為國效力之心。
腳下提速,張澤快步走進了房內,跪在了韓沖旁邊。
“師父,弟子明白您的心意,我願和師兄下山,只是,只是弟子走了,誰來伺候您呢?”
老道輕捋鬍鬚,微微一笑。
“你倆不用擔心,觀內還有些錢糧,贈與山民后,可以讓他們隔三差五照看照看。”
眼見師父心意已決,再加上張澤也有意下山,韓沖也不好再加以阻攔。
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道:“既然你要下山,就請師父為你剪下道髻吧。”
剪掉道髻,二人重重磕了個響頭,拜別師父后,下山乘坐馬車趕往西安城。
進城時,夜幕已經降臨。
一路上張澤都是躺着,沒有抬頭。
師父只是剪去了他的道髻,卻在頭頂留下了一個豁口。
進城后,下了馬車,他又用手捂住了豁口。
城內沒有熟悉的高樓大廈,路上也沒有橫流擁堵的汽車。
面前的景象,比電視劇里還要顯得落後。
恍然間,張澤才更深的感受到,自己確實是穿越了。
跟着韓衝來到一間理髮店,讓理髮師傅剪了了一個立式板寸。
韓沖打趣道:“你這髮型配上中山裝,和大學生還挺像的。”
張澤嘿嘿一笑,“師兄一身長衫,一看就是個成熟穩重的生意人。”
“你這小子,幾年不見,還油滑了不少。”
吃了一口餛飩,韓沖鄭重說道:“以後別叫我師兄,就叫我韓叔叔吧,而且,必須從現在就改口。”
“哦,韓叔叔,那吃完餛飩我們去哪?”
“到旅館再說。”
結完賬,張澤二人來到了一家旅館內,開了一個雙人間。
吃餛飩花了三毛法幣,而住宿花了兩塊。
猶記得歷史書上有一幅畫,一個騎着自行車的男人,提着整整一大捆錢去買麵粉,用的貨幣,好像就是這個法幣。
想必這玩意,以後會貶值的非常厲害吧。
進了房間內,二人躺在床上,韓沖拿出了一包捲煙,給張澤遞了一根。
穿越前,張澤的煙癮不小,便抽了起來。
“韓叔叔,你心裏有沒有合適的去處,要是沒有,咱們可以去...”
按照張澤的想法,他肯定要去陝北,那是他前世的信仰所在。
憑現在的身手,給教員當個警衛員,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但話還沒說完,就被韓沖打斷了。
“明天咱們就離開西安,坐火車去上海。”
“去上海?為什麼要去上海?”
聽到這話,韓沖猛吸了一口煙,聲音有些顫抖。
“給大師兄報仇!”
吐出了一口濃煙后,他繼續說道:“二師兄還有三師姐是死在亂槍之下,而大師兄,是被人出賣的。”
“被誰出賣的?”
“褚元行!”
韓沖咬牙切齒,一字一字地說出了這個名字。
“褚元行是誰?”
以前的張澤也是久居深山,所以記憶中並未有這個名字。
“他是褚民誼的堂弟,這個雜種也是個漢奸,就是他,才害的大師兄被捕,在鬼子的酷刑下慘死。”
光看韓沖憤恨的表情,張澤大概就能猜到,大師兄當時遭受的折磨,常人絕對難以忍受。
而這,也讓他清楚,今後面對的形勢也將比想像中殘酷。
可不知怎的,他卻絲毫不怕,還與韓沖的恨意產生了共鳴。
“怎麼殺那個狗娘養的漢奸?”
“別急,我先給你講講具體的經過吧。”
張澤又點了一根煙,認真聽韓沖講述。
“大師兄不僅身手了得,醫術在我們幾個裏也是出類拔萃,他晚上找機會刺殺鬼子,白天則在醫館坐診。
有一天,一個男人來到了醫館,說他摔了一跤把腰給扭了,四處尋醫也不見起色,就請大師兄幫他診治。
都是同胞,大師兄也沒有多想,便用針灸給他治療,不到三天就治好了他的腰傷。
當時的褚元行偽裝成很有誠意的樣子,說家中老母頭痛難忍,請大師兄去他家裏看看。
耐不住他的哀求,大師兄離開了法租界,來到了日佔區內,因此,也落入了褚元行的圈套內。”
圈套?
“難道褚元行已經猜出大師兄的身份了?”
“不錯,褚元行的堂哥褚民誼自稱太極宗師,一身功夫造詣不淺,他堂弟褚元行,對各家武學也有涉獵。”
張澤問道:“他是根據大師兄的針灸手法,看出端倪了嗎?”
韓沖點了點頭,“那時日寇剛攻進上海不久,師兄和師姐他們就用飛針殺了不少鬼子,日本人四處搜尋刺客都沒有結果,只剩下不能闖入的法租界。”
“所以,褚元行在懷疑大師兄后,便把他騙出了法租界,然後...”
就在張澤說話之際,韓沖露出了自責的神情。
“都怪我,沒能及時看出褚元行的身份,更不知道他是大漢奸褚民誼的堂弟,不僅害死了大師兄,二師兄和三師姐也因為去報仇,才死在了亂槍之下。”
看着掩面而泣的師兄,張澤也不知該怎麼安慰。
過了一會兒,韓沖才悠悠說道:“明天早上我去買火車票,再準備兩張良民證,估計後天晚上就能到上海。”
說完無話,在沉重的氣氛下,二人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