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第十八章

神狩宮是這個時代的陰陽師中的佼佼者，不到三十歲進入時政高層，三十三歲當上戰鬥機關的隊長之一，同年被允許進入古宅；三十五歲被罰、隊長之位被撤銷。

他已經四十歲了，妻子早逝，只留有一女。

但是他已經老了，也幫不了女兒太多了。

“父母疼愛孩子沒有錯，可這不是你犯罪的理由。”金髮青年將手中的文件丟在桌面上，“篡改法陣、盜竊資料、勾結其他人販賣刀劍…甚至安排殺手試圖將短刀五虎退置於死地。”

這裏是第四部隊的審訊室之一，神狩宮手腕上被拷上鎖鏈，披頭散髮的，完全不像當初那麼意氣風發。此時的他，不過是一個頹廢的中年男人罷了。

神狩宮聽到最後一條罪狀時，手指微微一動，背脊更彎了。他動了動唇，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事已至此，還能說什麼呢？

只希望…

“關於你女兒，”金髮青年毫不意外的看見神狩宮身體僵直，輕笑一聲，“真以為鶴丸他們什麼都沒查出來嗎。”

“等等！不，請等一下！！”神狩宮膝行兩步，“沢田隊長！我求求你！我女兒…我女兒她還小！她只有十八歲！她不過是個孩子！這些事情全是我做的！女兒她、她是不知情的！”

“根據國際法律規定，十八歲的人類已經是成年人了。”小烏丸推開門，紅瞳冷漠，“神狩宮，你的孩子就是珍珠寶玉，為父的孩子就是路邊的石頭？”

嘴唇微微顫抖，神狩宮低下頭，終究是安靜了下來。

“其實，你女兒如果什麼都不做的話，她還能安安穩穩的做她的審神者。”沢田隊長搖了搖頭，“可惜。”

她自己放棄了。

小烏丸動了動，拿出一個終端：“怎麼了嗎，鶴丸。”

“啊，只是跟您說一句，退醬醒了喲，”鶴丸國永的聲音透着些許輕鬆，“等等啊~”

終端對面傳來兩人交談聲，小烏丸等了一會兒，傳來了小短刀輕軟的聲音：“小烏丸大人…”

“退喲，身體如何了？”小烏丸眼眸柔和，聲音也變得溫柔起來。

“已經沒事了…那個、黃泉隊長的葯很好用…”

“等下我們會過去一趟，退醬好像對神狩宮挺感興趣的。”

“是嗎。”小烏丸也沒有阻止，“那過來的時候注意安全。”

“啊、好的…”

“那就這樣~！掛了哦小烏丸！”

病房裏，鶴丸國永替退摘下針頭，按住針眼，小短刀縮了縮脖子：“那個…我可以自己來的…”

“好啦~”抬起另一隻手颳了一下退的鼻頭，鶴丸國永笑了笑，“偶爾也可以依靠我們一下啊，退醬。”

退猶豫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小聲嘀咕。

“鶴先生…果然笑起來很好看啊…”

“嗯？你剛才說了什麼嗎？退醬。”鶴丸國永眨眨眼，好像完全沒有聽見小短刀的話。

“沒、沒什麼！”慌張的搖了搖頭，退動了動手，“那個…手…”

“哦哦~好了好了~！”

鶴丸國永起身，伸手揉了揉退的腦袋。

“我去黃泉隊長那裏說一下，退醬收拾完了要記得等我哦！”

“好的…”看着鶴丸國永離開，退歪歪腦袋。

鶴先生…好像很高興的樣子？

穿好出陣服，遮住了手和腰上的繃帶，退拍了拍臉頰，讓自己的臉色顯得紅潤一些，收拾好床鋪，退看了一眼房間。

他是不是忘記了…啊！

‘小六子你在哪兒！’

發現病房裏沒有那隻大老虎，退急急忙忙聯繫自家系統。

【主人！我被太鼓鍾貞宗帶回本丸啦！我現在在洗澡！】

…嘛也是，這麼大隻老虎也丟不了。

退結束了通話，乖乖的坐在床邊等着鶴丸國永。

畢竟沒有老虎在，他很容易出門就迷路的。

晃了晃雙腿，退抬頭看向門邊。

門已經被拉開，一振一期一振站在那裏。

不是一期尼，是一振很普通的一期一振。

“請問，”退神色透着疑惑，“是有什麼事嗎？”

“不…”

這振一期一振表情複雜，應該說，在看見他的一瞬間，表情就有些奇怪。他的手握在門把上，一直沒放下來。

“你…”

退耐心的等了一會兒，這振一期一振才緩緩開口。

“找我家的孩子有什麼事嗎？”加重了語氣，出現在一期一振身後的鶴丸國永笑着，金眸微深。

“…不，”一期一振面色變了幾變，最後搖了搖頭，衝著退鞠了一躬，“打擾了。”

看着一期一振遠去的背影，鶴丸國永金眸微眯，然後，袖子被輕輕拉了幾下，鶴丸低頭。

“怎麼了嗎？退醬。”

“他們會怎麼樣？”退平靜的問。

他唯一沒有猜到的就是…害他的人竟然是一名審神者。

“大概…會全員刀解吧。”鶴丸國永也知道小短刀在問什麼，沒有選擇隱瞞，告知了退，“畢竟是神狩宮家的刀劍。”

“…是嗎。”退垂下眼帘，然後被鶴丸國永揉了揉後腦勺兒。

“好啦，”鶴丸國永笑了笑，“退醬想找神狩宮那個男人幹什麼？”

“想…問一些事情…”退動了動唇，聲音不大，但是鶴丸國永能聽的一清二楚，“關於…我（五虎退）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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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小短刀來到第四部隊的區域，鶴丸國永熟門熟路的走向專門的審訊室，門口守着兩振堀川派的刀劍。

“喲~”推門而入，鶴丸國永放下懷裏的退，抬手打了個招呼。

“您、您好…”看見房間裏有不認識的人，表面上是個乖寶寶的退乖乖的行禮。

“你好，五虎退，”沢田隊長點了點頭，溫和的笑了笑，“我是沢田，請多指教。”

“請多指教…”退眨眨眼，看着眼前的金髮青年。

有點眼熟，感覺好像在哪裏見過？

“碰見什麼人了嗎？”小烏丸走到退面前，聲音柔和，“剛才接到了葯研的消息。”

葯研藤四郎偶爾會去醫務部幫忙，是本丸難得的小醫生。

“碰見了…別的一期一振。”退乖乖的回答。

餘光一直在觀察着房間裏頹廢的坐在地上的男人。

小烏丸注意到了退的視線，拍了拍退的肩膀：“有什麼就去問吧，不過不要靠的太近。”

神狩宮好歹也是原隊長級，萬一要是暴起傷人，距離太近很有可能受傷。

“好的。”

退點頭，走到離神狩宮近兩米遠的位置，蹲下，抱着膝蓋。

“您好。”

披頭散髮的男人沒有動作，他看上去完全沒有聽見退的聲音一樣。

“那個，謝謝您救了我。”

小短刀輕軟的一句話，使的神狩宮整個人猛地一顫。

“不過…就算您救過我，可我還是討厭您。”

鶴丸國永跟小烏丸對視一眼。

“…呵呵。”神狩宮發出一聲不明意味的笑聲，“我當初…就不應該放過你…”

從玲子身邊離開后，他…［五虎退］被追殺了一次。

［五虎退］打不過那些人，而且又因為他原本就是一振善良的短刀，所以最後敗北是當然的事。

但是…眼前的男人並沒有殺掉他，他放走了［五虎退］，並幫他啟動了原本壞掉的轉換器。

雖然之後掉在了流星街，磨掉了［五虎退］最後一絲的善良。

但是…神狩宮幫過［五虎退］是不爭的事實。

退發現，只要自己慢慢去想，原本失去的記憶正在一點一點的自我恢復，是因為他的力量吞噬了八岐的瘴氣，也有可能……只是法則單純的慫了。

但不論是哪個原因，對他來說都是好事。

“為什麼你們要針對我呢？”退平靜的問到。

神狩宮低低的笑了：“怪就怪自己，出生在那個本丸吧。”

“……本丸，很好。”退猶豫了一下，堅定的開口。

“髭切先生說過，嫉妒會使人變成鬼的。”

“神狩宮先生，您現在是鬼嗎？”

神狩宮不說話了，他的背脊彎了下去，整個人像是一瞬間老了幾十歲一樣。

小短刀的一句話，打破了神狩宮最後的驕傲。

他跟他女兒，都已經是鬼了啊…

退站了起來，跑回了鶴丸國永身邊，鶴丸知道小短刀身上的傷：“小烏丸，我帶着退醬先回去了。”

“啊，路上小心。”小烏丸看了一眼氣息頹然的神狩宮，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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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醬，怎麼了嗎？”

回去的路上，鶴丸國永拉着退的左手，低頭問道。

“只是覺得…太好了。”退沒有隱瞞，淺淺的笑了一下，“出事的是我，而不是亂尼。”

流星街那個地方，像亂藤四郎這樣漂亮又愛美的短刀，是絕對會被人盯上的…畢竟，總是會有些特殊癖好的人在的。他雖然因為老虎的原因也很受矚目，但是也有人因為懼怕老虎們而不會靠近他。

“…退醬。”鶴丸國永一瞬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有些心疼小短刀。

深吸一口氣，鶴丸國永笑了笑：“這話可不要在亂面前說哦？亂絕對會哭出來的！”

“還有…不論是你們兩個中誰出事了，都不好。”

“………”退微微睜大了眼睛。

“退醬。”鶴丸國永蹲了下來，直視着退的眼睛，“昨天你不是問我，為什麼我會對你這麼好嗎？”

退下意識的點點頭。

“因為我喜歡你啊。”

鶴丸國永笑了。

“我喜歡你啊，退醬。”