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1個任務
未燃趕到殯儀館的時候已經是將近一個小時之後了，面對着一臉冷漠的接待員，點頭哈腰跟人家道歉，上一次他像這樣還是在孤兒院因為別人搶了他一包薯片而把那個倒霉孩子打到去醫院縫了兩針。
人有的時候就是這樣，越是倒霉的時候，不幸的事情就會接二連三，越是忙亂的時候，就會有各種事情層出不窮。跟着接待員走了沒有幾步，手機就開始一直響。
“不買房！”未燃掛斷了電話。
沒走幾步，“我沒車，不買車險！”
終於來到火化處前邊，等着最後送郝大爺一程，“我不入會！”
3秒鐘之後未燃把電話打了回去。
“老汗，我這現在有點忙，等會再給你打過去。”
手機里，只傳回了簡短的一句話：看微信。
出租車裏，未燃抱着骨灰盒坐在後座上翻着手機：
（老汗轉發）未燃，恭喜你，通過審核，成功加入妖進會，從今天起，你就是一名正式的代理人了，希望你能夠本着公平公正，認真負責的態度從事這份工作。——妖進會本區域負責人，老六。
這麼快審核就通過了？代理人又是啥？還有本區域的負責人是個老六，咱們這個組織真的沒關係嗎？
“哦，未燃啊，你忙完了？審核通過的就是挺快的，聽說好像是最近咱們這一片比較缺人。代理人就是處理本地妖精引起的事件，完成會裏安排給你的任務，確保當地的妖精不會給正常人帶來擾亂之類的。你是不是沒仔細看我留給你的資料啊？
我沒說要請你吃飯。
哦對，剛接到一個通知，今天下午有個妖精要搬到你家去住，你注意接待一下。
他跟你見面之後會對暗號，他說天氣真不錯，你對天王蓋地虎。恩？不是，他不會接寶塔鎮河妖，也不接小雞燉蘑菇，他會接一句勇者斗惡龍。
行，那就先這樣啊，回頭我把合同給你快遞過去。”
沒有了面對面時候身體上的劣勢帶來的巨大壓力，老汗在電話里表現得很正常，反觀未燃則是有點蒙，他決定回去趕緊重新仔細看看資料里到底是怎麼寫的。
路過加油站的時候，一群老頭正搬着馬扎坐在一起下棋，不知道什麼原因，一旁牆邊的陰影里好像特別冷，誰站在裏面都會打冷戰。那陰影里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動，揉揉眼睛仔細看，那片陰影確實有些不自然。
牆根下雜草呈現出不太明顯地被擠壓着的痕迹，灰水泥牆上裂紋有很大一部分模糊不清，牆上用白油漆刷着的嚴禁煙火的禁字也顯得有些扭曲。
未燃假裝有點累的樣子，跟老頭們打了聲招呼就站到陰影里，小聲對着旁邊嘀咕：“艾莉，是你嗎？”
一股冷風迎面吹過來，順着敞開的領口就鑽進了衣服里，激的未燃一個噴嚏差點把骨灰盒都給扔了出去。
“多穿點吧，家裏剛有人走了，陰氣重。我吃你的炮。”
“那牆根涼，在裏面呆久了小心感冒。嘿嘿，你馬沒了！”
“年輕人別太傷心，日子還得繼續過，往前看，啊，你的日子還長着呢，不像我們這些土埋到脖子根的老骨頭，沒啥追求了。將軍！”
“老李啊，你看，老郝家的小子難得看我下一次棋，往回退一步行不？”
“不行！”
“哎，你看你，我就退一步，就一步。”
“一步也不行，落子不悔，你說是不是，老郝家的那小子。
”
未燃心說這裏邊怎麼還有自己的事呢？
“啊，那什麼，觀棋不語，我先走了，大爺們你們繼續玩，繼續。”
老人們和年輕人之間有代溝，未燃又是這麼一個得理不饒人的性格，再加上平時總是動不動就噎人，平時大家都盡量不和他有交集，但是上了年紀的人都能看出來，這孩子本性不壞，可能是小時候的成長環境讓他有了這樣一個性格，所以當郝大爺去世之後，大家其實都是很擔心他的，如今在大街上碰到他，大夥還是多少放了點心。
回到家之後，未燃先是把郝大爺的骨灰放回房間裏的桌子上，然後換上昨天從市場裏買回來的黑布窗帘。其實他並不知道自己具體該做些什麼，從小沒有人給他灌輸這方面的知識，他只是照着自己生活中了解到的去做而已。
“未燃，做飯吧，我餓了，中午就沒吃。”艾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帶着點委屈。
“行，做飯。話說你怎麼回來的？沒被人發現？”
“我就順着牆邊的影子走啊，沒有影子的地方就仔細觀察一下，確定沒人了再過去，我小心着呢。”
“誒你餓了為什麼不自己做飯吃啊？”
“我煮的麵條，不是不好吃嘛，嘿嘿嘿。”
時間很早，只是倆人都餓了，所以就早早開飯。桌子上的菜依然很簡單，西紅柿炒雞蛋，拍黃瓜，還有熱氣騰騰的米飯。郝大爺家裏的飯菜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素菜居多，一來是老人吃肉不太好消化，二來是倆人都將簡樸養成了習慣，只有在逢年過節的時候，才會在桌子上看到肉食。
享受簡單的一頓飯，在最近似乎也變成了一種奢望，院子外面的喊聲讓未燃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這裏是未燃家嗎？天氣真好啊！”口音很奇怪，很像是電影裏面外國人學着說中文時候的樣子。
“天王蓋地虎。”一邊對着蹩腳的暗號，一邊打開門，站在院子外面的還真是一個外國人，男人一頭微卷的金色頭髮，淡綠色的眼睛，極高的鼻樑，帶着微笑的寬大嘴唇，穿着一身休閑服，看起來就像是來這裏旅遊但是找不到地方前來問路的西方人。
“勇者斗惡龍。你就是妖進會的未燃吧。”男人伸出手。
“是我，幸會。”握住對方的手上下輕微搖晃了兩下，未燃發現對方手掌上的皮膚很細膩，但是拇指，食指和中指的指頭肚非常粗糙，像是有老繭的樣子。“請進吧。”
“你們這麼早就吃飯了。那邊座鐘上的小幽靈不要藏了，自己人。”男人衝著艾莉的方向和善地笑了笑，不得不說，單從外表上看，這個男人十分英俊，再加上大方得體的舉止，讓人很有好感。
“咦?你能看見我？”艾莉顯出半透明的人形飄回自己的座位。
“我也是妖精，所以看得見。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迪蒙·賽爾倫，是個惡魔，你們叫我迪蒙就好。”
“我叫艾莉，是幽靈。”大概是受到迪蒙氣場的影響，艾莉還起身用雙手輕輕拉住裙子略微屈膝。
“我叫未燃，是個人類。你吃了嗎？要不要一塊吃點？”平時不太愛跟人交流的弊端顯現了出來，完全不知道該繼續什麼話題。
“奧，我給你們帶了禮物。”迪蒙抬起手打了一個響指，一個黑色的五芒星浮現在半空中。他伸手進去，半隻手臂憑空消失在法陣當中，從裏面掏出了兩個膠袋放在了桌子上。其中一個袋子裏裝滿閃爍着黑色光澤、拳頭大的圓形果子，另一個袋子裏則全是香蕉、橘子、蘋果、芒果之類的常見水果。
“未燃代理人，妖進會說我可以在這邊長住，請問我的房間在哪？”看着眼前的人似乎因為自己的禮物顯得有點走神，迪蒙主動問起了自己的問題。
未燃確實有點走神，一個彬彬有禮的惡魔以後就跟自己一塊生活了？對方剛才那是什麼？空間魔法？
“三層樓你隨便挑一個空房間就行，就是我還沒來得及收拾。”
“沒關係，有一個住的地方就行，我現在可以去選我的房間了嗎？”
“啊，你隨意。”
就這樣，大惡魔算是順利地住進了未燃家。
一整晚未燃都沒法入睡，自從戴上了郝大爺留給自己的戒指之後，先是邂逅了幽靈艾莉，然後接觸到了老汗和妖進會，自己甚至成為了妖進會的一個代理人，現在又被安排了一個惡魔住在自己家裏，這幾天經歷的事情已經完全覆蓋了他從小到大聽過的故事和看過的小說帶來的不真實。
不知道第幾次點開老汗發來的語音，“你只需要照顧他的日常生活，給他提供一個穩定的環境，一日三餐，順帶監督他別讓他做出什麼奇怪的事情擾亂人類社會的秩序就行。你家裏還有個幽靈這事我也會報上去。還有，你的日常開銷和補貼很快就會給你，因為入職比較急所以沒給你提前準備，沒事的話先睡了。”
今後的生活，肯定會大不一樣吧。
第二天未燃起的很遲，這幾天的事情把他累的夠嗆，從身體層面到精神層面都很累。桌子上擺着一碗已經涼了的餛飩和兩根油條。就是這簡單的一頓早點，把未燃驚得丟了魂一樣往後院衝去，出門后對着樓頂“小聲地”大喊：“艾莉！快下來！”
沒錯，就是小聲大喊，那種很着急，但是又不能讓別人發現，十分緊張刺激的感覺。
“怎麼啦？怎麼啦？”艾莉從房頂飄下來，手裏拿着一罐五顏六色的水果軟糖。
“桌子上的早點是哪的？”
“街口那家早點攤買的呀。”
“誰買的？”
“迪蒙買的，他還給我買了這個。”艾莉舉着糖罐子在未燃眼前晃了晃，嘩啦啦的聲音和撲簌簌抖落的白色塘渣都是那麼熟悉，在孤兒院的時候每每有志願者來做義工或者有好心人來看孩子們的時候，大家總是能分到這樣的糖果。
但是現在可不是回憶的時候，眼下更重要的問題是，迪蒙去哪了？
“他說他去上班了，中午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