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生死(1)
緗葉在接待傅辭修時就考慮過各種各樣的下場,卻沒有想到這下場比她想像中的還要慘烈幾分。
自打五年前眼前的人位居太傅之位后,就曾經將阮予棠的丹青送給境內所有他勢力管轄範圍內的組織,上面曾經清楚地寫着包括黑市在內的一切組織不得對阮予棠及孟府出手。
恐擔心有人起謀反之心,他們甚至還收到了幾個人的丹青做為憑證。
緗葉跪在那裏隱隱能夠感覺到腹中傳來的疼痛,雖說他們在第一次加入暗影閣時就服下過這種東西,可卻實打實的感受到了體內存在的某種東西。
那蠱蟲伴隨着主人的音律,入侵着她的四肢百骸,疼得她恨不得以頭搶地地死在當場。
“緗葉為何要這樣做?”
聽見沈太傅的聲音傳入耳畔,緗葉抬頭望去正好對上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她握緊垂在身側的手一言不發。
沒有得到她的回答,緗葉能夠感覺到下頷被人粗暴的捏住,手中的力氣似乎要將她的骨頭捏碎,那是一種席捲全身、置若寒冰之中的冷。
“說!”
沈太傅清冷的聲音在她的耳畔響起,那語氣中沒有以往的溫柔取而代之的是濃烈的殺意,只要他動手,她就可以命喪當場。
“屬下之前被容老爺子救過一命,曾經答應過他若是容家有難,定然會出手相助,容小公子前來尋找屬下時,屬下曾經告訴他阮予棠是他動不得之人,可誰知他偏不聽。”緗葉被迫迎上沈太傅的那雙眸子一臉艱難地開口。
“主子,是容小公子的錯。”緗葉本能的想要去抓住沈太傅的手求得一絲喘氣的機會,可她的雙手卻被眼疾手快的梅劍綁在了身後。
“主子,屬下知錯。”緗葉面色蒼白的艱難發言,“屬下甘願領罰。”
緗葉這才感覺到沈太傅鬆了手,她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卻連再次抬頭看向沈太傅的勇氣都沒有。
“主子,緗葉姐姐……”站在一邊的梅劍低聲開口。
“送回渝州城。”沈太傅站起來拿着放置在一邊的手帕擦着手。
沈太傅的纖細修長,手骨節分明,只是手上沒有太多的血色。
“主子,不要把屬下送回渝州城,求主子不要送屬下會渝州城。”緗葉說著就爬起來給沈太傅重重地磕頭。
“主子,再給屬下一次機會,屬下一定不會讓主子失望。
屬下之後一定會牢記主子所言,還希望主子不要把屬下送回渝州城。”
緗葉一邊說著一邊磕頭,即便是額頭上都是血跡也渾然不覺,她現在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不能回到渝州城,也絕對不能回去。
只要一旦回到渝州城,任由總部的那些人磋磨,她將會生死不如,甚至就如同沈太傅所言那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去找阮姑娘,若是能夠將她找回來,我能考慮一下。”沈太傅看着緗葉神色平靜,那雙漆黑的眸子裏毫無波瀾,似乎只有在提起“阮姑娘”這三個字時,言語中才帶着那麼幾分繾綣的溫柔。
緗葉不顧全身的疼痛,趕緊麻利的爬起來,“是,屬下這就去找阮姑娘。”隨後就消失在沈太傅的面前。
“主子,似乎格外在意阮姑娘。”梅劍看了一眼站在眼前的沈太傅一板正經詢問道。
冗長的一陣沉默之後,梅劍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此刻她正在叫囂着自己肯定是腦子不好,才敢問主子這樣愚蠢的問題。
她小心翼翼地站在那裏,有些局促不安,卻聽見沈太傅的聲音傳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阮姑娘乃是金陵城才情品行皆為上乘的姑娘,吾心悅之,有何不可?”
就在梅劍沒有反應過來時就聽見沈太傅的聲音再次響起。
“女未嫁,男未婚,吾之所求,顯而易見。”
沈太傅的話再次讓梅劍陷入了沉思中,她腦海中驀地想起幾年前眼前的人把其他的女人扔出太傅府的情況。
不僅把那些試圖想要嫁給他的姑娘扔出太傅府,甚至還將她們指婚給了死對頭的孩子。
也正因如此,後來再也沒有人敢肖想沈太傅的正妻之位。
太傅府除了她們這四個青衣之外,再無任何姑娘,即便看上去她們是沈太傅的貼身青衣,可沈太傅卻完全把她們當做是屬下。
沈太傅的引起了梅劍的興起,她甚至沒有多想地開口,“可為何會是阮姑娘呢?”
梅劍看向沈太傅,那雙原本古井無波的漆黑眸子裏似乎有了一絲漣漪,她聽見沈太傅的聲音響起。
①“子之湯兮,宛丘之上兮。洵有情兮,而無望兮。”
梅劍一臉不太理解的看向沈太傅,正欲開口就聽見他的聲音再次傳入耳畔。
“梅劍,好好看看小師妹給你們的書。”沈太傅說完這句話之後就對着她擺擺手,“退下吧,我有些乏了,需要休息一會。”
沈太傅在梅劍離開之後,獨自走到了旁邊的案桌上,太傅府里其實開闢了專門的一間書房,可他覺得書房太冷,不願獨自前往,而是在卧室這邊單獨開闢了一小塊給他處理公務。
他站到案桌前,上面放置着一幅尚未完成的丹青,他提起筆繼續作畫,一筆一畫得相當認真仔細,似乎畫像之人便是他心中摯愛。
那畫作之上的人只有一張臉卻並未畫上五官,他畫好最後一筆后將筆放置在一邊,丹青伴隨着窗戶吹來的風迎風而揚,畫像旁邊似乎還提着一行字。
沈太傅坐下來后,單手撐着額頭,腦海中突然閃回很多年前的事情,好像只要一閉眼就能夠看見那個燦爛的笑靨,就能夠觸碰她的臉頰,而並不像是現在這樣醒來后存在於身邊的無邊無際的絕望與黑暗。
阮予棠的失蹤讓阮寧將所有的責任都歸咎到孟氏身上,縱然礙於阮予澤的身份,可到底還是在老夫人何氏和方氏的脅迫下終於讓孟氏自請下堂。
“娘……”阮予澤看着孟氏蹙着眉頭,“你大可不必如此。”
“無妨,之前不就已經自請下堂了嗎?”孟氏說著就抬手撫上阮予澤的臉頰,“只要你和棠棠相安無事,娘就放心了。妻妾有那麼重要嗎?”
“你看看他有想要找妹妹的樣子嗎?事到如今他也從未把我和妹妹當做是親生子女,只有阮予慈才是他的女兒。”阮予澤說著就拿着握起來的拳頭錘了一下桌面。
“阿澤,他始終都還是你的父親。”孟氏故作輕鬆地開口。
“縱然他的心裏只有阮予慈,可你才是阮府的繼承人。”她說著就拍了拍阮予澤的肩膀。
“等妹妹找回來,我會親自到陛下面前請旨,讓你與他和離,從今以後我們與阮府再無干係!”阮予澤看着孟氏一錘定音。
“娘親乃是當今太醫掌的女兒,縱然我的將軍府尚未建好,但我們還可以暫住外祖家,外祖和舅舅他們一直都牽挂着你和妹妹。”阮予澤看着孟氏握住她的手。
迎上孟氏那雙通紅的雙眼,阮予澤神色鎮定,語氣中透着一絲鄭重,“娘,現在我已經有能力保護你們了,我再也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們!”
阮予澤的話讓孟氏紅了眼眶,她低着頭捂着嘴,半晌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和離,放在以前那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但現在的她也已經有兒女在背後給她撐腰了,不僅僅如此,她還有一直牽挂着她的家人。
孟氏調整好情緒后,看着阮予澤笑着開口,“好。”
經過兩天兩夜的尋找后,三劍終於找到了傅辭修和阮予棠的下落,而他們所做的第一個決定就是將這件事告訴給沈太傅。
沈太傅也很快就將這件事告訴給了孟青恆和阮予澤,而他們三個人準備一起去營救阮予棠。
“沈太傅到時候我會出手殺了傅辭修這個敗類。”阮予澤看着沈太傅開口道,不是徵求意見而是直接告知於他。
“阮將軍,你難道不覺得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最有趣嗎?”
沈太傅看着阮予澤尾音微微上揚,“我正好有些手段想要試試,阮將軍不妨把傅辭修交給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