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變換的世界
天色昏暗,太陽還要半小時才能跳出海岸線,海邊的碎石灘涂上,四下無人,只除了一個面朝下趴着的渾身滲血的少年。
這片碎石灘地處偏僻,沒有被開發為景點或休閑之所,平時除了海鳥和被海浪衝上來的海洋生物外,無人造訪。
今天破天荒出現了一個人類“訪客”,幾隻早起覓食的海鳥睜着圓溜溜的眼睛,蹦跳幾下好奇靠近,試探地用長喙碰碰,終究是在同伴的呼喚下,拍拍翅膀飛上天空。
漸漸地,天邊泛起了魚肚白,太陽快要從海天交接處跳出來了。
“唔……”黑髮少年緩滯地睜開眼睛,黑瞳失神地怔了幾秒,睫毛緩慢眨下,再睜開時瞳孔猛地一縮,不顧周身的傷口猛地彈跳起身,左手護在胸前做出結印起手式,右手緊緊握住不知何時出現的一柄苦無,瞳孔緊張地四下轉動,尋找敵人的痕迹。
‘我剛剛在瞬身時失去意識……了……’
嗯?
“海邊?”淺野空呆住。
周圍沒有敵人,灘涂上僅余的幾隻海鳥,剛剛也被他驚得撲棱着翅膀慌張逃竄,只留下幾片羽毛在半空中飄蕩。
淺野空沒有放下防備。作為木葉的精英中忍,他現在身帶秘密任務,回程在火之國邊境附近的叢林裏被雲隱小隊追殺,警惕已經達到最高。
‘那就是——幻術·解!’
任憑少年怎麼嘗試解開幻術,周圍的景象沒有一絲改變。
如果是敵人施展的幻術,過去這麼長時間,他早應該被控制住身體,雲隱身處敵國邊境,不可能白白耗費查克拉繼續維持幻術。
海風輕輕吹來,海水的咸腥味夾雜着礁石上海魚屍體的腐臭,混合成一股極為生動、立體的氣味,充斥着淺野空整個鼻腔。
‘這麼細膩的幻術操控,世界上能做到的人屈指可數。他們不會浪費查克拉和精神能量來構築無關緊要的細節,更不可能耗在他這種小角色身上。’
淺野空幾個踏步,順着犬牙交錯的海礁亂石,輕盈地上到了路面。他遙望遠處高高聳立、直插雲霄的五幢黑色鋼鐵大樓,遠處鋼筋構築的港口,那是文明的標誌和發達科技的傑作,忍界不可能出現這樣的高樓。
……我離開了忍界?
淺野空眼前閃過一幕幕過去,7歲從忍校畢業,不久后三次忍界大戰爆發,遵循上級傳下的一道道命令,疲憊而麻木地奔波在一個個戰場,殺敵人、以及隨時被殺。
不允許質疑上級的命令,哪怕被當做輕易拋棄的誘敵誘餌,因為忍者只是無情的工具;
不允許對上級和貴族不敬,因為他們是使用忍者這個工具的人,沒有使用工具的人,工具就沒有存在的價值;
不允許對任務和戰爭產生疑惑,哪怕在戰爭中失去了家人、朋友、健康、財產,因為所有的殺戮和黑暗,都是為了守護木葉。
但即使這樣,能活到15歲的他,依然是同學們中幸運的那個。
作為平民忍者,沒有財富、沒有忍術資源、沒有好老師。如果不是他擁有獨特的天賦能力,一定像其他平民同學一樣,即使再怎麼掙扎和不甘,也早早死在殘酷的戰爭之中。
但再怎麼為了生存而掙扎,淺野空心中依然充滿了對現狀、對世界的疑惑。
他總覺得……世界不應該是這樣的。應該有……健全的法律、公平的上升通道、尊重人命和人權的社會、和平安定的環境……
他不能說出疑惑,甚至不能表現出一絲一毫,這讓他過得越發疲憊。但是,也遇到了可貴的同伴。
現在,他驟然就被拋出了生活15年的忍界。
淺野空臉上是一片空白的茫然和空洞。
撲通、撲通。
淺野空聽到自己漸漸急促的心跳聲,從心臟生出一股強烈而複雜的情緒,衝擊得他胸腔發麻、指尖微抖。
被迫與原世界切割的悲傷,面對完全陌生世界的恐懼。
還有一絲見證新世界、新社會規則的緊張和期待。
這個世界是怎樣的呢?是否會看見,比忍界更和平、更尊重生命和人權的規則?
遠風送來的細微聲響,打斷了淺野空的思緒。
橙紅的太陽跳出海天分界線,散發出萬道光芒,天空漸漸亮起,附近的海灣“活”了過來,人聲和海船的聲響漸漸活躍起來。
‘不能再在這裏停留了。’
淺野空回頭,深深看了一眼來時的地方,然後眼帶決意地走向城市的方向。
……
兩天後的清晨,橫濱擂缽街的一個鐵皮房內。
淺野空從破舊的木床上醒來,手一抬準確按下身旁枱燈的開關。燈泡亮起黃蒙蒙的光線,照亮了它佈滿銹跡的身體,也照亮了鐵皮房內這一小片空間。
就着光線,淺野空利落地翻身起床,換上隨身帶的一套常服,然後結印召出一小道水流快速地洗漱完畢。手指變換結印,平坦的地面像泉眼一樣涌動着,將洗漱后的污水翻埋到地下、硬化了表面的泥土后,地面又恢復了乾淨。
‘每天都這樣,還是有些麻煩。’
淺野空一邊出門,聊勝於無地合上鐵皮門,一邊想。等他攢到一筆錢,就找方法辦個身份證明,搬出去租個正常的、有水有電的小房子。
根據他兩天來打探的消息,這裏是日本橫濱市,黑戶在城市裏寸步難行,除了市內最大貧民窟——擂缽街。這裏聚集着整個城市最貧窮、最底層的人,沒有任何政府監管的力量,因此也充斥着暴力、混亂和惡行。淺野空昨天在這裏簡單逛一圈,挑了個無人的、相對完整的鐵皮房,用土遁加固房子,又出門撿了張破木床和一個勉強能用的枱燈,就這麼住了進去。
他相信自己不會在這裏住太久。
雖然他沒有這個世界的身份、學歷,沒有正常工作需要的技能和經驗,還屬於法律意義上的未成年,基本上在外面找不到工作。
但橫濱是一座大型的海港城市,海里就有無數的資源。他的天賦加上水遁忍術,可以讓他短時間內在水中暢行無阻,抓魚不成問題。
淺野空腳步輕盈地走在擂缽街污水橫流、房屋雜亂的路上,輕鬆避開人們的視線,左拐右拐來到一處僻靜的海邊。
融入角落陰影處,感知到四下無人後,淺野空閃身進不遠處的廁所。
沒多久,一個身高體型樣貌都與淺野空不同的男人走了出來,快步跑向海邊、跳進海里,像一條游魚般迅速鑽向海的深處。
兩個小時后,在另一個僻靜的海邊礁石灘,淺野空拖着一小網魚上岸,抬手將濕淋淋貼在額頭的劉海往後捋,口中微微喘氣。
將網兜放到一邊,右手靈活地解開纏繞在左手手腕處的保鮮膜,露出底下的白色繃帶和一角紫色的符咒。
並指輕輕抹過符咒,兩隻舊塑料桶突然出現。
紫色符咒是淺野空一直帶在身上的忍具通靈符,通過它,戰鬥中可以方便地隨時通靈出忍具和武器。現在用在生活上也十分方便。
淺野空將魚分裝進兩隻水桶,又往桶里裝上半桶海水,看着魚癟嘴。
‘可惜收穫不太理想。’
這次抓到一條大魚,幾十條小魚和一捧海蝦。
之前想得太簡單了。廣闊的海洋中,魚群並不是那麼好找的,魚逃命時爆發出速度和敏捷,並不是那麼好抓的。
而且他也不認得多少魚蝦,這些都是有什麼抓什麼,除了十幾條秋刀魚,他甚至不知道其他魚能不能吃。
淺野空抬頭看了看天色,快到8點,沒辦法再下去抓了,再晚就超過約定時間了。
他側身走進礁石天然形成的1人高的凹陷中。
這處上岸點,是他提前踩點選的,看中的就是這裏偏僻無人,海邊一個兩人高的巨石上凸下凹,剛好形成了一個可供1人藏身的凹陷,正好可以遮蔽時間。
淺野空解除變身術,霎時間恢復了本來面貌,身上的衣物也消失不見,只剩下一條泳褲。他用水遁召出水流,簡單沖洗身體后,指尖擦過左手腕的通靈符,通靈出乾燥的毛巾和衣物。
快速擦乾水分、換上衣物后,淺野空提起兩桶魚,目標明確地朝着市區走去。
早上8點的橫濱,市區內街道上已經滿是早起的上班族和學生,街邊的店鋪大多數都已經開門,熱熱鬧鬧地開始一天的生意。
街上一名少年不時引起行人的注意。
少年身高160cm,衣服舊得泛白,但洗得乾乾淨淨,黑髮黑眼,面容清秀,兩頰還帶點嬰兒肥,很明顯是一個貧窮的未成年。
他纖細的手臂提着兩隻碩大的塑料桶,臉上卻沒有一點吃力之色,腳步穩穩噹噹、節奏輕快,與他的身型形成強烈的反差。
淺野空無視那些不帶惡意的目光,走到一間臨街的小餐館後門,放下水桶禮貌敲門,喊了一聲:“清子奶奶,我送魚來啦!”
不多一會兒,後門打開,一名滿頭銀絲、圍着圍裙的老婦人出現。她看着少年,露出一個笑容:“淺野,你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