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良心
林夕見氣氛沉悶，心知這個辦法實在是有些強人所難。無論是剛鬣，亦或是高翠蘭，二人都沒有理由為了他被困在殭屍體內生生世世。
但他不想死在這靈霄秘境之中！
靈霄宮內還有對他抱以期望的父親與師傅，自家妹妹林霞也還在秘境之中。
神志未失，有高家莊和剛鬣保護的自己尚且走到了現在這個地步，被蒙昧了靈魂的林霞不知會有多危險。
所以他不能死在這裏！
想到這，林夕感受到自己的魂體在不斷變小，胸口一陣發涼，這一次的死亡距離他是如此之近。
“我一定要活下去，抱歉了……”
林夕下定決心，向銀甲剛鬣彎腰行了一禮，語氣平和的說道。
“剛才欺騙大人的言語，是小子冒昧了，還請大人原諒。在下名為林夕，是個修道之人。七日前不知何故魂魄離體，后附身於翠蘭姑娘。
這七日之中皆是我代翠蘭姑娘驅使肉身，為求自保故而期間對剛鬣言語略顯輕佻。還請剛鬣念在我如今時日無多的份上，寬恕我之前的過錯。
大人不必管我，錯行至此皆是我個人選擇，我不後悔。但翠蘭姑娘純屬無妄之災，還請大人以翠蘭姑娘為重。”
說罷他便席地而坐，緩緩低下了白僵頭顱。
“待我神志被屍氣磨滅以後，此屍必會以我的本性靈光重新生出意識。殭屍一流，性情大多兇殘暴戾，行事殘忍嗜血。
但此屍畢竟是由翠蘭姑娘肉身所化，請大人多多約束教導，使其不至於為禍世間，污了翠蘭姑娘一生清譽。若是此屍本性難改，在場也唯有大人能將其抹殺。”
交代完了後事，林夕再也不發一言，似是要靜靜等死。
靈台內的剛鬣聽得這七日中竟是這個男子的魂魄假扮翠蘭姐，頭腦忍不住一陣眩暈。想到之前發生的種種事情，剛鬣魂體的臉上是青紅交加，羞怒不已。
但聽到林夕直至最後都在為翠蘭姐擔憂，並沒有出言懇求二人為他替魂，這副慷慨就義的模樣讓他心中的怨恨消散一空。
魂體狀態的高翠蘭怔怔的聽完這段話，看着面容平靜的林夕，心中一片暖意。
她雖不知林夕為何要附身於他，可這段時間林夕未曾加害過她的家人，在蛇妖作亂之時不顧自身安危也要護住她的父親，如今更是為了救自己甘願沉淪屍身……
“他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
想到林夕為她觸怒黑白無常，想到林夕化僵飼魂搶回她的魂魄，想到林夕魂體與靈台相融也毫不在意的微笑安慰她。
“招魂幡里伸手不見五指，黑暗狹窄。如果靈魂困於殭屍體內，想必也與此類似吧……”
高翠蘭魂體跪倒在空中，聲音顫抖但堅定的說道。
“大人，我願替魂！還請大人出手！”
林夕的白僵之軀輕輕一顫，但很快恢復了平靜。
“翠蘭姐！？為什麼啊！？”
剛鬣不解的在靈台內大聲質問，他不明白為什麼翠蘭姐願意為一個不甚了解的人犧牲性命。
但可惜他的聲音沒能傳入高翠蘭的耳中。
銀甲男子饒有興緻的先是瞥了一眼林夕，然後才將目光投向高翠蘭。
“哦？你可想好了，替魂之法只可使用一次。當你的靈魂代替他被屍身融合時，你若後悔，我也沒有辦法再找一個魂魄將你替換出來了。”
高翠蘭緊咬銀牙，深吸了一口氣，
緩緩說道。
“他有恩於我，請大人出手救他！”
銀甲男子點了點頭，手中光華流轉將高翠蘭的魂體包在其中。
“神仙不要啊！如果一定要替魂，就用我的魂魄來吧！”
靈台內的剛鬣對着銀甲男子苦苦哀求，他願意用自己的靈魂替高翠蘭償還林夕對她的恩情。
銀甲男子冷冷說道。
“你今生今世都要以完成我的執念為目標，怎能允許你在此隨意揮霍自己的生命！”
剛鬣聞言怒髮衝冠，在靈台內對着銀甲男子拳打腳踢，嘴裏怒罵出聲。
“我去你的狗屁執念，你若敢動翠蘭姐，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如你所願！”
銀甲男子不為所動，將被光芒籠罩的魂魄送回了白僵的靈台之中。
林夕看着銀甲男子手掐指訣，誦念經文，開始施展所謂的替魂之術。
“這樣就行了……靈霄秘境應該不是真實的世界，這裏的一切都是秘境之力顯化出來的，這裏面的生靈是否真的存在尚且不能確定。
呵，倒不如說這裏如果真的出現了西遊路上的人與妖才奇怪吧，他們一定是秘境顯化出來的……一定是的……這樣我的目的就達到了……”
林夕感覺自己的靈魂正在逐漸脫離白僵的靈台，自他魂魄上解下的屍氣復又纏上了光芒中的高翠蘭。
林夕不想去看高翠蘭的臉，側過頭去等待屍氣完全放開他的魂魄。
高翠蘭看着雖然小了一圈，但已經開始成功脫離的林夕欣慰的說道。
“你為我做了那麼多，之前一直未來得及向你說聲謝謝，最後這一刻就一併補上吧。謝謝你，林夕。”
“咕嚕……”
聽到高翠蘭的話，林夕咽了一口並不存在的唾沫，艱難的回過頭。
屍氣觸碰靈魂會有一種冰冷到極致反而灼熱的感覺，高翠蘭面容痛苦，但依舊努力向他露出一個明艷的笑容，眼神真摯的看着他。
林夕一瞬間感到有些喘不過氣，明明是十分輕靈的魂體，此時卻重若千斤，心裏亂成一團。
“別那麼看我，別說這種話，我所作所為都不是為了你！我只是為了利用你的善良才說了那樣一番話！你竟然還對我認真道謝？哈，高翠蘭你這麼傻，以後就在屍身里暗自後悔吧！
現在替魂之術已成，魂魄脫離后需得儘快找個合適的肉身。-例如九齒釘耙殘片之類，能夠連通本體靈力的事物也要繼續搜尋。之後要離開高家莊的範圍去找林霞，繼續探索秘境！
我還要回到靈霄宮，我有山海世界這個助力，我一定能在之後的王朝大比上成為十二地支。我這一世定會成為丹境強者乃至更強的修士！等到修為超凡，再來幫高翠蘭脫身！
嗯！等修為強大了再說……”
林夕閉上眼睛咬着牙，通過幻想美好的未來麻痹來自良心上的折磨。
“如果……如果你是在招婿上出現的，那該有多好……”
聽到身旁傳來輕微的好似夢囈的聲音，林夕的自我欺騙猶如被一把重鎚狠狠敲碎。
“我做不到……這樣子的求生我果然還是做不到……還說別人傻……我自己不也一樣……”
林夕嘆了一口氣，魂體一動將身邊的高翠蘭重重撞出光茫籠罩的範圍，他的靈魂重新被屍氣糾纏拉回了靈台之中。
“你……你這是做什麼！”
高翠蘭的魂體跌落在靈台一邊，難以置信的看向林夕。
被屍氣拖入靈台之中，雖然痛苦重新席捲全身，但林夕心裏卻十分輕鬆。
他也不回答高翠蘭得話，而是嘴角勾起有些得意的問道。
“翠蘭姑娘，怎的直呼我的名字，不叫我惡人了？而且什麼叫“如果我在招婿上出現”，恕我愚鈍，不明白翠蘭姑娘的意思啊！”
高翠蘭又羞又急，小臉一片通紅。見林夕又開始與靈台相融，連忙沖入逐漸黯淡的光芒之中拉扯他魂體上的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