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拍完藝人生涯中的第一個廣告，趙行歡賺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雖然錢很少，但她十分開心，這是她自己掙到的錢。

她大手一揮，請成員們吃烤肉。她們現在剛出道，公司往她們身上砸的本金都沒收回來，目前來說是沒有結算的，一聽說她賺了錢要請客，成員們興高采烈地蹭吃蹭喝，沒辦法，現在大家都是窮鬼。

金閆娜上網搜索美食店，最後鎖定了一家知名網紅烤肉店，四人戴上口罩，興緻勃勃地前往目的地。

四人定了二樓的包間，不多時，帥氣的服務員端着雪花牛肉上來，她們點了五人份，蔡蔡還在發育，胃口好，吃兩人份才飽。

“這肉太鮮太嫩了。”金閆娜邊烤肉邊咽口水，按韓國的禮數，李宥拉、蔡蔡兩個小的得烤肉，但她倆手藝不如金閆娜，就由後者來了，不過李宥拉、蔡蔡二人還是在旁邊幫忙。

趙行歡低頭看手機，有人打來了電話，她調了靜音，屏幕不斷地閃爍，電話顯示的地址未知。

但她感覺得到是誰打來的。她臉色糾結而難看，猶豫半晌，最終起身跟成員們道：“我出去接個電話。”

距離腰受傷以過來一周，通告暫停，靜下修養，羅渽民一直鬱鬱寡歡，NCTDream的成員看得出他心裏不好受，特地抽時間聚餐帶他來吃烤肉。

他們今年八月下旬出的道，沒激起半點水花，對此，幾個少年除了安然接受，別無他法。

來的烤肉店有口皆碑，客人絡繹不絕，他們需要等位，有成員說要不直接定個包間吧，安靜自在，還不用等。

“定包間很貴的。”

“這價格，還好吧。”

“都出來吃餐好的了，就定個包間唄。”

他默不作聲，除了心煩，更多的是愧疚，他不喜歡給人添麻煩，但他已經給大家製造了麻煩。

他跟着成員們上了二樓，黃仁俊前去跟店長交涉定包間，店長說今天客人特別多，需要查一下是否還有空着的包廂。“請你們稍等一會。”

黃仁俊：“好。”

“我去趟洗手間。”羅渽民跟眾人扔下一句，轉身離去，往走廊安靜的一側走，瞧見路過的兩名服務生都瞥向同一個方向，一臉激動驚艷地竊竊私語。

他好奇地順着他們的視線看過去，就見走廊瀕臨盡頭的拐角處，有個女生斜倚着牆打電話。

她穿着背帶牛仔褲，內搭黃色的短袖，褲子是九分的，露出了她伶仃的腳踝，腳下是素凈的白色帆布鞋，扎着高高的丸子頭，脖頸細長，眼眸低垂，嘴唇微抿，山根到下巴的線條有種鬼斧神工的自然藝術之美。

仙女。這是羅渽民對趙行歡的第一印象。

他繼續抬腳往前走，去洗手間，驀地聽見仙女的聲音變得尖銳：“媽！”

他腳步微頓，走廊太安靜，他依稀聽見了她電話彼端女人歇斯底里的怒吼聲，他下意識看向女孩，她已經站直身子，神色緊繃，眼泛淚花，嘴唇在顫抖：“你就當我死在外面好了！不要管我！”

她掛了電話，側過身子，伸手想將手機從窗口上扔下去，想起什麼，手又縮了回來。

他收回視線，側過身，進了洗手間。

李宥拉前去前台加餐、要特製飲料，遇到NCTDREAM一群人沒包間需要等位，便慷慨地邀請他們一起。她和李東赫、李帝努練習生時期一起練習過，還有師姐團的yeri、姜澀琪，他們一伙人從前玩得挺好，只是出道后，粉絲忌諱男女愛豆走得太近，他們面上才盡量裝不熟。

羅渽民上完洗手間回來，就被李東赫帶着去李宥拉她們的包廂。他跟李宥拉、蔡蔡練習生時期接觸過，一起上過練習生課程，但他個性安靜內斂，私下不與她們來往，關係就一直不咸不淡。

連她們幾個這個月出了道都不知道。他已經被自己腰受傷的事佔據，無心再思考別的。

包間的門被推開，看見來人，羅渽民目露驚訝，是她。

她在他對面的空位坐下，金閆娜將烤肉的牛肉粒放她面前的盤裏：“給你烤好了的，放了孜然。”

“放孜然好，千萬不要放蒜啊醬啊。”

作為一個愛豆，他注意別人，會格外細緻地分析聲音，她講話的聲音脆生生的，比起一般女孩的甜軟，更多的是沁人心脾，清新爽朗。

他不經意地看她一眼，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她眼尾泛着淡淡的紅，她哭過，但她眼睛和面頰又沾着水珠，乍一看，會單純地以為她洗了把臉。

他想起自己腰受傷需要暫退舞台，不好意思在人前崩潰地哭，只能躲在洗手間裏痛哭，哭后又拚命洗臉掩蓋住眼睛的泛紅，故作若無其事。

“你們都好小啊，這麼小就出道了。”趙行歡看向對面的一群少年，按他們的年紀，他們應該還在上高一高二，小孩子一個，現在就出了道，能明辨是非嗎？她忘了自己早早就上學、戀愛，在很多人眼中也是小孩子一個。

“沒辦法，要是今年不出道，就要等到猴年馬月了，到時候年紀太大不容易火。”黃仁俊聳肩道，對他們來說出道就意味着半隻腳踏入了成功的殿堂。

“也對，出名要趁早。”趙行歡接話，跟在不熟的人面前會變得安靜的蔡蔡、金閆娜不同，只要她願意，她幾乎跟誰都能處得來，遇到安靜的人，就能切換成安靜淑女模式，遇到沙雕活潑的，就能化作人來瘋，遇到文青，她也能起文藝范，曾經有人說，喜歡跟她在一起的原因就是他想安靜的時候，她能陪他一起安靜；他想瘋的時候，她能陪他一起瘋。

席間，只能聽見她、李宥拉、李東赫、黃仁俊、李帝努的聲音，其他人幾乎不說話，專心吃肉、烤肉。

“啊，這個醬太辣了，渽民不能吃。”黃仁俊將沾了辣椒醬的烤肉從羅渽民面前的瓷碗裏拿開。

注意到對面的男生全程安靜得幾乎沒有存在感，趙行歡看向他：“你不能吃辣嗎？”

她突然跟自己說話，羅渽民心一跳，輕聲回道：“也不是不能吃辣，就是胃不太好，盡量少吃刺激性的食物。”

為了身材管理，上鏡好看，極度節食，不好好吃飯，小小年紀他就患上了腸胃炎。

趙行歡作為一個來了韓國就得了急性腸胃炎的人，意隨心動地猜測：“腸胃炎？”

羅渽民嗯了聲。

“跟我一樣，同病相憐。”趙行歡道，或許是因為同一個公司的，又是同一年前後一個月出道，她對這群少年比對別家公司的組合多了幾分親切。

羅渽民扯嘴笑了笑。烤肉吃得差不多了，幾人點其他的補食，有點醬油拌飯的，有點辣炒年糕的。趙行歡考慮到腸胃炎，則點了份養胃南瓜粥，她問同病相憐的羅渽民要不要也來一份。

“好。”羅渽民點頭。

吃飽過後，一群少年男女一起離開，戴着口罩，天色黃昏將至，下了幾滴毛毛雨，整個街道被覆蓋在縹緲的細雨中，顯得寂靜悠長。

趙行歡走在後面，她離家出走一年多，如今以愛豆的身份出現在大眾視野里，家裏人又急又心安，叫她立即回家，但她誓死不從。

她低頭給媽媽發了個消息，發完，將手機放回包里，見羅渽民就在自己旁邊，她隨口問這個清純稚嫩的少年：“你多大了？”

“十七。”其實按照一般的算法，他今年才十六。

“99年的？”

“00年的。”羅渽民有點不好意思。

“你好小啊。”趙行歡不禁再度感慨，00年的，今年十六歲，正是天真爛漫的年紀。

羅渽民忍不住道：“00年的也不小了。”

趙行歡和煦地笑了笑，把他當成了小弟弟，跟蔡蔡一樣，需要年長的呵護着。

天色暗了幾分，街道兩旁的燈依依被打開，周圍似乎亮如白晝，他們越往前走人煙越稀少，趙行歡加快步伐，見落後的羅渽民還悶着頭慢慢地走，她不禁叫了他一聲：“走快點啊，小朋友。”

她不知道羅渽民腰疼了起來，他沒有追上她，仍舊不緊不慢地走在她身後。

此刻羅渽民心情有點出奇的寧靜，他看向女孩的背影，注意到她瘦得單薄脆弱，扎的頭繩有個西瓜吊墜。

像是感受到了他視線，趙行歡驀地停住腳步，轉頭看他，見他臉色蒼白，她走近問：“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啊？”難道是腸胃炎發作了？

她被愛包圍着長大，會無所顧忌地表達友好與善意。

許是心裏憋太久，聽見她關心的羅渽民此刻莫名心酸，不過他面上絲毫情緒不顯，笑得陽光：“沒有，就是剛剛吃太多了，肚子有點撐，一下就好了。”

趙行歡聞言，不再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