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兩女暢談詩詞歌賦
暮色里,破舊的二層木樓前,妙音看見了一位婦人,四十左右,風韻猶存。
對方與張老三行為舉止親昵,只是一眼便能看出兩人關係非同一般。
這個昔日貌美如花名利雙收的女人,曾被譽為帝都三姬之一,如今卻淪落成了邊城的青樓女子,委身於一個蠻橫無理的武夫,這讓妙音心有悲嘆。
“奴家妙音,見過月嬸。”
妙音這種稱呼,無形中就拉近了兩人的關係,對於一個常年混跡青樓的女子來說,這只是基本操作。
婦人月嬌點點頭,她在邊城從不以真名示人,年長的叫她啞女,年少的叫她啞嬸,如今被人點名,臉上依然很淡然。
眾人被留在了樓下,二樓房間裏,只有妙音與月嬌兩人。
月嬌望着窗外的風景,似乎陷入某種回憶,“譚嬸,她還好嗎?”
月嬌竟然開口說話了,聲音很難聽,妙音聽譚婆婆說過,她曾經被小人陷害,不僅毒壞了嗓子,還敗壞了她的名聲。
妙音心中悲切,月嬌嬸曾經也是一位唱詩人,擁有世上難有的好嗓音,曾經名滿帝都,如今卻成了這樣,何其悲涼。
“月嬸,譚婆婆很好,如今在風月樓教導姑娘們禮儀呢。”妙音就像一個小輩,乖巧的回答。
月嬌笑了笑:“她在宮中待過,當年我活潑好動,經常被她罵。”
妙音認真道:“譚婆婆本也來了,她老了,難以長途跋涉,中途我讓人送回了樓里,她很希望有生之年能再見你一面。”
月嬌不由紅了眼睛,用手輕輕擦拭,“月嬌早就死了,如今只有邊城的啞女,我在這裏生活的很好,讓她不必掛心了。”
妙音嘆氣沒有出聲,月嬌回過神,望着妙音,道:“譚嬸信中說,你待她極好,是她的恩人,也就等同我的恩人…
那首詩的天授權曾經的確在我手裏,來到邊城,仇恨滿心,不能釋懷,直到遇見這裏的一個男人,我才從仇恨中走了出來。
前塵往事,連同那首詩原始篇章,都被我一把火燒了。”
妙音神色失落,命里一尺,難求一丈,儘管她很想擁有那首詩的天授權,但命該如此,她也無可奈何。
月嬌望着梳妝枱抽屜,裏面有一首詩,尚未經過天地認可的儀式…
她猶豫了會,這才開口:“但我有另一首詩,不比當初那首差,只不過…希望你擁有它后,暫時不要傳唱。”
月嬌的話讓妙音喜出望外,不愧是曾經京都名妓,即便落下神壇,自然有幾首詩詞文章的天授權。m.
月嬌從梳妝枱抽屜里拿出一塊平滑的青石,是寧錦無意間所寫的一首詩,當初她也被震驚了許久。
這些年寧錦三天兩頭打聽修行者的事,都被她有意隱瞞。
月嬌讓寧錦沉澱心靜,讀書便可,在她看來,才華橫溢是好事,但寧錦沒有任何修鍊上的天賦,這種好事便成了不好。
沒有修鍊天賦,又才華橫溢,於這個世間而言,就等於一個會下金蛋的雞。
月嬌見過太多這樣的人淪為他人的利益工具,甚至可能被心思歹毒的人圈養起來,她不想寧錦也是這種下場。
妙音望着平平無奇的石塊心中不解,承載好的詩詞文章的任何東西,都會有與眾不同的地方,黃皎手中的石塊未免…
忽然,月嬌嘴裏念念有詞,妙音忽然怔住了,難道…
月嬌開口道:“這首詩,本該消散,我於心不忍,便給封印了。你且看看,最好及時封印,只是用水代墨所寫,隨時可能消散。”
妙音急忙查看,只是匆匆一眼便知道這是一首難得的佳作。
她趕緊封印了石塊,然後回味剛才的詩,“不破樓蘭終不還……”
一幅壯闊蒼涼的風景在腦海中油然而生,艱苦將士們豪壯的誓言讓她動容。
“這樓蘭是何地?”
月嬌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但你應該明白,詩詞一道,形成的條件千奇百態,它對應的事物並非只有現實。”
妙音說道:“進行天地認可儀式后,如果它足夠優秀,即使我不傳唱,早晚有一天,它也會出現在詩詞榜上。”
大玄國京都有一座峭壁,傳聞乃天地之力生成,可自行收集大玄國所有的詩詞文章之名,並給與排名,向來準確無疑。
月嬌笑道:“詩詞文章知道的人越少,上榜的時間就會越晚,可能幾年甚至十幾年,那時候也就無所謂了。
再說了,天下詩詞文章無數,又有多少上得了詩文榜呢?”
每一首能上天地詩文榜的都有其特殊的意義,比如當年大玄國某位農夫,一首醬油詩因為寓意深遠上榜了,而某位狀元郎的錦繡文章卻無緣榜單。
妙音輕輕搖頭沒有說話,月嬌離開世人太久,可能不知道詩文榜如今已經更加完善,無論怎樣的詩文,只要某方面夠好,都會上榜。
“不如,我們現在進行天地認可的儀式?”
月嬌撇了一眼樓下,搖頭道:“晚上吧,邊城這邊的人一輩子沒出過遠門,知道的少,活的也就輕鬆點。”
妙音點點頭,揣摩起月嬌的心思。
月嬌繼續說道:“我希望你對修行上的事閉口不談,可以嗎?”
妙音再次點頭,她明白月嬌的顧慮,恐怕是擔心那個張老三的心情吧。
畢竟同床共枕的人曾經是風光無限的修行者,若是突然知道,難免心中會有芥蒂。
月嬌坐在床上,示意妙音姑娘也坐下,隨後說道:“譚嬸在信中說,你初成唱詩人,需要一首擁有天授權的詩詞文章傍身,然後再去京都?”
妙音點頭道:“嗯,歌姬館,京都三樓,為世間唱詩人的聖地,我也想過去取取經。”
月嬌停頓一下,嘆氣道:“歌姬館還是京都三樓,歸根結底還是風花場地,如果可以的話,能進某些書院學習,會更好。”
妙音一愣,問道:“書院會要我們這種身世的人嗎?”
月嬌笑了:“書院的包容性比我們想像的更大,我當年一個好姐姐便進了書院教書,若不是她,我早就被小人所害了。”
月嬌說到這裏不免有些唏噓,當年她貪圖享樂,沒有與好姐姐一同去那家書院深造,如今想來,眼界何等低下。
兩人聊着天,總有一個黃毛小腦袋不時的漏出來,月嬌會心一笑,她知道是許多多那個小妮子。
寧錦板著臉把許多多拽了下樓,“你怎麼能偷聽別人說話呢?”
許多多言辭義正道:“哼,那女人又白又漂亮,肯定沒少抹京都的胭脂水粉,一看就是個狐狸精,我要盯着她,省的她謀害我啞嬸。”
寧錦忽然低頭,小聲道:“你都聽到啥了?”
“她們說話一點聲音沒有,真是見了鬼唉。”許多多撓着頭,一臉疑惑。
寧錦嘆氣,這小妮子見到別人白就覺得是抹了好的胭脂水粉,為此經常走不動道,心思不在,怎麼可能聽清別人談的內容。
外頭風兒忽起,寧錦眼神一亮:
“南風起,可能會有蓮花船,咱們去河邊待着。”
“好的,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