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夏訓(2)
趙文尹看着他身板結實,身材纖細,走起路來卻有些不妥,其實可以說是十分彆扭了。站在他身後,看着他的動作,趙文尹樂不可支,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同樣的,教官也束手無策,這位同學倒也看得開,自己看不下去就很是同情地安慰教官:“我從小就這樣的,老師我這實在是沒辦法的,你能教會我,我都不信,要不就算了吧。”後來趙文尹才得知,這位隱藏的仙兒是左撇子,之前教官也是百般嘗試,怎麼說也是差點被帶成同手同腳了。最後教官實在沒辦法了,苦思冥想半日只好把他安排在列隊的排頭,到閱兵的時候就舉班旗。多年畢業后,眾人聚在一起聊天後才發現原來當時還有一位女同學同樣是順拐,不過她不顯山不露水,沒叫教官發現幾次,也算是萬幸了。
當晚,雲遮月,掩映白光縷縷,夜深沉,人已眠。
恍惚入境,手稿飛過,瞬息之間,千萬場景過眼,瞳孔聚焦,清明了雙眼,趙文尹看向身旁,“了解,”,蒼白一笑,“刀使得不錯。”
秦半兩面色一僵,怔怔站住,道:“奇了怪了,為何如此,不曾記憶。”回想昨日暴跳如雷對上疑雲鋪面,趙文尹秉持“事不過三”的原則,暫不追究,隱隱感覺事有原因,轉日蓮不知,必是守月葵瞞下,若是刨根問底,怕是惹來殺身之禍。
“罷也罷也,”趙文尹擺了擺手,“今日到訪何處,拜訪何人啊?”
“近日與葵外出,偶然聽聞西北一池,甚為清冽,皆傳生於蛟龍,可否隨我一同前去看看這稀罕之物?”
“自然自然,”趙文尹突發疑惑,“可是步行前往?”
噗嗤一笑,“你可是在做夢呢,今日就讓你開開眼界了。”
出了屋子,炎炎夏日,趙文尹正發獃着,秦半兩牽出兩匹馬,算不上健碩,卻又舒展四蹄,顯示出從容而又安詳的姿態,踱步向前,趙文尹才發覺其無與倫比的體態,慢慢嗅着趙文尹的氣味,任由他的手拂過順滑的皮毛。
激動了好一陣,看到秦半兩腳尖一點上了馬,趙文尹幡然醒悟:“我不會騎馬。”此話一出頗是理直氣壯,“沒有馬車的嘛?”
“有倒是有,就是貴了點兒,咱也買不起,那可是上等人才享有的待遇,普通老百姓能騎馬已經是條件夠好的了,你就別挑三揀四的,不會騎馬我教你便是了。”話正說著,趙文尹艱難地爬上了馬背,懷揣着美好的願景,踏上了前往祭祀台的路。
會稽省多丘陵,好在“前人栽樹,後人乘涼”,一路上慢慢悠悠這麼走着,也沒什麼不妥,半個時辰過去,見還沒到目的地,趙文尹在秦半兩無限“快到了”的碎碎念中看到些許苗頭,心嘣嘣跳得飛快,雙腿一夾,馬兒便帶着他直線飛奔,唯一留下的是揚起的塵土一片。
“壞了。”
等到秦半兩着急忙慌趕到時,事情已經發生了。
趙文尹不省人事地躺在地上,他那座下白馬正站在一旁一臉人畜無害,邊上是一群圍觀的器靈,大都不安且惶恐地看着斷石柱上血跡。遙遙望見那張血肉模糊的面孔,秦半兩腦門直冒冷汗,一下馬就直奔管事,賠了大半個錢包,才聽見趙文尹哼哼唧唧的聲音,掙扎半天還站了起來,面面相覷,滿臉的不可思議。
“我沒醒!”
“你又沒死,當然醒不過來,而且一旦進入了祭祀台的範圍圈,就算是死了,你也醒不過來。”
“辣我怎麼肥去啊?”
“拖着你的屍體出了圈,
自然就解除了。”
“我怎麼牛鼻血啊,怎麼說發還漏風嘞。”
“小事小事,”說著便拉過趙文尹的衣服一角,使勁撕下一段,“你暫借那這個塞一塞,將就一下吧。”
一路走向祭祀台,冷冷清清倒也沒什麼人,越往裏面走,石柱就越密集,上面花紋四處散佈,雕刻的鳥獸越發誇張,祭祀台中央無頂通天,陽光似液態下瀉如同瀑布一般,當真真切切地沐浴在陽光中時並不如想像那般灼熱,反倒一股清涼油然心生,突然不知何處竄來余尺紅綃將趙文尹包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個頭,背靠背牢牢綁在秦半兩身上。
“你第一次我帶你,好好感受。”
口中念叨着不知什麼話,話畢一拜,趙文尹只覺高速氣流衝撞暈眩,回過神來人已在半空中,雲層之上,流光溢彩,還沒來得及欣賞,雲霧聚集,暗流涌動,瞬息匯聚成一個巨大無比又模糊得辨不出五官的人像。宏偉巨像遮蔽耀陽,秦半兩回身抱拳作揖,紅綃悄悄地鬆了,趙文尹卻不自知。
只見他揮動粗壯的手臂向二人拍來,四肢不得動彈,眼睜睜的看着小山一般手掌呼在身上,趙文尹很沒出息的直接進入無意識狀態,兩眼一閉,休克了。
如炮彈般被送往太湖附近的祭祀台,秦半兩提氣一個翻身穩穩落在一個滿是甲骨文字符的平台上,天空仍然呈現出一種灰濛濛的昏暗,在漸褪的陰影中,秦半兩三步並作兩步向太湖疾行。
方才一道紅影轟入太湖,激起幾尺水帳,千層漣漪,氣泡撲騰,水紋擴散,后重歸平靜。
岸邊水氣瀰漫,秦半兩趕到之時,湖面光滑如鏡,也無微風吹拂,完美倒影愈亮的天,觀望四周已是風平浪靜似從前,旋即調頭出發前往祭祀台。
高高地躍起,重重地下墜,“砰”的一聲響亮不亞於先前,搖搖晃晃地站起,掩鼻歪頭,連連擺手拂去灰塵周身,秦半兩迷茫顛了顛空空的背脊,真誠無比地發問:“這趙文尹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